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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十幾艘帆船在江中耀武揚威的游弋著,時不常的向江南方向駛來,待到似乎要進入阮家火炮的射程之后,又迅速的離開。
北岸的土地上,數士卒在帶兵官的銅哨聲中,不停地變化著隊形,或是演練著手里的兵器,或是練習登船、越溝、跳壕。數百面大大小小的紅旗,在江風的吹拂下,獵獵飛揚。
“對面都是李家的哪些兵馬?統兵官是誰?”阮福渶手里扶著近從葡萄牙人手里買到的那門八磅青銅大炮,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著。
一名管奇,作為三王子阮福渶的心腹,左右看了一眼,面帶得意的在同僚們面前開始向三王子稟報對岸的軍情。
“回稟王子殿下,根據旗號和細作的刺探,對岸的李家兵馬番號為近衛營,鳳凰左營,麒麟中營三營兵馬,乃實打實嫡系精銳,不可輕視,另有所謂的鐵肩隊數千人,做些搬運糧草、修橋補路的勤務活計,也就是些苦力。負責次要方向的警戒、作戰和輜重搬運,補給運輸,主要就是些苦力夫子,但是李匪財大氣粗,鐵肩隊這些窮漢手里居然也端起了喪門刀和絕戶槍。為數大約在萬人上下,也經受過數月的訓練,也不可小視啊。李賊的近衛營乃嫡系,故全為火器,其他兩個營稍差一點。乃是火器和刀槍并用。據細作回報,統兵將領是李守漢的嫡系,近衛營營官,兼領內衛的葉淇,葉賊以大軍前鋒的名義統帶各營。河里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火炮不下數百啊。”
“喪門刀和絕戶槍?”
阮福渶和周圍的管奇、率隊們不由得吸了一口氣,眼里露出了很是復雜的神情,羨慕、貪婪,恐懼,北方送來的絕戶刀和喪門槍,已經讓這些人大開眼界。
“另,據細作抵近觀察,葉賊所部,按照甲、隊、哨、營設立營伍,一甲十二人,甲長和從甲長。十名士兵。一隊四甲,六十人,含隊官,護衛、旗鼓、伙夫之類。然后一哨五隊,360人。一個營五哨,另有營部直屬炮隊,大約全營2400人上下。”
“我們的喪門刀和絕戶槍都發下去了嗎?”阮福渶看著眼前的部下們。
作為阮福源的第三子,他的野心遠遠的超過了他的身份,這也就是為什么他要請纓自告奮勇的來到日麗執行筑壘和守邊任務的原因。
利用這樣的機會,抓住實力,為他的野心提供槍桿子的支持!
機會和實力,如他所愿,都被他抓住了!
如今,在日麗地區(如今的越南同海,阮家共計有二十個奇的部隊,將近一萬人,另外還有戰象百余頭,另外,靈江之中,還有大大小小將近四十艘艦船供他指揮。
阮家一半以上的軍事實力都在日麗了!
阮福渶在日麗,利用從各處掠奪來的資財,其中就包括從胡禮成手里勒索來的那一大筆財貨,大肆的在沿江地區修建長壘。歷史上,這條長壘是在1631年才開始修建,但是,隨著李守漢的到來,這條長壘也就提前出現了。
靠近江心的位置上,數衣衫襤褸的苦力們,疲憊的站在幾乎到了胸口的江水里,用簡陋的打夯錘,費力的將一根根木樁打進江中,然后,再用刀斧,將木樁的平頭削尖,作為阻擋船只向南岸靠攏的障礙物。
如果,阮福渶的耳朵夠長,又沒有江風的噪音,他應該能夠聽到那些漢人、苗人、景頗人、佤人的低聲咒罵和議論。
“陳大哥,如果,北邊打過來了,您這名正言順的漢人,自然是受優待的,我們這些苗人、佤人、景頗人怎么辦?”
陳大哥左右看看,那幾個手提篾條,如同兇神惡煞一般的京族監工離這里比較遠,他低聲說,“江北飄過來的桐油板子你們也看過,只要不是阮家死黨,到時候,往地上一蹲,雙手抱頭,然后,就等大軍給你登記戶口簿子,然后,可以分田地、到工場做工,換錢來買那些精鹽和別的好東西!”
“可陳大哥,你是漢人,自然不用擔心,我等可是漢人口中的蠻子啊!”
“別擔心了!對岸的鳳凰營,據說大多數人都是你們苗人!連營官都是苗家好漢!”
“回殿下。我們用喪門槍和絕戶刀,加上火槍,共計裝備了十個奇的部隊,這些船佬造的刀槍還是很不錯的!”管奇黎筍很是得意的回稟著。(船佬,是越南人對華人的蔑稱,因為入越的華人大多都是乘船去的。
“那些火藥呢?!效果如何?”
鄭家將自己得到的火藥全部支援了阮家,意圖就是讓李守漢和阮家拼得頭破血流。
阮家的炮兵也是讓鄭家頭疼不已的一件事,在以往的戰斗中,讓鄭家的軍隊損失慘重,成為阮家割據江南的一件利器。
經過試驗,北方送來的火藥,能夠將阮家的那些火炮射程提高半里左右!
這對于如今在日麗長壘和靈江上的大小近五百門火炮來說,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各位,你們想想看,如果北賊和李賊渡江來犯的話,我等應該如何應戰?”
此話一出,如同一瓢涼水倒進了熱油鍋里一般,立刻將原本十分熱烈的氣氛冷了場。
“殿下,據說,李賊所部,火器犀利,炮火猛烈,兼士卒刁悍。如果,他們大舉來犯,屬下等自然督率所部,拼死作戰。”那個心腹管奇,看看周圍的同僚們一個個緘口不言,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阮福渶的問話。
“說完了?”阮福渶的話,讓這些人感受到了冰一般的寒冷。他們都是跟隨著這位三王子有了一段時間了,此人的冷酷情,刻薄寡恩,早就讓他們領教到了。
“如果讓李賊前鋒登岸了,你覺得,你們能夠擋得住他們嗎?”
阮福渶又一次讓諸位軍官們面面相覷,是啊!對岸的軍事實力,通過北方的鄭家送來的情報,以及自己家的探子刺探來的軍情,還有葡萄牙人幾經轉折得來的消息,都說明,北岸的這支軍隊,不像鄭家的御林軍那么好對付。
“屬下等愚鈍,還望殿下指點方略。”管奇腦子轉的飛,終于給自己和同僚們找到了一個臺階,捎帶著,不著痕跡的拍了一下主子的馬屁。
三王子滿意的點點頭,命人取過地圖,鋪設在地上,用寶劍的劍鞘指點給手下的一干將領,向他們闡述著自己的戰術安排。
“爾等來看。李賊所部,在對岸登船渡江,然我已經在靠近江心水域釘下了數木樁,讓李守漢的那些船根本法靠近南岸,大軍在江心滯留,素為兵家大忌。我軍水師,在開戰前,調往上游埋伏,見李家水師渡船在江心滯留時,立刻順流而下,以炮火殺傷船上的士兵。”
“然后,利用我軍船小的特點優勢,轉頭上游,準備迎擊李賊的下一次攻勢。”
阮福渶正在興致勃勃的講述著自己從安南的歷史書里照抄來的戰術,長壘下,一馬奔來,“報!順化王爺有急報!”
“個老不死的東西!又有什么花樣?!”阮福渶在嘴里小聲嘟囔了一句,雖然聲音小,但是,周圍的一眾管奇們都聽得清清楚楚,很多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自古以來,宮廷內部,為了一個權力,父子相殘,兄弟反目,隨處可見,如果自己卷了進去,成為從龍之士固然是人之所欲,但是,不留神站錯了隊,那可是會身死族滅的!而歷史上,這位三王子阮福渶殿下,為了自己的功名富貴,和鄭家勾結,意圖獻關給鄭氏大軍。
“傳來使!”
一迭連聲的傳召之聲,將順化的來使傳到了城頭,“我父王可安好?”雖然野心勃勃,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回三王子,大王安好!”
“我父王命你來,可有何旨意?”
“大王有旨意給殿下!”使者取出了阮福源的旨意,阮福渶草草的看了幾眼,立刻面帶不豫之色,但是,又不能在使者面前發作。
“請貴使先下去休息,我一定遵從父王旨意,將水師交由貴使帶走。”
有人將使者帶走去安頓在驛館休息,管奇湊過來,“殿下,王爺那邊,如何旨意?”
“哼哼!他說,順化附近海面發現李賊的水師,他擔心李賊水師南下順化,襲擾王城,命令我,將靈江水面的水師,交給來使帶到順化海面上,護衛順化王城側翼。”
“殿下!那樣的話,您方才制定的破賊方略,可就缺失了關鍵的一環啊!”管奇黎筍一臉的忠誠憂慮。
“那倒也不一定!探子們有沒有搞清楚,李賊的火炮,能夠打多遠?”
“探子們在北岸也曾經遠遠地窺視過葉淇所部炮隊的操演,他營中裝備的六磅炮,應該可以打三里左右。”
“三里,三里。”阮福渶嘴里喃喃自語。
第二天,那個漢人勞役陳大哥,和他的苗人同伴接到了的任務。
“上山去砍竹子!削制成竹簽!”
數的竹子被砍倒,苦役們按照阮福渶提出的標準,將竹子削成四尺長,兩寸寬的竹簽子。然后,密密麻麻的竹簽子被苦役們用糞便攪拌后,運到了江邊,密密匝匝的栽在了江邊樹林的后面,恰好是北岸的視線盲區。
“陳大哥,這些家伙們打算做什么?”看著綿延數里縱深的竹簽子,一個身上滿是文身的景頗小伙子不解的問道。
“你看,這里到江心,咱們布設的那些木樁,大概有四五里遠,北面李大人的火炮打不到這里,就算能夠打到,也是打到了自己人頭上,可是你看那邊。”陳大哥示意同伴們向南望去,一群群的苦役們汗流浹背的在趕修炮壘。
“這些大炮對準了這里,一旦渡江的人沖到了這里,腳下是竹簽子,前進不得,就算是一面拔除竹簽子,一面向前,可是,那些紅毛番的大炮,只要對著這里開火,勢必是血流成河。”
“好歹毒的計策!”
“啪!”一記篾條帶著風聲,狠狠的抽了下來,“瑪德!還在這里磨磨蹭蹭的!殿下有令!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鋪設完五里的竹簽子,一律不許吃飯!”
站在日麗城頭,阮福渶用那具葡萄牙人送的單筒望遠鏡巡視著自己精心設計的防御體系,江心密密層層的木樁,可以將縱帆船的優勢化解,迫使對岸的敵人只能夠用小船渡江。江岸邊,茅草后面,是數用糞便處理過的竹簽子,是登岸步兵的噩夢。在綿延數里的竹簽陣后面,是一長列炮壘,從炮船上扣下的火炮,都擺放在這里,同長壘上的火炮形成了交叉火力。
長壘里,一陣陣傳出來戰象巨大的嘶鳴之聲。
那是他的又一張王牌。
“李守漢,我在這里等著你!就算你不計死傷的沖過了我的防線,我還有這些戰象,用它們來擊敗你!將你的河靜,變成我的財富!成為我登基、一統安南的基業!到那個時候,我會在祭祀的時候,給你上一柱香的!”
陣陣江風吹來,將江北的歌聲帶了過來,隱隱約約的,雖然聽不太真切,但是,歌聲中的那股雄壯之意倒是清清楚楚。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
槍在肩刀在腰,熱血似狂潮,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
奮起莫作老病夫,團結莫貽散沙嘲,
奮起莫作老病夫,團結莫貽散沙嘲,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槍在肩刀在腰,熱血似狂潮,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
國亡家破禍在眉梢,挽沉淪全仗吾同胞,天仇怎不報,不殺敵人恨不消,
團結,團結,團結,團結,團結團結,奮起團結,奮起團結。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槍在肩刀在腰,熱血似狂潮,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
歌聲,壓過了靈江上的波濤之聲。
歌聲,伴隨著江風,讓阮福渶不由得感覺有些發冷,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