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女太冷酷,刀太快她收不住

第101章忘恩負義的不一定是四只腳的畜生

知道自己家人就要來揚州,薛蝌一連幾日嘴上都掛著他妹妹的事情。左一個妹妹對他有多好,右一個妹妹平日有多乖巧出色。

江元白最捧他的場,凡是薛蝌夸得,他一律在旁點頭應和,順便也拿薛蝌的話來夸夸自家的兩個妹妹。

錢大有一連聽他們幾日吹噓,終是按捺不住。拉著陳恒抱怨道:“可把他們神氣壞了,就顯擺著自己有妹妹唄,我們倆上頭還有姐姐呢,也沒見我們出來吆喝。”

“你要是想吆喝,等他們倆回來,我就陪你喊上幾嗓子,也替你出口惡氣。”陳恒看著薛蝌跟江元白手拉手出去后,趕緊給出自己的建議。

“算了,算了。”錢大有像是回憶起什么,滿臉的沉痛和哀傷,許久,語氣幽幽道,“我家姐姐真沒什么好夸的。”

陳恒被他表情嚇住,一時不敢多問。

見陳恒不說話,錢大有卻自顧自說道:“我本來也不想來書院,在家多舒服啊。苦鬧過一陣,爹娘也拿我沒辦法。結果長姐不知從何處得知,沖到我房間,把我按在床上就是一頓打……”

話到尾音,錢大有已經不自覺帶起哭腔,偏偏他生的圓滾滾胖乎乎,這般作態逗得陳恒爆笑不已,好一會才停歇下來。

“很好笑,是嗎?”錢大有奮力睜大眼睛,惡狠狠的看著陳恒。

“我突然想起來,自己好久沒去體仁館臨帖了。”陳恒趕忙起身,一邊捂住嘴憋笑,一邊拿上筆墨紙往體仁館跑去。

走進體仁館大門時,里面沒多少人。陳恒兩只腳剛邁過門欄,又莫名停在原地。他猶豫片刻,狐疑的轉身探出頭。

只見兩扇向外打開的大門,有一只紙鶴被人粘在上面。他剛剛急匆匆進來,若不是余光恰好撇到,八成就要錯過。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摘下紙鶴,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它。

這折紙鶴的手法,好像是自己那套?

不對啊,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這個?

陳恒腦中突然想起一個人,忍不住啞然失笑。他大概知道這個紙鶴是誰留著了。

帶著七分確定三分猜測,陳恒快步走到堂中角落的小木柜,推開木門,果然在二層的深處發現一張紙。

陳恒取出它時,竟然還是之前那張。江南的梅雨季,讓這張放了不知多久的紙,帶著點點發霉的氣味。

他朝著紙上看去,在上次留勸酒詩末端,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寫著: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空氣潮濕,紙上的墨跡已經有些暈開,陳恒好不容易辨認出來,才笑道:“這是把謫仙人請來,給自己助陣呢?”

許是見到陳恒一直沒回復,隔了空白的幾行,那行字又再度出現:兄長,莫不是生氣了吧。

我怎么可能跟小孩子置氣,純粹就是忙過頭,忘了。陳恒無奈的搖搖頭,他最近學業確實有些重。

繼續往下看去,字跡倒是嶄新的很,應該寫上去沒幾日。

“想來兄長還是把妹妹忘了,若是記得妹妹,又怎么會一次都不來看一看。罷罷罷。”

再下面,就真的沒字跡出現了。陳恒掐指算了算日子,才發現離自己上次留言,已經隔了這么久。

露出些許尷尬的表情,陳恒掏出一張新的紙,提筆開始留言回復:最近學堂上事情多,一下子忙昏頭,叫妹妹平白等得辛苦,兄長先賠個不是。下回再有這樣的情況,兄長一定提前留言告訴你。

也不能光道歉啊。陳恒側頭想想最近發生有意思的事情,似乎也只有書院被賜牌匾一事。

他將這件事寫在紙上,又在最后補充:兄長屋內新來一位同窗,他十分仰慕梁朝名將陳慶之,平日最喜歡穿白衣白袍,他手中還有一匹叫‘赤光’的駿馬。

這馬通體皆是雪白,只在脖頸處有一塊大紅斑,一直延申到脖頸里面,連帶著鬃毛都是赤紅色。兄長的這位同窗說赤光跑起來,極為神俊。

可惜那日送牌匾的人里,領頭的正是他爹。他爹回去的時候,順路就把赤光牽走了。

以后若有機會看到赤光奔跑的樣子,兄長便將它畫給你看。

如此一番寫完,陳恒放下筆,拿起信紙吹了吹。待它墨跡干去后,才將紙張放回原位。

現在要如何讓她知道,自己已經回信了呢?陳恒苦惱的用手點點額頭,突然心中有了主意。他想起來體仁館門外,有一棵長歪的小桃樹。茂密的樹枝,有一半已經長到后堂處。

他快步回到寢屋,抽出一張寫過的廢紙,將其折成紙鶴的模樣。又找來一根細繩,穿過紙鶴的背部,帶著它來到桃樹下。

陳恒沒費多少力氣就將紙鶴掛在桃枝上。做完這一切,他后退半步,瞧著紙鶴在晚風中搖晃的模樣,不禁有些得意。

這下她肯定可以看到了。

陳恒收拾好東西,繼續前往體仁館內臨帖。

…………

…………

翌日,下堂后。

陳恒趁著手頭沒什么事,信步來到體仁館處。

自己昨日掛的紙鶴,還在桃樹下掛著。讓他意外的是,在這只紙鶴的對面,靠近后堂的樹枝上,也掛著形狀相同的紙鶴。

兩張紙鶴隔空向望,一起在風中搖曳,瞧著到是有趣。

陳恒笑了笑,轉身走到藏信的地方,取出信紙來。這次,他這妹妹的留言到不多,只這些寫道:兄長好不講道理,把紙鶴掛在樹下,叫人想看不到都不成。

聽兄長說的有趣,那妹妹可就等著兄長的駿馬圖了。

妹妹近日看書,忽得一問,還請兄長賜教。

今有善行者一百步,不善行者六十步。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幾何步及之。

這不是九章算術上的題目嗎?怪哉怪哉,陳恒心中暗道,后堂的夫子也教這些的嗎?

其實謝師是不教這個的,堂上才剛剛學完詩經的一半,又摻著開始讀一些唐詩宋詞什么的。只是林黛玉家中藏書實在豐富,不知讓她從哪掏出這么一本九章算術。

她的天資本就聰慧,若不是如此,林如海也不會想著到處找名師來教導她。林黛玉翻出這本書后,愛不釋手,可惜這玩意兒不像詩詞,只要有天賦自己就能入門。

此書若無名師在旁教導,想要單憑自己的天賦讀懂,實在費勁的很。

雖然不了解后堂的學習進度,陳恒還是提筆在紙上作答,先將其中的原理給林妹妹講清楚,輪到寫解題過程時。

陳恒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先讓對方自己思考,這樣才能將這個過程牢牢記住。便把二百五十步的答案,寫在紙張的背后,

并在前面附言:妹妹可在自己解答完后,對照一下背后的答案。

左右也就花了不到半刻的時間,陳恒將信塞回原位。又忍不住開始發愁,自己怕是又要拿一張紙出來了。

以后若要次次如此,自己上哪找那么多沒用的廢紙。陳恒不僅苦惱,看來得在下次回信時,重新想一個傳遞消息的法子出來。

沒辦法,陳恒身上就這點家當,實在禁不起鋪張浪費。

又一日過去,陳恒再次來到體仁館處,對面的桃枝上果然又添新鶴。他轉身再次來到柜子處,手剛伸進去就覺得不對,只覺得摸到厚厚一疊東西。

將它拿出來一看,陳恒才發現是一疊用過的紙。在這疊紙的上方,還放著一個好看的紅色流蘇。

陳恒從中取過信紙,這次他那素未蒙面的妹妹,是這樣寫的:我算出來了,是二百五十步,與兄長寫的答案一樣。

這些紙都是妹妹用過的,平日也沒個地方放。既然兄長想到掛紙鶴的法子,兄長就將這些紙拿去用吧,流蘇的線,只要扯住一頭就能拉下來。

若是不喜歡這色子,等用完了,妹妹再拿個新的來。

讀著信紙上看似平淡的一字一句,陳恒忍不住感慨道:自己這妹妹好細膩的心思,方方面面都替他考慮到了。

也罷也罷,那就先用紙鶴來傳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