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此事被呂元鵬攪和不說,還被打了一頓,林信安就氣不過訛了呂相府一筆銀子,可就在四月初二午時,有人悄無聲息闖入他們家中,用貼加官的方式悶死了林信安。
那人許諾給她一大筆銀子,教她謊稱不識字,先去找國子監的生員們寫狀紙,再去官府告呂相一家,隨后向國子監的生員們哭訴官官相護,鼓動生員們陪她敲登聞鼓。
再借機提起,都是因林信安在繁雀樓訓斥鎮國郡主焚殺降俘的暴行,呂元鵬這才打死了林信安。此罪行之起因,為鎮國郡主焚殺降俘,此暴行天理不容,不配為郡主。
若林信安的母親不從,就是死路一條。
兒子已死,她不想死,便應了下來,只是為了給自己博一條生路。
大長公主與白卿言細細分析此事之時,她將此次科舉主考文振康之妻在左相府停留許久之事,告訴了大長公主。
此事大都已經人盡皆知,大長公主自然知曉:“如今大都城內流言紛紛,皆說這文振康之妻與左相李茂的風流事,文振康之妻可是個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卻沉住氣沒有破口大罵造謠者,要么就是她去找左相李茂的目的不能宣之于眾,要么此事便是真的……”
她望著坐于琉璃燈之下,手中撥弄著佛珠的大長公主,問:“祖母以為呢?”
大長公主撥弄佛珠的手未停,布滿褶皺的眼角有了笑意:“阿寶這是和祖母裝糊涂?”
“蔣嬤嬤把東西拿過來。”
大長公主對立在屏風外的蔣嬤嬤說了一聲,將手中沉香木的佛珠擱在小幾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很快,蔣嬤嬤捧著個黑漆匣子進來,笑著遞給白卿言。
大長公主這才單手放下茶杯,拿起佛珠,不急不緩道:“文振康的這位妻室,的確是和離再嫁之身,可很少有人知道,她之前的夫君……便是二皇子府上謀士的妻弟。”
白卿言伸手接過黑漆匣子,還未打開,便問:“所以,這文振康之妻手中握著李茂的把柄,與二皇子有關?”
大長公主從不懷疑這個孫女兒的聰慧,她點了點頭:“想來文振康之妻手中攥著的應該就是這匣子里少的那一封信。”
大長公主視線落在屏風的百鳥朝凰刺繡之上暖澄澄的光線之下,那鳳凰摻了銀線繡制而成的鳳目熠熠生輝她瞇了瞇眼:“若是這文振康之妻是個聰明人必然會將這封信交給李茂,告訴李茂……她只求保丈夫一命否則就會有人將剩下所有的信交到大理寺。”
她聽著祖母慢條斯理的話音,將匣子打開里面放著的竟然是李茂與二皇子的來往書信。
她靜靜坐在燈下草草看過瞳仁輕微縮了縮,二皇子舉兵謀反……竟然還有李茂的手筆。
李茂可是護駕的功臣……
大長公主聲音徐徐:“當初二皇子謀逆失敗,被困于武德門內,李茂察覺有異怕此事會牽連自身立刻前往衛尉府,以全族性命做保,求衛尉調令禁軍前往救駕!他趁禁軍與二皇子所帶兵士鏖戰之際,悄無聲息帶一隊人馬直逼二皇子府。”
“當夜,懷有身孕的二皇子妃懸梁自盡。天亮之后二皇子府上無一人存活,具李茂所說……二皇子府諸人誓死不降死戰最后,他才無奈亂箭齊發平亂并上交從二皇子府搜到的機密書信,牽連了近半數朝臣。”大長公主撥動佛珠的手一頓幽遠的目光收了回來“后來李茂扶搖直上,這大都城內也再無人敢提起二皇子。”
白卿言未看完那些信,便合了黑漆匣子,垂眸,手指輕輕在黑漆匣子上點了點。
若是如此,那么上一世這李茂竟才是最大的贏家。
煽動二皇子謀逆,二皇子失敗,他不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扶搖直上。
后來與梁王聯手,他更是將整個朝堂都把握在了掌控之中,暗地煽動梁王造反。
這李茂,還真是有意思……
位至左相之尊,竟然還不滿足,他到底是圖謀什么?
既然李茂這么大個把柄在他們白家手中,那……便讓李茂在左相的位置上再坐一段時間吧,一個被握著把柄的人坐在左相之位上,總比換一個不了解的人坐上這個位置好。
于此同時,呂晉也正跪坐在燈下,在案幾上整理科舉舞弊案和林信安之死的案子。
呂晉整理著整理著,突然拿出一張空白紙張,將林信安在繁雀樓與呂元鵬發生沖突的時間和原因,還有林信安死的時間,林信安之母敲登聞鼓的時間,所說全部列在一張紙上。
又著重將林信安在繁雀樓的言辭,和背后之人命林信安母親敲登聞時,抨擊鎮國郡主殘暴的言辭圈了出來。
想到林信安之母敲登聞鼓,正與舉子薛仁義因科舉舞弊敲登聞鼓是同一天,便將科舉舞弊案敲登聞鼓的時間也列了上去。
電光火石之間,呂晉腦中生成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提筆又將林信安之死,與科舉舞弊案連了起來。
林信安案審完結束,看起來是針對鎮國郡主的,可為什么林信安背后之人不在呂元鵬剛打完林信安之后就將事情鬧大,做掉林信安?
偏偏不早不晚……非要等到薛仁義敲了登聞鼓,與科考舞弊案趕在一起?太過巧合……
科舉舞弊案發生之前鬧出呂相幼孫殺人案,不論是朝堂還是民間,關注力都會在此案上!
但若同科舉舞弊案一同發生,必然會減少此案的關注度,這不合理。
唯一的解釋,便是背后之人,意圖一箭雙雕,減少科舉舞弊案關注度的同時,敗壞鎮國郡主名聲,甚至最好能夠奪了鎮國郡主的郡主之位。
放眼整個大都城,有誰……會如此痛恨鎮國郡主,又如此想遮掩科舉舞弊案呢?
呂晉瞇了瞇眼,想起四月初六妻女參加馬球賽回來,說閑話說起此次科舉主考文振康之妻在左相府停留許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