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衍還在心中措辭,太子瞧出蕭容衍似是不想說的模樣,怕白卿言以為蕭容衍輕看女子不能插手生意事,對蕭容衍生了介懷,便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如今大燕和北戎為大燕明誠公主復仇一同攻打南戎,容衍對此事早有耳聞,便高價在各國收了糧食,準備以大價錢賣給大燕和北戎……”
白卿言直笑不語,看向蕭容衍:“那想來,蕭先生應當賺了不少啊!言在此向蕭先生道一聲恭喜。”
太子擺手:“容衍這錢還沒拿到手,這糧食還在路上,容衍的意思是要路過晉國,讓孤給行個方便!不過孤剛才已經告訴容衍,晉國已經遣使前往大燕北戎,讓他們即刻停止攻打南戎。”
說著,太子看向蕭容衍淺淺笑著:“容衍這會兒正在憂愁,怕大燕、南戎、北戎不打了……這高價收來的糧食真不知道賣給誰,所以想求個情,讓……晉國使臣緩幾日,好讓他先把糧食運過去,銀錢拿到手再說,孤以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蕭容衍這借口……還真是合情合理的不行,暫緩遣使……并非讓太子朝令夕改,再許諾分予太子重利,她若不來太子怕已經答應了吧!
可白卿言和蕭容衍兩人心知肚明,只要蕭容衍能從太子這里拿下這片刻之機,大燕定然舉全國之力覆滅南戎,將晉國夾裹其中。
“殿下可是應了?”白卿言面色一沉,看向太子。
見白卿言面色沉下,不似將才笑意滿滿,頗有些疑惑,只道:“還未曾,孤原想著拖個把月等容衍交接了糧食,也不是不可,鎮國公主可是覺得有不妥之處?”
“倒不用個把月,半月足以……”蕭容衍忙道。
“半月也足夠大燕和北戎,將南戎拿下,使燕國對我晉國形成東西夾擊之勢!”白卿言神色鄭重。
“鎮國公主未免太過高看大燕和北戎,大燕國破民窮,衍不是沒有去過,都窮瘋了!當初戎狄內亂,戎狄精銳悍兵都在南戎,更別說南戎如今出了一位鬼面將軍,驍勇無敵……就連那大燕猛將謝荀都不是對手!”
蕭容衍聲音徐徐,從容又溫潤,很是具有說服力。
見太子頷首點頭,白卿言起身朝著太子鄭重一拜,“殿下,大燕絕不可小覷,早些年大燕可以說是國破民窮,可這些年大燕暗自圖強,早已不是我們所知道的那個大燕,若大燕真的窮如蕭先生所言,自保尚且不足,何能收服南燕?何敢發兵助北戎?”
蕭容衍握著座椅扶手的手微微收緊:“鎮國公主又何知大燕不是強弩之末?若大燕真的已經強盛,又何須將嫡子質于晉國?”
“如今禮崩樂壞,人心不古,早已非古時尊禮重信的世道,大燕說送來的是嫡子……那便是嫡子了?”白卿言抬眉,“此刻在大都的這位皇子……是否是燕帝嫡子,全然是燕國說了算,又有誰……能指證這在大都城的燕帝嫡子,便是真的慕容瀝?”
太子聽了白卿言的話陷入深思。
“當然,這或許是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殿下……將來這偌大的晉國,陛下定然是要交到殿下手中的!若今日殿下為情義允準了蕭先生!半月之后大燕北戎占據南戎,難不成殿下要再派兵征討?那時……所耗費的糧草輜重,怕是蕭先生此間得利百倍千倍都不足以支付?”白卿言長揖到地,“殿下定要三思,莫因為太過重視情義,應下此事,將來卻要我晉國付出百倍艱辛,凡事……還是要以國事為重才是!”
太子點了點頭,顯然是被白卿言說服。
“殿下,鎮國公主所言未免危言聳聽……太將大燕當回事,而輕看南戎了。南戎襲擊登州之時……登州城打得不夠慘烈嗎?就連登州刺史董大人的嫡長子……長瀾兄都是在此戰之中喪命,憑大燕和北戎怎么能在短短半月內拿下南戎?”蕭容衍還是那溫雅從容的模樣,音韻平緩,措辭卻犀利。
“所以,蕭先生所言……便是借著你和我們太子的情義,要拿我們晉國的前途去賭?今日……若蕭先生是我晉國人,此番言語或可聽一聽,可蕭先生乃是魏人,此番言論……言不免要懷疑蕭先生,這是利用我晉國太子重情重義之心,損晉國而利母國。”
白卿言詞鋒銳利,太子忙出聲打圓場:“好了好了,咱們就事論事,不可誅心!鎮國公主一心為國,這點孤從來不曾懷疑,蕭先生是生意人對國家大政不了解,才會有此請,不至于損晉國而利母國。”
太子指望著白卿言和蕭容衍湊成一對,可不能讓兩個人針鋒相對起來。
蕭容衍手心收緊,只笑道:“鎮國公主快人快語,衍自是知道的,但到底還是要為己身辯白一二,衍是魏人,魏國國土與晉國不相鄰,百年來從未發生過戰事!且與晉國相鄰的大燕、西涼,也都與我魏國相鄰,衍……若是真有利母國之心,自當是希望晉國與大燕、西涼發生戰事,鄰國弱……則我為國強,此方為正道。”
白卿言低笑一聲,卻不接白卿言的話,只看向太子:“殿下方才還說蕭先生是生意人,對國家大政不了解,蕭先生此言……可并非是對國家大政不了解啊!”
原本想和稀泥的太子心里很是惆悵,這兩人怎么就不能彼此退一步,都讓一讓和和氣氣的呢?
“衍就事論事罷了!”蕭容衍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白卿言煞有其事點了點頭:“那我便與蕭先生就事論事,蕭先生難道不知燕國已盡然把控北戎天然牧場了嗎?且晉國地勢東臨戎狄,西鄰大燕,如今大燕借口復仇,實則是為了強占南戎,好將晉國東西兩側鎖死?屆時戎狄矯健駿馬被大燕所控……大燕便會兵強馬壯,從東西兩側蠶食我晉國,無戰馬……我晉國哪里會是大燕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