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宵

第35章 不如你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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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壓根看不清男人的臉,只是有人捏著她的手,重新塞回了被褥中。

“睡著吧。”

指望他真說點什么,那才是最可笑的。

姜念也不管了,悶頭大睡,巴不得這人別回來。

第二日碧桃來喊了三回,最后直接坐在這原本避而遠之的床邊。

“姑娘,這都要用午膳了,你還不起來?”

聽見“午膳”二字,姜念才微微有了些知覺。

打床對面一瞧,東側窗虛掩著,又是灰蒙蒙濕漉漉的天。

“行,我起來。”

碧桃早將衣裳備好,姜念不用旁人伺候穿衣,她便立在一邊問:“昨日夜里您在同大人做什么?眼睛底下都青了。”

“別提了,”姜念來聽水軒兩日,壓根就沒睡好過,“他昨日跟吃錯藥似的。”

見她怨氣這么重,碧桃也不多問。

姜念用過午膳就想去東苑,如今許家人已在這里落定,是時候該把查案的事提上日程。

可她還沒踏出內院的門,梧桐便如道風一般穿進來。

“姜姑娘!”

姜念從未見她這般慌張過,“出什么事了?”

梧桐氣息急促,艱難地告訴她:“太后娘娘來了。”

太后?

想到那日她尋來聽水軒的模樣,姜念心跳停了一瞬。

“……大人今日何時回來?”

梧桐也懂她的心思,卻只能如實道:“大人今日不會回來。”

“那能否替我去通傳一聲。”

姜念也不是慫,對面是太后,新帝年幼,她才是禮教中至高無上的掌權人。

明知其來者不善,最好的法子還是避著不見,叫謝謹聞自己去處理。

“姜姑娘,”梧桐掙扎一番,還是決定告訴她實情,“今日是大人生母的忌日,大人會在寺廟里呆一整日,不見人的。”

這下姜念也亂了,難怪昨夜他這么反常,又半夜就起身,原來是有這樣的事。

“這樣,你跟太后說我稍后就到,然后馬上讓人去宣平侯府請侯夫人。”

這倒也是個辦法。

“好。”梧桐又如風一般離去了。

“姑娘,那位太后娘娘很可怕嗎?”碧桃問。

姜念只搖搖頭,回身就往屋里走。

豈止是可怕,她比當初的侯夫人更有權勢,一時興起就是讓人殺了自己,這聽水軒又有誰敢攔她?

更何況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謝謹聞無暇顧及的日子,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咱們,就這樣躲著?”

“躲是躲不成的,先拖著吧。”

聽水軒和侯府一來一去,少說半個時辰。

花廳內,女子毫不避諱地坐于主位交椅上,伺候的婢女見她遞來茶盞,忙伸過托盤去接。

“叮”一聲,響得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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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立著的女使隨即會意,“這姜姑娘好大的派頭,敢讓娘娘等這么久。”

梧桐就站在兩人身前,聞言立刻道:“屬下再去請。”

“不必了,”舒太后理了理寬大的袖擺,跟著站起身,“這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你帶我過去吧。”

“這……”

“怎么,梧桐姑娘聽不懂娘娘的意思嗎?”

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梧桐想幫人拖,卻實在沒這個立場。

就在此時,身后傳來熟悉的女聲:“臣女來遲,還請娘娘恕罪。”

梧桐一轉頭,姜念已行至自己身邊,撩了裙擺跪地,隨后整個人都伏在地上。

她終于松口氣,卻也為這嬌弱的小姑娘捏一把汗,只盼白刃能早些請來侯夫人。

舒太后見人來了也不說話,身子朝后一傾,重新坐回去。

身邊女使見她又取過茶盞,自覺替人開口:“恃寵而驕,姜姑娘還真是威風。”

姜念跪著直起身子,不接她的話,反而問:“這位姑姑,想必跟在娘娘身邊日子不長吧?”

女使喚作蘭芷,是舒太后從家中帶入宮的婢子,聽她這樣一問,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關你何事,你這人好放肆。”

姜念卻顧自說著:“若您是宮里的老人,定不會這般口無遮攔,您說我恃寵而驕,敢問我恃了誰的寵?”

蘭芷蹙眉,心中考量起她這個說法。

她被謝謹聞金屋藏嬌,是不曾公開的秘密,只是在場人人皆知罷了。

可貿然經自己的嘴戳破,又怕被她抓住攻訐。

因此她只道:“你心知肚明,否則你該在道觀的人,如何會在聽水軒?”

“心中有道何處不清修,義兄垂愛,我暫居此幽靜處,怎么到姑姑口中竟成了見不得人的事?”

蘭芷面色難看,挑明不對,不挑明卻說不下去。

“罷了,”還是身邊華服女子放下茶盞,笑道,“你說不過她。”

姜念這才有機會打量一眼舒太后,她出身舊朝勛貴,舒家如今已沒落了,可她卻足夠聰明,又抓住了謝謹聞。

兩年前先帝病重,太子與臨江王的皇儲之爭空前激烈,幾乎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

而這位娘娘當初不過是個貴嬪,卻能在鷸蚌相爭時聯合謝謹聞和蕭家,在臨江王逼死太子后,扶持尚為稚童的八皇子登基。

這當中波譎云詭自不必說,舒太后并非久居深宮的無知婦人,她有膽色有心計,是前朝皇儲之爭中勝出的梟雄。

“臣女無心冒犯這位姑姑,還請娘娘明鑒。”

舒太后就坐在她頂上,倨傲的臉龐揚起來,打量她時帶了絲探究。

“上回驚鴻一瞥,倒是沒看仔細。你這性子同哀家年少時真像,難怪阿筠喜歡你。”

見小丫頭面色分毫未變,她又道:“哦,阿筠便是謝太傅。”

她有意彰顯兩人的親近,姜念自然讀得懂這層意思,卻是避重就輕道:“娘娘謬贊,臣女不敢同娘娘相提并論。”

頂上人不管拋出什么,她都滴水不漏地接著,倒叫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變了。

包括梧桐,畢竟在她眼里,姜念就是個沒什么心眼的小姑娘,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唯獨在謝謹聞面前膽子格外大。

姜念低著頭,舒太后便始終盯著她。

忽而她細眉微挑,“哀家真是喜歡你。”

姜念也摸不準她又唱哪一出,屏著一口氣望向她。

舒太后面上笑意更深,艷紅口脂描摹的唇瓣輕啟,“深宮寂寞,不如你進宮,常伴哀家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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