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是算過時間的,白卿言除非是插翅,否則決不能在五月份內率兵趕回來。
見眾人因為鎮國公主回來的消息緩不過神來之際,沈敬中陡然掉頭,舉箭朝著梁王的方向刺去,符若兮和謝羽長大喝一聲猛然起身,撞倒了身邊看守他們的禁軍,高呼:“呂相!董大人、呂大人快跑!”
“保護陛下!”范余淮將梁王護在身后,拔劍高呼。
梁王身上穿著極為沉重的禮服,被范余淮往后一扯,跌坐在地,又被禁軍攙扶起來,往殿內避去。
梁王暴怒高呼:“殺了他們!一個不留!全部殺了!”
太子見狀,跌跌撞撞爬起來,沖向一旁漢白玉圍欄處,抱著頭躲藏。
被押著跪在大殿前的朝中大臣趁亂紛紛起身,撞開身旁的禁軍,胡亂逃竄,有人或斃命于禁軍刀下,有人或狼狽躲開。
大殿外,頓時亂成一團。
“報……”又有探子沖了上來,哭喊道,“稟報陛下!鎮國公主親率兵正與平陽大軍激戰,遠平叛軍和朔陽叛軍見狀大開大都城們,平陽大軍腹背受敵!”
范余淮、李茂一干人等睜大了眼,沒想到白卿言竟然能回來的如此之快,這才多少天……白卿言是插翅了嗎!難不成白卿言率軍所到城池的守城將領們,都沒有抵抗阻攔嗎?
“范大人!”李茂忙擠到范余淮的身邊,一把拽住范余淮的手臂,“鎮國公主回來了,我們的指望都在平陽大軍身上,不能再死守皇宮了,應當派禁軍殺出皇城,在背后牽制遠平亂軍和朔陽軍,否則……平陽大軍腹背受敵,若是平陽大軍沒了……我們的指望就全沒了!”
梁王一把甩開護著他的范余淮:“什么指望就全都沒有了,你們忘了嗎?我們還有籌碼!白卿言舉兵勤王為的不就是我的父皇和太子,我們手中有我那位父皇……還有太子怕什么!去……將太子抓過來!”
梁王對外稱,廢太子行刺皇帝,太醫回天乏術,皇帝駕崩,可事實上……梁王并沒有對自己這位父皇下手。
他讓人將晉帝軟禁了起來,他要留著晉帝的命,讓晉帝親眼看著他即便是沒有晉帝的支持,也能名正言順坐穩這個皇位。
他更是要一直不肯親自下旨為佟貴妃和二皇子平反的晉帝,好好看著他是如何為佟貴妃和二皇子翻案的。
盡管當時李茂和范余淮都不贊成,可沒想到留著皇帝竟然讓他們多了一個籌碼。
很快,被嚇得全身顫抖站不起身子的太子,被禁軍拖了進來。
李茂又對梁王道:“盡管如此還是要救平陽大軍啊!”
“范余淮,你調派兩萬禁軍出城馳援平陽大軍,再派遣五千人將廢太子推上城樓,只要白卿言敢攻城,立刻將廢太子推下去!命這五千人盡可能拖延時間守住皇城。”
梁王語聲沉著,似乎早已經盤算好了:“剩下的五千人……即刻護送朕還有諸位悄悄從東門殺出大都城,只要父皇在我們手里,他們就算是攻破了大都城又有什么關系!我們的根基就還在!”
李茂心中略微一盤算,頷首:“陛下所言甚是!不過微臣以為……將廢太子從城樓之上推下去,怕是會激得那些反賊攻城越發迅猛,而且……先皇已經崩逝的消息傳出去了,若是白卿言只忠于太子不認太上皇,屆時就麻煩了!”
梁王點了點頭,認為李茂說的對,吩咐范余淮按照吩咐去辦事。
范余淮立刻傳令。
李茂與楚忠興湊在一起商議應當去往哪里,楚忠興認為應當去廣陵城,廣陵城前面有廣河渠天險,一向是易守難攻,可李茂卻認為應當去洛鴻城。
李茂卻覺得廣陵城太靠近燕國,與其到廣陵城,不如到廣河渠北側的洛鴻城,如今洛鴻城那里正在修廣河渠有兵有糧,且靠近燕沃,廣河渠修好……燕沃便會成為晉國巨大的糧倉,決不能丟!
“雖然說我們的兵力只夠從東門出,可出城之后,應當分散各個方向而去……以迷惑追兵!給陛下爭取時間!”李茂手指在輿圖之上點了點,壓低聲音道,“最好陛下的隊伍輕裝簡行,旁的隊伍聲勢浩大一些也無妨,以吸引追兵兵力為主!且陛下的去處除了你我二人之外,也不能讓旁人知道!”
梁王全然沒有聽李茂和楚忠興再說些什么,他坐在龍椅上,只盯著伸長脖子往外瞧的廢太子,冷笑:“怎么……你還盼著白卿言打進來然后擁你做皇帝?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當著那么朝臣的面對朕搖尾乞憐,還尿了兩次褲子,騷味兒還在呢!你好意思坐上這把椅子?”
梁王手指摩挲著龍椅,眼神似帶著刀子一般。
廢太子聞言收回視線,越發覺得身下還未干……涼颼颼的感覺,讓他羞恥難當。
尿褲子,對梁王搖尾乞憐……他真是抬不起頭做人了!
可那個時候生死一瞬,廢太子還哪里能顧得上尊嚴?
“陛下……”李茂適時開口,“陛下微臣與戶部尚書大人已經商議妥當,請陛下輕裝簡行,即刻便準備與臣等出發。”
大都城外。
當黑帆白蟒旗從千軍萬馬帶起的滾滾沙塵之中出現的那一刻,平陽大軍的將領就已經慌了,他知道如今在大都城內與他們對抗的是鎮國公主的妹子白錦繡,所以代表著白家的黑帆白蟒旗一亮相,必然是來馳援白錦繡的。
在平陽大軍的將領王猛在看到快馬沖在最前,白馬、銀甲、紅色披風獵獵,手握射日弓的女子時,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竟然是鎮國公主親自帶兵前來。
再聽到大都城城墻之上叛軍的歡呼聲,和白錦繡命令開城門要內外夾擊的命令,按照戰時隨機應變,此時……平陽大軍應當急速撤離。
可是……平陽大軍領兵的將軍王猛卻心里明白,此刻一撤,鎮國公主所率兵馬入大都城,皇城危矣!陛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