薛氏花坊被宮中的人強令同趙氏花坊合為了一處,原因很簡單:宮里的人認為現在分為兩處很不好,原本一直是一處的。
不過合為了一處,是強令薛家把花坊賣給趙氏,連銀錢都給出了具體的數字:雖然沒有讓薛氏吃虧,卻也沒有讓薛氏占到丁點兒便宜!
聽到祖傳的皇商身份被奪,薛老太爺當然挺不住倒下去了:他連偷雞不成蝕把米都算不上,因為他蝕得可不是一把米那么少!雖然薛家還有其它的鋪子與田莊,但是薛家一直賴以為生的便是宮花一項,沒有了宮花,不少依附于宮花的鋪子生意會一落千丈的!
薛老太爺沒有想到這一次趙府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一點親戚情份兒也不念;他被人救醒后,原想向太監和姑姑說些好話,再重重的賄賂他們一番,會有轉機也不說定;但是他在暈倒之后,那太監和姑姑便走了。
他知道現在再進宮去求人已經來不及了:趙氏那邊太監和姑姑當然去過了,那么此事便在宮中造冊入案了;現在唯一的一線希望便只在趙府了。
薛老太爺想到,只要趙府能讓他以合伙人的身份在趙氏花坊占一個位置,便能保得住薛家的其它的生意;想清楚之后,他讓人備下了禮物便急急的趕往了趙府。
趙府的門房沒有攔他,他到了趙府便進去了,可是趙府的主子他是一個沒有見到:老太爺和老太太上山去進香了。沒有個七八日不會回來;而趙一鳴兄弟在衙門里忙得不可開交,聽說近三四日里也不可能回府了;而大房長媳被他兄長請去了,說要小住幾日。
府中理事的有兩位姑娘,可是這樣的事情她們卻是做不了主的;而唯一還在府中的金氏,卻在養月子中。不能見客。
薛老太爺知道趙府的主子們是在躲他,可是他卻一點法子也沒有,只得天天上門候著,每天都守到很晚才回府;如此守了兩天后,第三天的時候他剛出府門便被五爺攔了回去。
薛老太爺這兩日對于五爺也很有幾分埋怨的:如果他老老實實的經營那花坊,現在薛氏花坊還是薛氏花坊,哪里可能會被趙府買走?
現如今薛氏花坊的牌匾也摘了下來。就在昨天已經銀子和花坊兩清了——來同薛家交接的人居然是趙安!這讓薛老太爺又一次的希望落空。
他原本是拼著跪一跪小輩兒趙一鳴或是趙一飛。也要給自己薛家爭一份花坊回來:他不相信趙家的兄弟二人看到他跪了,還能不把花坊還給他。
只要花坊還能由他經營,至于是掛誰的名字已經無所謂了。所以,到了眼下他是一點兒好處沒有,不管如何努力也只有他吃虧的份兒,當然對五爺也就不如原來熱情。
不過五爺的一句話便提醒他,這位五爺還是不能得罪的:“老爺子。海上貨賣得還可以吧?”
薛老太爺聽到這句話,他立馬想了起來:沒有了花坊后,這可是他們薛家現如今唯一生財的來路了,當然不能得罪了這位財神爺。
當下打起精神應酬五爺,把海上貨的情形說了一下:這也是目下能讓他高興起來的事情,那海上貨賣得十分的不錯。
薛老太爺心中升起了希望:五爺不能無緣無故提起來此事來,八成是海上貨又有了,他這一次一定不能放過大好的機會。
五爺聽完薛老太爺的話后點了點頭,卻沒有再繼續說海上貨的事情,反而問道:“老爺子今兒氣色不太好。是不有什么煩心事兒?”他頓了頓,拿眼看向薛老太爺:“不會是花坊又出什么事兒了吧?我們上一次想得法子,應該可以奪回花坊原本的生意才對啊,不會是又出了什么岔子吧?”
薛老太爺長長一嘆,便把花坊里的事情說了一遍:“我現在是走投無路了,唉——!”
五爺皺著眉頭道:“如此看來,趙府是存心要置你于死地啊。”
薛老太爺聞言一愣。抬頭看向五爺:“置我于死地?”
五爺認真點頭:“當然是了。不然他們一家人為什么不見你?他們不知道奪了你薛家的花坊,就等于是奪了你們薛家的生機嘛?你居然還同我說那是你家的親戚,嘖嘖,如此親戚實乃少見也。”他是一句也不提薛老太爺先謀奪人家趙府的產業,卻只說趙府不仁義。
薛老太爺聽得連連點頭:“他們的確是不念一點兒情份的!可是我們薛家,就要如此敗落了不成?”他又是搖頭又是嘆息,十分的悲苦的樣子。
他接連去了趙府兩日,其實心中早已經絕望了,只是還抱著萬一的希希望:總比什么也不做強吧?現在看到五爺后,他把一顆心全放到了海上貨上面,只要五爺肯提攜薛家,那么薛家不但不會敗落,還會更上一層樓的。
五爺連連安慰了他幾句后,又道:“趙氏不仁,我們也不必同他再講什么義字;我這次來尋老爺子,就是因為海上貨又到了一批——說起來,不是因為我老爺子也不會損失慘重,嗯,這一次的貨我們兩個人可以拿三萬兩的東西,就由老爺子先說要多少,剩余的我也吃下,稍稍算作是對老爺子的補償吧;至于趙府嘛,等老爺子把貨賣掉,那可就是翻了好幾番的銀子——您有了銀子,還有什么事兒是辦不到的嘛?”
薛老太爺的眼睛都亮了:“真是太謝謝五爺了!這一次的事情也怨不得五爺,是趙府太過小人,根本不把我這個舅爺岳丈放在眼里;只要五爺肯助我,我日后定能再把花坊奪回來!就如五爺所說,有了銀子,還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宮里的人也只認得銀子二字罷了,哪里會看得上小小一座趙府的權勢。”
他這話是故意說給五爺聽的,怕五爺會懼趙府的官威再棄他而去。
五爺鄭重點頭:“老爺子放心,我老五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老太爺的事情,就是我老五的事情,他日一定要讓趙府把所得全吐出來不可!”
他說的話擲地有聲,聽得薛老太爺差一點熱淚盈眶:這年頭,錦上添花的從來很多,但能雪中送炭的卻極少極少了;不想五爺居然是如此一個好人,真是天不絕薛家啊。
他卻不知道,正是天要絕薛家,他才會認識五爺并引為知己;五爺早已經得知了花坊的事情,他也真想有奪回來的,只是后來他去求上頭的人,可是上頭的人卻不理會此事,還讓他安份一些;所以他不得不放棄了花坊。
只是他怎么能在費了如此多的心思之后無所得呢?所以他細細的想過之后,才挑在今日特意過來會薛老太爺的。
五爺陪著薛老太爺狠狠咒罵了一通了趙府后,這才把目的點了出來:“老爺子這次要多少銀子的貨物?五千兩銀子的,還是六千兩銀子的?”他這是故意在激薛老太爺。
薛老太爺尷尬的一笑,想起自己丟掉的那六成貨的份額,心里便痛成了一團;他在心下盤算了良久后道:“是不是五爺還是現在就要銀子?”
五爺輕輕搖頭:“我知道上一次是老爺子沒有準備,所以才會只要了四成的貨物;這一次我是特特早早來知會老爺子的,我三天之后來取銀子就好。”他卻沒有追問薛老太爺倒底要多少銀子的貨物。
薛老太爺一聽三天眉頭便是一皺,不過他也知道海上貨不等人,所以只能想法子快些弄到銀子,說其它的只是浪費口舌而已。
五爺又說了一會子話后便告辭了,薛老太爺卻讓人把城里較大銀莊的掌柜請幾個人來:他要把鋪子、田莊等等所有的家產,包括他們現在薛家住著的大宅都抵給銀莊借出銀子去買海上貨。
同幾個銀莊談了之后,薛老太爺便同他們訂好了契約。
三日后,薛老太爺把他所有的銀子都交給了五爺:“這是一萬四千七百四十九兩銀子。”
五爺看了看薛老太爺,然后一咬牙道:“好的,那貨就給老爺子一半兒,只是日后不能再如此,我頂多只能給老爺子一萬銀子的貨,可好?”
薛老太爺全身上下沒有不顫的地方:這可他們薛家所有的銀兩,如果萬一出了問題,他們薛家所有的人只能上街乞討了!不過,不會出問題的,他已經同五爺一起做了幾次,每次都獲利頗豐。
“好的。我也明白這次是五爺照顧我,五爺放心就好,我不會如此不知好歹。”他也是想一下翻身:這些銀子出去,不出半年就會變成四五萬銀子——拿出一半銀子來,還砸不死趙府?他還真不相信了。
五爺讓人把銀票收了起來:“老爺子也是爽快人,我也知道你的情形,知道你想收回花坊心切;索性再成全老爺子一次,這些銀子我會給一個整數的貨,一萬五千兩銀子的東西!這也就是老爺子,換作是旁人我一定不會如此幫忙的。”
薛老太爺自然是千恩萬謝了一番,把王爺送出了府門:再過幾日,他就會拿到貨,到時要好好核計一番,力爭把這次的貨賣個更好的價錢——到時就有趙府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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