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一副江湖游俠做派,道:“你們若敢敲登聞鼓……這棍子我幫你們這些寒門出身的舉子挨!好讓那些權貴看看,我們窮苦人家也有硬骨頭!”
那已經喝的醉醺醺的薛仁義,一把砸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我薛仁義好歹也是讀圣賢書的,哪里能對權貴折腰?!我要去敲登聞鼓!哪怕舍了我這條明,亦要替我等寒門學子求一個天公地道!”
薛仁義說完,端起桌上的酒壺仰頭一口灌盡。
薛仁義的同窗連忙站起身勸薛仁義,說大不了來年再來。
可薛仁義卻說:“權貴只手遮天,徇私舞弊、貪墨瀆職之事屢見不鮮,這些年更是愈演愈烈,你們自己看看……寒門之子出頭越來越難!若我等不作先驅者,紛紛對權貴折節屈膝,這偌大的晉國……將再無寒門讀書人容身之地!你們若還有血性便隨我一起來!”
說罷,薛仁義憑著一腔憤怒和熱血,朝著宮門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全然不知大都城內,已將這七人名單傳的沸沸揚揚的翰林學士文振康,與諸位副考官將殿試的策論排序,取前十捧到了皇帝與太子面前。
皇帝看過一篇之后就交于太子點評。
太子雖然才氣平庸了些,可是策論的好壞耳濡目染還是能看懂些。
看完董長元的卷子,太子眼前一亮,忙恭恭敬敬遞給皇帝:“兒臣以為……此篇策論條理清晰,見解獨到,雖然用詞不算華麗,但勝在道理通透,文字銳利。”
皇帝點了點頭,將董長元的卷子放在一旁。
看到秦朗的卷子,皇帝似乎是來了興致,他認真看起秦朗的卷子來……
秦朗是皇帝親自稱贊的世族子弟典范,皇帝對秦朗還是抱了希望,希望秦朗能給他長臉。
看完秦朗的卷子,皇帝眼底有了笑意,點點頭將秦朗的卷子與董長元放在一起。
隨后呂相兩個孫子的卷子皇帝也看了,拿在手中對比……文振康輕笑開口:“這兩份卷子,不但文采斐然,且分析時局,往往都能切中要害,十分厲害!微臣要有兩個學識如此廣博的孩子,定然要讓他們分開參加科舉,呂相讓兄弟倆一起參加科考,這不是自家人和自家人爭名次么!”
皇帝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了一聲,看向太子:“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這道理,咱們在朝堂上縱橫了一輩子的呂相,看來是忘了……”
說著,皇帝將呂元慶和呂元寶的卷子與秦朗和董長元放在了一起。
皇帝又拿起陳釗鹿的策論,細細品讀:“這字里行間很有陳太傅的風范陳釗鹿……這莫不是陳太傅的孫子?”
“陛下好眼力!”文振康笑著朝皇帝作揖“想當年陳太傅就是狀元郎,陳太傅之子中書侍郎陳平興當年也是狀元大都城里的百姓都在猜……看這陳太傅的孫子能不能也奪得狀元若真能如此……到是能成全我們晉國的一段佳話了。”
聽到這話,皇帝想了想又拿起董長元的卷子:“朕到時覺得……這十份卷子中這叫……董長元的策論最為出色。”
其實,說來說去皇帝是覺得此次科舉考試貢生的水準沒有以前好了。
文振康忙迎合皇帝:“陛下慧眼獨具!說的正是!不過……能捧到陛下面前來的十份策論都是此次科舉中最為出色的,不論是陛下怎么定奪,這十位青年才俊自然都是要報效陛下的。”
皇帝點了點頭,只覺文振康說的不錯。
皇帝書房之內君臣數人商定了好幾個時辰終于將此次金榜排名定了下來。
為了延續陳太傅祖孫三代皆為狀元的佳話,皇帝點了陳太傅的孫子陳釗鹿為狀元。
呂相的面子不能不給,點了呂元慶為榜眼。
董長元的策論實在出色,皇帝又聽高德茂提起董長元是個長相溫潤如玉的少年公子,樣貌十分奪目便定了一個探花,秦朗二甲第一名傳臚。
剩下六人由太子排序給了名次,呂元寶二甲第二名。
二甲第三由一寒門子弟所占武安邦二甲第四、張若懷二甲第五、林朝東二甲第六、汪成玉二甲第七。
等這邊兒敲定了金榜排名,文振康帶著副考官剛從大殿內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就聽到遠處武德門的方向竟然傳來了震天的鼓聲。
文振康頓時心里咯噔一聲今年這是怎么了?沉寂了幾百年的登聞鼓頻頻響起難不成又是鎮國郡主?!
不管是誰,這登聞鼓一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兒。
文振康回頭朝著大殿內看了眼,怕是皇帝又要頭疼了。
坐在龍椅上剛端起茶杯喝茶的皇帝突然聽到登聞鼓的響聲,驚得端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濺出些許。
皇帝心底一下就煩躁的不行,恨不得將那登聞鼓給撤了。
一個登聞鼓放在那里,幾代皇帝怕也沒聽到過幾次響,到了他這里到好了……這從去歲就開始不安生,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
太子也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到了白卿言,又覺得現下白卿言已經歸于自己門下,有事應當會來求她,而非敲鼓惹父皇不快。
皇帝重重將茶杯放在案幾上,怒喊道:“高德茂,去看看!”
高德茂連忙抱著拂塵,邁著碎步朝殿外跑。
“一天到晚的敲敲敲!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敲登聞鼓,讓不讓朕安生了!”皇帝想到了之前白卿言逼殺信王之事,心中越發惱火,端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整個大殿太監跪作一團,瑟瑟發抖。
就連太子都被嚇得跪地請求皇帝息怒。
“這次要還是那個白卿言,朕……可就真的容不下她了!”皇帝說這話時,咬牙切齒一身的殺意。
太子原本想要替白卿言求情,仰頭看到皇帝充滿戾氣的一張臉,忙垂下頭,甕聲甕氣說:“肯定不會是郡主的,父皇已經給了郡主天大的恩賜,郡主不會不知道進退。”
皇帝冷笑一聲,不做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