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料羅灣海戰(下)

當前位置:第一百七十九章料羅灣海戰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料羅灣海戰下

“火候夠了!打信號!讓陳鵬他們向兩邊靠,給火船讓開路!”

在自己的旗艦上觀陣的鄭芝龍冷靜而殘酷的透過望遠鏡將在幾條荷蘭人戰艦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俯下身子,向站在下面的旗手傳達命令。

兩名旗手揮動著手中的大旗,示意第一波次攻擊的大青頭們靠邊,為擔任火攻的小船讓開攻擊陣地。

陳鵬聽著部下傳達的大帥的將令,聽到大帥命令各艦為后續的船只讓開通道的時候,不由得他怒從心起,一把薅住那哨官的衣領,“娘的!妄傳軍令,老子斬了你!”

看著參將大人手中明晃晃的寶劍,那哨官很不情愿的向他稟報,“大人,小的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軍令,您可以自己去看看,大帥的船上還在重復著旗號!”

透過火光濃煙望去,鄭芝龍的旗艦上旗手依舊是在揮舞著手中的旗幟,“讓開通道,火船準備攻擊!”

“娘的!”陳鵬狠命的將手中的寶劍向欄桿上斫去,幾乎將厚實的欄桿齊齊斬斷。

“打信號!讓各船再狠打一輪!這次不用霰彈,用實心彈!壓制荷蘭人的火力,讓火船的兄弟們能夠沖上來!”

二十條大青頭戰船帶著怒火將密集的炮彈只管向荷蘭人的船只發射過去,讓荷蘭人也是手忙腳亂的還擊,當眼前的煙霧慢慢散去之后,之前與自己對射的二十條大船。正在緩緩的向兩側移動,在寬大的正面上,密密麻麻的的將近百余條船只,幾乎鋪滿了海面!

來的這一百條船只,滿載著硫磺硝石和稻草等物,更為可怕的是,船頭還擺放著十口油壇,船上士兵的手里、腳下,也都是油壇,差不多一條船上有二十個油壇。如果你將油壇當做盛著食用油的壇子就大錯特錯了!

油壇的制作。是用鴨蛋或雞蛋。最好是個兒較大的鵝蛋,一端開個口子,取出蛋黃,留下蛋白。再灌入魚油。用棉紙封口;裝入瓷壇或陶壇。十個八個不拘,以裝滿為度,加上蓋子。依然封好;再用細繩子或者漁網在壇外包絡。

這種武器在吳宇森版本的赤壁中曾經出現過,所以,那個電影里,除了一些諸如“我要保持頭腦冷靜”、“萌萌”之類的臺詞之外,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這個武器了。

在小船的船頭,用熟鐵打造的鋒利且帶有倒刺的鐵釘成為潛伏在水下的殺手。

這是鄭軍的第二波次攻擊隊形,火船!

上百條船便在風勢的鼓勵下,浩浩蕩蕩的向著懸掛荷蘭王國剛剛改用的紅、白、藍三色旗的荷蘭艦隊猛撲過來。

“郭熺!”陳鵬在自己的船上向著水面上指揮著小船奮力前行的一個人高聲喝道。“你狗日的膽子夠不夠,不夠你就上大船來,我替你去放火!”

那郭熺站在自己的舢板上,雙手合成一個傳聲筒,朝著陳鵬高聲回答道:“老陳,不用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去辦!你等著兄弟給你搶個洋婆子回來!”

二人的互相調侃,在海風夾雜著火藥和煙火的味道中漸漸飄遠,“胡美、林察、陳秀、陳經武、方璣、袁德!各船各隊戒備!準備點火圍攻為首的兩條夾板船!”

眼見的與荷蘭人的艦隊越來越近,郭熺收起來方才與陳鵬調侃時那輕松自如的表情,變得神色凝重起來。

“游擊大人!”一名水兵在后面奮力掌穩舵桿,“什么時候點火?!”

“現在距離荷蘭人的這條船還有多遠?”

顧不得身邊不時飛過的彈丸,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住眼前越來越近的荷蘭人的艨艟巨艦,身后不時的有小船被荷蘭人的炮火擊中,在海面上燃起一個個巨大的火炬,后面的船只努力的操控著閃避著這些被點燃的火船,防止自己成為下一個。

“回大人的話,大概有二百步上下,咱們點火的話,順著風,正好可以船沖上去,釘死了這群紅毛鬼的船!”

話音未落,一發炮彈從半空中掠過,正正的擊中了那手扶舵桿的水手,將他的頭顱從脖子上帶走,身軀因為炮彈的高溫,將創面變得有些焦糊,竟然在一時間沒有流出血來,但是轉瞬間,血管和心臟的壓力沖開了被高溫封死的創面,一股血柱噴灑出來,郭游擊的這條小船頓時失去了方向在水面上開始打起轉來。

“穩住!”

郭熺扭回頭大喊著。

一名士兵撲上去掌穩了舵桿,順帶著扶住了那倒下的士兵身軀。

“誰知道他家里的地址?回頭把賞銀記得給他家里寄去!”

說話間,小船距離荷蘭人的第一艘船不到一百五十步遠,郭游擊抱起一口油壇,狠狠的砸在船頭甲板上。頓時,魚油灑滿了船頭,他取過一支火炬,“準備點火!”

船上的十余名士兵各自抱起一口油壇在船板上打得粉碎,讓魚油在船上和那些稻草、硫磺硝石等物充分的混合在一起。

“距敵約一百步!”

雙方的艦只越來越近,面對著明顯不懷好意的小船,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只能是拼命的施放炮火,遠處的陳鵬們,也是拼命的用炮火支援自己的袍澤兄弟。

“距敵八十步!”

郭游擊目測了一下距離和航線,眼下他和他身后的船只,距離荷蘭人的艦隊已經不足六十步,便是荷蘭人如何的轉舵,調整風帆角度也是無法逃出如此密集的火船攻擊了。

“你們幾個,跳水!”

郭熺幾步竄到小船的舵桿前,一把扶住了舵桿,催促那十余名水兵跳水。

那些水兵有些猶豫的套上了粗大的毛竹制成的三角架。,“大人,我們一起跳吧?!”

“混賬東西,啰嗦什么?!快滾!”

郭游擊抬起腳將一名水兵踢下海去,其余的水兵見狀,只得紛紛跳水,一邊在水中劃動著海水,穩住身形,一面觀察著游擊大人的動作。

郭熺兩腿緊緊夾住舵桿,努力睜開被海風和煙霧熏得有些迷離的眼睛。略略對正了方向。將懷中的一口油壇上的破布點燃,那破布是被油浸透了,頓時歡快的跳動起火苗來,“狗日的紅毛夷!”

郭游擊狠命罵了一句。將手中的火把和油壇都奮力向船頭擲去。

“砰!”

一聲悶響。船頭上一記火球升騰起來。隨著油壇爆炸的氣浪,郭游擊向后身子一倒,隨著身上的感覺從熾熱變得清涼。他知道自己已經在海水中了。

手腳劃動幾下,頭從水中探起,方才被點燃的小船已經直直的沖上了荷蘭人的軍艦,船體相撞,發出一陣咚咚的悶響,正是船頭的鐵釘釘死了荷蘭夾板船!

烈火很快便沿著船舷蔓延到了整個船身,荷蘭人的戰艦在十余條火船的圍攻之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堆,船上發出一陣陣絕望的哀嚎和嘶鳴之聲。

“干得不錯!”

郭熺在水中悠閑的劃動著海水,觀察了一下荷蘭人的戰船被火船點燃時的情景,口中不知道是在贊美自己還是夸獎別人。

一旁劃過一條鄭軍的小船,船上的陳鵬笑嘻嘻的看著水里的郭游擊,“郭熺,你說你是愿意在水里多泡會呢,還是愿意上來?”

“陳鵬,少扯淡,老子正游水游得舒坦呢!”

“那好!你慢慢的游,大帥發話了,命我等趁亂攻擊,務必要奪獲幾條荷蘭人的夾板船,要是能夠活捉他的什么大頭目,比如說什么出海王呷咇嘽吧、總督普特曼斯之類,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哎!哎!陳大哥,快把兄弟拉上去啊!兄弟還得和你一道去捉那個什么出海王,什么總督呢!”

但是,盯著這樁大功勞的不止陳鵬和郭熺兩個人,鄭芝龍麾下的把總許澤、楊耿、陳盛宇、效用把總許鼐、守備王巳觀、林顯忠、烏尾把總朱家賓、哨官陳化、林升、蘇成、王豸、吳玉、謝旭、陳國、吳良、以及鄭芝虎手下的哨官歐璉及向義鄉民蔡亮等人,紛紛駕駛著小船直撲已經亂了陣腳的荷蘭人艦隊!

在大青頭戰艦上的炮火支援下,小船以火銃向在煙霧火焰中掙扎的幾條荷蘭人夾板船發起攻擊。放下小船,用水兵向對方戰船發射火銃,擊殺對方水手和軍官,這本來是荷蘭人的得意戰術,今天卻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小船上的火銃手們,在船舷兩側平神靜氣的瞄準著一條條夾板船上晃動的身影,待那身影稍稍清晰些便立刻扣動扳機,隨著火繩在藥池上拼力一觸,一發發彈丸便在火藥的推動之下飛向了對面的船舷。

在密集炮彈和火銃襲擊下,甲板上已經沒有人敢于探出身形去操作船只,很多人丟下了手中的刀劍火銃,跪倒在甲板上,雙手緊握,祈求圣母瑪利亞能夠降下神跡,讓她的子民能夠逃出這片火海,逃出生天。

“芝豹,等這一戰打完,你陪我走一趟南中,我要去當面拜謝一下李守漢,要不是他賣給我們的火藥、大佛郎機,今日之戰,兄弟們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這海面上怕不都是兄弟們的尸首啊!”

在自己的座艦大青上,鄭芝龍已經是勝券在握,他現在要做到的,就是如何擴大戰果,如何防止左翼的南路副總高應岳部,右翼的泉南游擊張永產部,擔任游兵的彭湖游擊王尚忠部、巡撫大人的親信原任副總兵劉應寵、原任參將鄧樞的中軍,這群大混戰那時打醬油的家伙此時撲上來搶功勞!

海上戰事的進展就如同翻山一樣,爬過來了山頂,向山下沖擊便是勢不可擋了。一道道的戰報通過旗號、和報捷的水手被不斷地送達鄭芝龍面前。

“郭熺、胡美、林察、陳秀、陳經武、方璣、袁德各船聯絡互進,攻焚紅毛夾板船二只!”

“把總鄭然率先沖擊紅毛夷人旗艦密德堡號。中彈身死!”

“哨官張梧、千總鄭彩、捕盜黃勝跳幫成功,斬殺紅毛夷人甚多,奪獲夾板船一只!”

看著自己的部下們如同海上虎鯊一般瘋狂撕咬著荷蘭艦隊的身軀,將一條條被烈火包圍的夾板船從艦隊中分割出來,用小船上的小佛郎機和手中的火銃仰面轟殺船舷上的兵士水手,之后便拋出一根根繩索,蜂擁而上,登上夾板船同船上的荷蘭人展開肉搏戰,火光中,一個個矯健強悍的身形往來搏殺。而那些紅毛夷人們也自知到了最后的關鍵時刻。紛紛咬緊牙關與登船的鄭軍士兵做殊死拼殺。在甲板上,在船舷上,在帆索上,在桅桿上。雙方使用著刀劍短矛火銃格斗射擊刺殺。一個個身軀不時發出慘叫聲倒地不起。或是落入水中,轉眼被海水吞噬,只留下海面上的一團血花。

兩艘小船揚帆在海面上乘風破浪而來。船上的水手們和軍官們手中高舉著銅皮大喇叭,在海風和浪濤喊殺聲中高聲傳達著鄭芝龍的新命令。

“大帥有令!郭熺、胡美、林察、陳秀、陳經武、方璣、袁德,焚毀紅毛夷夾板船兩艘,各賞銀五百兩!哨官張梧、千總鄭彩、捕盜黃勝,奪獲夾板船一艘,各賞銀一千兩!”

海面上頓時如同開了鍋一般,鄭軍的士兵聽得如此的賞格,更是拼死的向前,眼前的敵人已經都被標定了價格,點燃一條夾板船,十六個人分二百兩銀子,殺死一個荷蘭人,賞五十兩銀子,燒毀一條夾板船,賞五百兩銀子,繳獲一條夾板船,一千兩!

“芝豹,你帶人過去,告訴左翼右翼游兵中軍的高應岳部、張永產、王尚忠、劉應寵、鄧樞,跟他們說,荷蘭紅毛逆夷正在拼死突圍,我軍力有不逮,請他們火速來援!”

沉吟了一會,芝龍對自己的弟弟下了這樣的命令。

“大哥,這,荷蘭人這就快完蛋了啊!讓他們來,這不是分功勞給他們嗎?!”

鄭芝龍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群家伙,見我等與紅毛夷人拼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等我們死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再上來撿現成的功勞。你看水滸傳里,宋江南征北戰的時候,官軍可曾援助過他?都是在后面撿現成的。”

“對對!如今我們說荷蘭人正在拼死突圍,正是困獸猶斗、歸師莫遏的時候,以他們那些破船和喝兵血喝到喪心病狂的軍士,哪里敢來趟這趟渾水?!”

一個個請求支援的信使駕駛著快船,拿著鄭芝龍的求援信,往料羅灣外海方向的其余四路明軍水師停泊的方向而去。但是,得到的答復都是,“請鄭大人放心,我們收拾完這里的劉香、劉九、薩倭渠魁李大舍之后,馬上就去支援,請鄭大人務必頂住!”

然后海面上便悄無聲息了。

“哼!就知道你們會如此!”

聽完了往四處軍馬處“求援”的信使回稟,又聽他們講了劉香船隊揚帆西去,這幾路人馬并未發一炮有一船攔截,只是收了些買路錢便讓開航路任憑劉香等人逃走之后,鄭芝龍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起來。

“這群家伙,不但臨陣怯戰,畏敵如虎,而且居然還貪圖劉香的賄賂,有意和賊!”

和賊,是明末軍隊中的一大特點,軍隊見到與自己力量相差無幾的賊寇時,便有意放開一道口子,讓他們逃走。當然,作為回報,該股賊寇會留下一些財物作為買路錢。這在當時被稱為和賊,或者是打和仗。

海面上突然爆發出一陣陣雷鳴般的歡呼和狂嘯聲,中間夾雜著陣陣對空鳴放火銃的聲音。

在鄭芝龍座艦大青周邊往來巡哨的鄭芝彪跳上船來,面帶喜色,“大哥!我們贏定了!”

“混賬!這里是軍中,沒有大哥!以軍禮回報!”

被兄長嚴詞呵斥的鄭芝彪,急忙跪倒行禮,“啟稟將軍,我軍前敵報捷!”

“講!”

“參將陳鵬、游擊郭熺、哨官胡美、陳麟等人奮勇殺敵,身先士卒,登上紅毛夷人夾板船,生擒偽出海夷王呷咇嘽吧!”

“大哥!十一艘荷蘭人的艦船,如今只有五艘了!是不是讓兄弟們加把勁,一鼓作氣全都干掉他們?!”鄭芝豹在一旁也是面色狂喜。

所謂的出海王,便是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司令,作為這次軍事行動的艦隊指揮官,但是職務似乎應該在普特曼斯之下。

“芝豹!你馬上寫一道呈文給巡撫大人!”

芝龍略微思量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報捷嗎?!我軍全殲紅毛逆夷于料羅灣?”鄭芝豹揣測著大哥的想法。

“不!呈文這樣寫,將咱們之前的戰功都說清了,特別是擒獲逆夷偽出海夷王呷咇嘽吧更是要大書特書一番。”

“然后呢?”

“然后?說因海上風向突變,我軍火船被逆風吹回,反風吹火,導致我軍船隊損失頗為慘重。我的座艦帥旗、風帆亦被烈焰卷起,舟師見狀,隊形稍呈混亂,有附逆之人趁勢作亂,謠成鄭某已死。”

“大哥,這個,不太吉利吧?”芝豹有些遲疑了。

“讓你如何寫你就如何寫!”

芝龍白了芝豹一眼,繼續口述著呈文的大概內容。

“逆夷趁勢借助惡風之力,冒煙突火,狼奔豸突,已奔外洋海面而去,我軍正在追擊之中,定當滅此而朝食!”

“芝彪,去找你虎哥,告訴他,打開一個口子,讓紅毛夷人能夠沖出去,記住,戲不能做得太假!”(……)

讀的,請記好我們的地址:,下載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