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應該有事做,有事做……心氣兒才能不散。
她垂眸,略作思索后開口:“平叔、佟嬤嬤、春妍,你們在外面候著,我有話同紀庭瑜說。”
“是!”秦嬤嬤與盧平行禮朝外走去。
春妍最后一個出去,替白卿言將門關上。
“紀庭瑜,我有事需要拜托于你。”她沒有避著白錦稚,鄭重對紀庭瑜開口,“我想讓你去銅古山,幫著我七弟阿玦……重建白家軍!”
紀庭瑜睜大了眼看向面色沉靜的白卿言。
七公子?
七公子還活著?!
紀庭瑜只覺自己腿和臉都麻了片刻:“七公子活著?”
白卿言點了點頭:“此次去南疆最大的收獲,便是找到了阿玦,救回了阿雲,此事……我連母親也未曾說,只有我同小四知道。白家如今處境艱難,若讓今上知道兩個弟弟還活著,怕是又要陡生波瀾。”
紀庭瑜張了張嘴,知道白卿言這是聽出他剛才的不滿,才會將此事告知于他,將南疆之事托付于他,可他這個樣子……
紀庭瑜悄悄攥住了自己空空蕩蕩的袖管,半晌還是搖了搖頭:“大姑娘不是想托付我,而是想要我振作起來不要再自怨自艾,所以才將如此重要之事告知紀庭瑜,紀庭瑜懂!可是即便是去了……我這個樣子也是不成的,只會成為累贅!”
見她還要說什么,紀庭瑜突然單膝跪地道:“大姑娘若還愿意用紀庭瑜,且等紀庭瑜一段時間,大姑娘重傷武功全失之后能撿起射日弓,紀庭瑜失去一條手臂也能重新用左手執劍!”
她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氣,只要紀庭瑜心里的那股子心氣還在就好。
“好,我等你!”她點了點頭,親自將紀庭瑜扶了起來,“五月初一,我們舉家遷回朔陽,你可愿隨我一同回朔陽?”
紀庭瑜望著白卿言鄭重道:“紀庭瑜已無牽掛,從今日起誓死追隨大姑娘。”
她鼻頭發酸,這便是祖母辜負了的白家忠仆……
“那就準備準備,四月底回白府來。”
“是!”紀庭瑜頷首。
古平鎮寶香樓。
蕭容衍從馬車上下來,轉身親自將穿著一身常服的慕容瀝接下馬車。
慕容瀝朝臺階上踏了兩步轉頭看著古平鎮廟會入目處處是繁華,人山人海小販在攤位變著花樣兒叫賣吆喝此起彼伏。
慕容瀝在大燕時,從未見過這樣的熱鬧吵雜目光所及的晉國百姓雖是粗布麻衣,卻不見襤褸孩童騎在父親頸脖之上手舉糖葫蘆,遙看戲臺之上唱戲的伶人,鼓掌叫好。
兩側攤位的道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到處都是談笑聲還有來廟會看熱鬧的百姓與攤販討價還價的拉扯聲。
這樣的喧囂慕容瀝很艷羨。
他希望若干年之后,他們大燕的百姓也能如晉國百姓這般富庶,不受戰亂之苦。
“看什么呢?”蕭容衍笑著問慕容瀝。
“羨慕大晉的富庶……”慕容瀝照實對九叔說。
蕭容衍笑了笑,緩緩開口:“用不了幾年,我們大燕也會如此!不必著急……”
“我相信父皇也相信九叔!”慕容瀝一雙黑白分明的璀璨眸子望著蕭容衍道。
蕭容衍知道有人跟著,做足了對慕容瀝恭敬的架勢請慕容瀝與馮耀先行入寶香樓。
慕容瀝正要踏入寶香樓見另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白錦稚干脆利落地一躍而下他腳下步子一頓:“那位是高義縣主?”
蕭容衍順著慕容瀝的視線看過去,見白錦稚轉身對車內伸出手白卿言低頭從車廂內出來扶著白錦稚的手走下馬車。
蕭容衍唇瓣微張沒想到竟如此巧,在這里遇到了。
他立在原地,凝望白卿言的方向。
抬頭間,白卿言正對上蕭容衍含笑幽邃的目光,她一怔,視線落在大燕四皇子慕容瀝身上。
慕容瀝到像個普通富庶人家知禮的小兒郎,笑盈盈對著白卿言的方向遙遙行禮一拜。
對慕容瀝來說,白家軍的小白帥可不僅僅只是他崇敬之人,更是他未來的九嬸兒,他自然要恭敬有禮。
白卿言與白錦稚福身還禮,抬腳踏上寶香樓的臺階。
“鎮國郡主、高義縣主。”蕭容衍行禮。
“鎮國郡主與高義縣主也是來吃寶香鴨的嗎?”慕容瀝雖然還只是個孩子,卻已經有了大人沉穩的模樣,有模有樣邀請,“蕭先生提前定了雅間,不知鎮國郡主與高義縣主能否賞臉?那日我父皇得罪了郡主與縣主,今日瀝就借花獻佛……算是替父皇為兩位賠罪。”
說著,慕容瀝又是一禮。
白錦稚看了眼蕭容衍,笑道:“長姐,咱們來的突然……也沒有定雅間,這會兒雅間肯定都被人定完了,我們總不能在樓下吃吧!”
“郡主……今日既然巧遇,衍正好有事相求于郡主,不妨雅間內詳說。”
蕭容衍的表情鄭重,她頷首:“那便打擾四皇子與蕭先生了。”
蕭容衍訂的是寶香樓位置最好的雅間,打開窗便能看到熱鬧非凡的廟會。
慕容瀝對白家軍之事極為感興趣,顯露孩子心性與白錦稚趴在窗口一邊看外面的熱鬧,一邊說著白家軍之事。
白錦稚像極了說書先生,口若懸河,講述此次隨白卿言出戰南疆之事,比上一次在白府講得更加驚心動魄,聽得慕容瀝雙眸發亮,發出一陣陣驚呼。
蕭容衍與白卿言坐在紅木圓桌前,他替白卿言倒了一杯茶,這才低啞著嗓音道:“上次畫舫之上,燕帝自覺得罪了郡主,還請郡主海涵。”
“也不算,只要燕帝不打我白家女兒的主意,便不算得罪。”白卿言端起茶杯。
“人人都有逆鱗,郡主是長姐……燕帝是長兄,細想便能知曉郡主為何惱火。”蕭容衍端起茶杯捧在手心里,轉頭望著白卿言徐徐開口,“衍有一事需要白大姑娘幫忙,還望白大姑娘千萬不要拒絕。”
她頭一次看到蕭容衍如此鄭重的表情,放下手中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