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宵

第258章 再過十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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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低著頭挨了頓數落,最終也只說:“怪我詭計多端。”

和她就是這樣,一旦她乖乖認錯,再大的怒氣也撒不出來。

女子狹長鳳目瞪她半晌,繃著神色問:“所以呢,謝謹聞全信了?”

姜念眼睫輕晃。

這一場順水推舟,雖說沒有特別大的破綻,卻也實在不算周密。

再看沈渡的反應,蕭珩莫名消失,謝謹聞未必不會懷疑,最多煩于眼前事,暫且不愿去想罷了。

姜念只說:“等他反應過來,天高皇帝遠,他要殺我您幫我攔著些。”

“油嘴滑舌!”女子伸手點在她腦門,“你真當他舍得?”

姜念捂著額頭假作吃痛,“舍是舍不得了,我就盼瞞得好些,叫他別再生出尋我的心思。這樣三年五年過去,他淡了、忘了,我也就成了。”

侯夫人只搖頭,“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謝謹聞又不是尋常男子,他認定一個人,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改了。

暫且不說他,侯夫人眼前又閃過另一張溫和的臉。

“沈季舟呢?”她挑眉問,“他這千年的狐貍,就不留一留你?”

要說這幾個男人,有誰跟眼前這丫頭旗鼓相當,侯夫人只能想到沈渡。

非但不憂心,甚至存了看好戲的念頭。

姜念只道:“他倒沒說什么,運河連著南北二京,大不了讓他來看我。”

時辰不早,她重新端起碗吃飯。

侯夫人卻凝眸望她片刻,心中頓生釋然。

活到她這個年紀,又經歷那么多事,有還有什么看不透的。

姜念這一走,未必會去很久。

飯廳兩人剛放下筷箸,素琴在外頭道:“夫人,姑娘,謝大人在前廳等候多時了。”

姜念問:“他用過晚膳了嗎?”

“這倒沒顧上問。”

姜念對人說:“除夕的時候,我帶他一起來守歲。”

侯夫人看起來好受了許多,點點頭,示意她可以先過去。

“那我走了,母親早些安歇。”

她人還沒邁過正廳的門檻,謝謹聞就已站起身,細細打量過她,果真比關著的時候鮮活不少。

“回去了。”他對人伸出手。

姜念也沒怎么猶豫,輕輕“嗯”一聲,搭上他的手掌。

回去的馬車上依舊沉默,謝謹聞話不多,姜念又很少主動開口,靜悄悄似乎已成常態。

還是行過半程,男人問:“今日做了些什么?”

姜念便說:“安置了身邊伺候的人,又把用不著的東西分了分,陪母親說了會兒話。”

“嗯。”

又靜下來了。

車輪碾過地面的“咯吱咯吱”聲,都要比他們兩個大活人熱鬧。

謝謹聞張過唇,也只想到韓欽赫來過的事,說出來怕是惹她不悅,干脆沒再出聲。

姜念余光打量他,真見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心里也并不好受。

“你用過晚膳了嗎?”

話一落地,男人的手便立刻探過來,握住她方道:“尚未。”

姜念任他拉著自己,回到聽水軒,囑咐后廚備了一碗壽面。

昨日是他生辰,權當補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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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謹聞看見,眼底涌入幾分亮色,又囑咐備幾樣零嘴,擺在自己對面,要她作陪。

到底出身名門,他連吃相都極其斯文。

姜念身上虛,托著下頜看他吃,也不去動面前的吃食,眼睫垂落,昏昏欲睡。

后來還是男人抱她去睡覺,他如今動作熟稔,替她換寢衣一氣呵成。

姜念只迷迷糊糊想:這要換作從前,不沐浴更衣怎配上榻。

“姜念。”

“嗯?”

她枕著男人手臂,應得敷衍。

“再過十年好不好,”男人低沉的聲線虛晃,“十年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少女被迫清醒,細長的眉毛蹙成一團。

最終只說:“那就等十年后,您來找我吧。”

細細想來,也算謝謹聞讓步了。

十年,到那時他都四十了,未必還有心力橫跨南北,就為來尋個自己。

這一場交涉,如同午夜夢囈,并未掀起什么水花。

第二日她醒來,仍舊窩在男人懷里,迷蒙聽他說著告了假,到過年這幾日專用來陪她。

“睡夠了再起來,我們去采買年貨。”

原先是還犯困的,可姜念許多年不曾采買年貨,一聽倒來了精神。

穿戴整齊用過早膳,馬車將他們送到街口。謝謹聞怕她撐不住,叮囑車馬在后頭跟著,也好叫她隨時歇息。

畢竟年紀小,看什么都覺得新鮮,一新鮮便也忘了累,果干桃符通通不落,謝謹聞掏了錢還管拎,很快兩只手都滿了。

姜念回頭看看他,他便把東西放到馬車上,牽過她的手問:“累嗎?”

她搖搖頭,“還能再逛會兒。”

“嗯。”

途經一家米店,兩名結伴的婦人提著兩袋麥粉,商量著回去餡料怎么調。

謝謹聞忽然問:“想不想包餃子?”

姜念面露為難,“……你會嗎?”

謝謹聞自然不會。

但他說:“那就一起學。”

于是他也提了兩袋麥粉,午膳過后,請了后廚的廚娘來教。

廚娘卻看看這兩人,養尊處優的,哪像能干活,怕是天黑都吃不上。

干脆替他們調好肉餡,揉了面團又搟成皮,只教他們上手包。

看她動作干脆利落,姜念也不覺得難,可真等自己上手,一會兒餡多破皮,一會兒褶子擰成團,奇形怪狀攤在桌上,光看看就沒什么食欲。

一瞧身邊的謝謹聞,骨節分明的手倒格外適合擰褶子,飽滿圓潤堆在邊上,更襯得她手笨。

“不包了,”姜念甩下手里的皮子,“我這個都不能吃,還是不浪費糧食。”

男人的眼光靜靜移過來,唇邊現出數月未見的笑意。

“不礙事,”他半哄半勸,“分兩鍋,你包的都給我吃。”

姜念瞧著面前一堆丑東西都心虛,謝謹聞是平日吃飯都挑剔的人,怎么好意思叫他吃這種東西。

她只得更用心些,雖還是狀況百出,但多少有點進步。

一直到夜幕落下,廚娘在那一堆里挑挑揀揀,先除去破皮的、揉成一團的,才端去后廚下鍋。

雖說只蒸一刻鐘,等待的過程卻極為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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