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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箕裘承祖澤第二百三十三章海戰琉球嶼
當熱蘭遮城頭的旗幟被熱情的南風吹拂著向北方舒展著身軀的時候,從巴達維亞的荷蘭東印度聯合公司派出由雅科布?考烏率領的援軍,終于出現在了臺灣的外洋海面。這支援軍艦隊由十二艘炮艦、二十艘支援輔助艦只組成,船上搭載了一千七百士兵,這幾乎是荷蘭人能夠在東亞水域動員起來的全部力量。
援軍五于月八rì出發,七月二rì到達臺灣外洋海面,這一支荷蘭人艦隊的到來,令熱蘭遮城內外的兩支軍隊都歡聲雷動。
荷蘭人在幾乎被南中軍一個月來似乎無窮無盡的炮擊摧毀了的外墻上嚎啕大哭,這種如同土撥鼠一樣的時光終于到頭了。公司沒有放棄福爾摩沙,沒有放棄這些尼德蘭的公民!
而在一鯤身以外和臺灣本島上的南中軍軍民也在翹首歡呼,他們終于迎來了這群紅毛夷的援兵!一戰而解決整個東南亞的主權問題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攻城必先打援,只要打敗援軍,城內敵軍必然束手就擒。
這是一個多月來,全軍上下的共識!
這一個多月,全軍上下除了在島上掃蕩那些冥頑不靈,堅持要效忠荷蘭人、與撫墾局為敵的各個村社,以及那個大肚王國之外,便是輪流在熱蘭遮城下練兵兼休整。
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在赤嵌城被南中軍攻克之后,郭懷一從安平鎮中冒了出來,以鄭家軍在臺灣的守將身份,要求獲得鄭家軍在淡水城的地盤和收獲的糧米。守漢很不客氣的命人將他送上了一條漁船,“你回福建見你家鄭大帥,讓他過來和我談此事!”
“大帥!我軍在臺灣休整已經有一個多月,兒郎們早就摩拳擦掌,只待荷蘭人的兵船到此,這一仗,便是我練習艦隊為主力,一舉擊潰荷蘭艦隊便是!”
之前一直在外海巡哨,在島內擔任交通援助、運輸等任務的練習艦隊統領楚天雷,略帶著委屈,滿臉興奮的向守漢請戰。
“誒!二雷子!你的部下里,新手太多,還得我左翼艦隊幫你的忙才是!”
張小虎則是橫著插了一杠子,要求參加這次戰斗。
“我水師中軍俱都是巨艦大炮,水手也都是熟練的好手,這一仗,中軍也是志在必得!”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華梅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水師中軍的一份子。想來這與她每天都生活在水師中軍的艦隊之中有關系。
“如果你們幾個是荷蘭艦隊的指揮官,你們會怎么打這一仗?”
守漢頭也不抬,只管低頭看著海圖,打量著上面的水文潮汐航線等情況資料。
“主公,這臺灣往熱蘭遮城有所謂南北兩條航道,北航道便是當rì您命我率領雙桅橫帆船偷渡的鹿耳門,形勢險要,平時海水很淺,又多暗礁。漲潮時海水深一丈四、五尺,落潮時海水深僅數尺。航道彎曲窄小,僅容兩只船出入。而這南航道,則是往來與熱蘭遮城的通衢大道。如果我是荷蘭艦隊的指揮官,自然要選擇先取回南航道的控制權,再與以城內取得聯系,配合城中巨炮,以水陸兩路炮火攻擊位于安平鎮的駐軍,進而打通與熱蘭遮城的水陸交通聯系!”
楚天雷看來這一個多月進行了無數次的圖上作業和分析,對于敵人可能采取的每一個步驟和行動都是了然于胸。
自從駐守呂宋的軍隊用快船將荷蘭人艦隊出現在呂宋附近水域,并且朝著臺灣方向移動的消息傳來,楚天雷便一直在策劃這場海戰該當如何進行。
“主公,據報,荷蘭人的艦隊如今以臺灣島外的一個小島,土人喚作琉球嶼的為錨地,試圖與熱蘭遮城建立交通聯系,幾rì來,不斷有小船往熱蘭遮城偷渡,運輸火藥士兵等項!”
琉球嶼位于高屏溪口之西南,東經一百二十度廿一分五十五秒,北緯廿二度十九分四十八秒,位于今天臺灣的東港鎮西南海面約八浬,高雄市南南西方約十八浬之海上,孤懸海中狀似一只飄浮于臺灣海峽之鞋子,為臺灣本島附近十四屬島中唯一珊瑚礁島嶼。
今天是七月六rì,守漢決定,七月七rì這一天,對以琉球嶼為駐泊之地的荷蘭艦隊發起總攻!
臺灣島外,距離一鯤身大約數十里,一個小島矗立在海中,幾條漁船在海浪的撥弄下上下起伏。這是澎湖列島最南端之最大孤懸島嶼,故原名為“大嶼”、“南嶼”或者是“南天島”,又有一個別名,寡婦島。原因嘛,在于這個島上的以出海打漁、行船為生,每次海上起了風浪發生了海難,島上就可能多出幾個寡婦,郭懷一已經在這里呆了兩天。
“大哥!漁民來報!大員的南中軍水師傾巢出動了!島上只留下了陸營!”
一個手下興沖沖的沖進了郭懷一的臨時下處。
海面上,幾十條南中軍水師的戰艦綿延數里而過,那巨大的風帆幾乎遮蓋了天空,密密麻麻的桅桿,比起樹林來毫不遜色。潔白的船帆映照著燦爛的陽光,堅固的船體輕松自如的碾壓過南海上的波峰浪谷,化作瓊漿碎玉飛散,船舷兩側三層排列整齊有序的炮窗,還有船甲板上那一門門用炮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巨大火炮,顯示出強悍的實力,而桅桿頂端迎著南風獵獵飛舞的鐵血十八星戰旗旗,更是傳達了一個很明顯的意思:
這片土地,這片海洋的主人、主宰,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
在艦隊中間被幾艘巨大的艦船夾在中間的保障船只上,施郎看著這一幕也是激動萬分。鄭家軍水師規模雖然龐大,但是卻沒有如此規模的巨大艦船,和如此數量巨大的火炮被集中在一條船上。
這樣的艦隊,怕是鄭家軍的全部船只都壓上,也未必能夠討得到便宜吧?!迎著海上的南風,施郎暗自思忖著。
而在距離南中軍艦隊不到二十里的海面上,荷蘭人的夾板船也在慢吞吞的向北行來。以戰艦為首,運輸著大量豬牛大米面粉火藥炮彈的船只在中間,而在最后的,是運輸著一千多士兵的船只。
而此時,為首的荷蘭軍艦科克倫號和克登霍夫號上的瞭望手們已經遠遠的發現了遠處那支龐大的船隊。甲板上迅速亂作一團,有水手將發現敵人船隊的敵情打著旗語向考烏上校的旗艦郁金香號報告。
“迎上去!消滅敵人!”
雙方的統帥不約而同的下達了這個命令。
荷蘭艦隊仗著順風的優勢掛滿了風帆,迅速的向著南中軍艦隊的方向撲來!
但是,貨船和軍艦之間便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距離,大概有兩三千米。
而這個縫隙,成為了葬送荷蘭艦隊的第一個要素。
“發信號!各艦轉向!”
在雷神號擔任指揮官的楚天雷,敏銳的發現了荷蘭人這個顧頭不顧腚的打法罩門所在。
“請主公的勝利號隨我從左側突進,請張統領的三頭虎號帶領麒麟號從右側突進。務必一舉分割荷蘭人的艦隊,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大炮去完成了!”
作為指揮官的楚天雷命令司號長向幾條主力艦船發去旗語信號。
“這一仗歸你指揮,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從勝利號上,守漢發回來了答復。
其余各艘艦船上也紛紛升起了遵令照辦的旗號。
“小六子!你給我看好了大小姐,她第一次上陣打海戰,要是她損傷了一根頭發,水師的兄弟們須饒你不過!”
張小虎答復楚天雷的旗語居然是一個字:苦!
“各艦注意!主力艦穿插分割敵艦隊,其余各船消滅敵人炮艦,雙桅橫帆船出動六艘負責監視敵貨船船隊!未經命令,不得擅自攻擊敵人貨船!違令者,軍法從事!”
一個標準的左滿舵的動作,勝利號巨大的船體在海面上犁出一道絢麗的白色波浪,九十度轉向之后,巨大的艦首直直的沖著荷蘭艦隊的線列沖了過去,三層炮甲板密密麻麻的炮窗在炮長的口令聲中齊刷刷打開,兩舷五十門重炮黑乎乎的炮口如同美迪斯的頭發一般。
三頭虎號、麒麟號兩條巨艦幾乎在同時,做出了一個右滿舵的動作,從右側沖進了荷蘭人的艦隊。
在兩個方向四艘主力艦的率領下,二十余艘大小炮船如臂使指,動作整齊劃一,近千門各式火炮,一起瞄準了荷蘭人的艦隊。隨著艦隊指揮官楚天雷的一聲令下,“各艦注意,全艦發射!”司號長興奮的揮動著手中紅色令旗,命令被桅桿上的信號兵們準確無誤的傳達出去,各艦艦橋上接到命令的艦長同時大聲下達了開火命令,用上等黃銅制成的傳聲筒將命令清晰的傳遞到底層船艙中的炮甲板,各個炮位上早已準備就緒的炮手們,用火繩點燃了信管,信管引燃了藥包,熱情澎湃的火藥燃燒急劇膨脹的氣體推動彈丸呼嘯著沖出炮口,炮彈的高溫在空氣中帶來的溫度變化,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痕跡,激起尖銳刺耳的嘯音。
劃破天際的炮彈帶來的次聲波,令荷蘭艦隊的全體官兵都感到了巨大恐懼感,隨著彈丸的接近,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陣強烈的震動!
勝利號的第一枚炮彈,只是在郁金香號的船頭激起了巨大的水柱,令船上的水手們迅速的清醒過來,急速的向各自的戰位奔跑,試圖調整帆索,移動火炮,對這條巨大的敵艦進行還擊。
但是,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炮彈落下時,就令人們逐漸放棄了這個想法。第二枚炮彈是一枚巨大的六十八磅克龍炮彈,它直接命中了艦隊旗艦郁金香號的船舷,曾以船身巨大堅固、船員眾多而縱橫七海傲視群雄的郁金香號,從炮彈直接命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悲慘的下場,船舷接近吃水線的部位裂開了一個足以令耀明zìyóu進出的大洞,南海的浪濤開始從這個破洞中沖進了船艙之中。
“好!打得好!”
麒麟號上,華梅一身水師裝束,系著一件大紅的斗篷,海風吹拂著這件鹽梅兒親手縫制的斗篷,起伏不定,煞是好看。
“全艦開炮!”
守漢令華梅參加此次海戰,是父女二人互相妥協的結果。守漢如果不同意華梅參加的話,那么這條麒麟號主力艦便不能夠作為突擊的主要力量,他就缺少一條艦船。而華梅如果不跟隨張小虎這個海上積年的老手的話,也不得出現在甲板上。
饒是如此,當華梅參加海戰的事情被鹽梅兒等人知道以后,少不得守漢被鹽梅兒好一頓抱怨。
眼下的華梅,就如同一個小孩子剛剛得到了心愛的玩具,又有人告訴了她這個玩具的最好玩的玩法一樣。不斷的指揮炮手們向兩側的荷蘭艦隊船只發射著火炮,密集的炮火如同死神手中的鐮刀一樣,不停的收割著脆弱的生命。
炮手們將發射后被密集的繩網攔阻,消除了后坐力的炮身迅速復位,有人用長長的羊毛刷子沾了菜油,將炮膛內的殘余火藥和火星清理干凈,從炮口塞進用絲綢包裹的藥包,用推桿將藥包推到炮膛底部,隨后將沉重的炮彈送進炮膛與藥包結合在一處,“裝填完畢!”
“開炮!”
短短的兩分鐘之后,又是一輪炮火急襲。
很快,在四條巨艦二百門火炮的密集攻擊下,十條荷蘭軍艦被分割成兩部分,而且與后面的貨船失去了聯系,六條雙桅橫帆船如同六條海狼一樣,盯死了二十條貨船,他們已經將這些貨船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南中軍水師牢牢的控制了海戰的局面。
“打信號!讓麒麟號讓開射擊位置!讓后面的小子們,還有那十幾艘雙桅橫帆船上去過過過癮!”在三頭虎號上的張小虎,看著前面那個歡呼酣戰,不停地在荷蘭人艦隊之間往來沖突的船影,不由得發出一聲苦笑。
一陣尖銳刺耳的銅號,幾個信號兵在桅桿頂上不住的搖動著手中的信號旗,麒麟號上的華梅不得不悻悻的讓開了射擊位置。她的船身剛剛離開,海面上的波紋還沒有來得及消失,幾艘疾風艦便撲上來搶占了位置。
鋪天蓋地的炮火瞬間籠罩了荷蘭艦隊,鋼鐵和火藥,混雜和鮮血,成為這一時刻琉球嶼海面的主旋律。無數的荷蘭人悲哀的發現,圣經中無數次描繪過的末世審判情景,就在眼前出現……
科克倫號和克登霍夫號兩條打頭的主力艦,見自家的船只已經有幾條向迅速變成了碎木片的方向發展,還有幾條豎起了白旗,其余的海船要么正在起火燃燒著,要么就是在明國水師的圍攻之下竭力的還擊著。海面上飄浮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方圓數十里的海上一片狼藉,許多人抱著碎木塊浮浮沉沉的掙扎求生。
兩條主力艦的艦長不約而同的起了一個想法,趁著南中軍水師調整隊形的時機,覷個空子,直奔那條船首用黃金白銀鑄造了一個兇猛的野獸模樣的軍艦而來,從他的表現來看,這條船應該是類似于旗艦的!
“貼上去!跟他近距離對射!”
“水兵們,準備跳幫!”
船長在艦橋上不停地大聲嘶吼著,他們要用這種戰術來挽回頹勢,至少,要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娘賣批的額!來得好!”在三頭虎號上,張小虎這個海上老鳥豈能沒有發現眼前這兩個家伙的想法?
“各炮注意!第一層甲板的兄弟,給老子換霰彈!咱們用霰彈好生的招呼一下客人!二層的兄弟,瞄準紅毛夷的吃水線打!加藥包!”
加了藥包,火炮的殺傷力自然會加大,但是,對于火炮本身上的損害也是大了許多,但是,眼下這些都顧不上了!消滅敵人是第一位的!
荷蘭的科克倫號直沖三頭虎號沖了過來,就在兩船幾乎要相撞的一瞬間,雙方不約而同的向左側做了規避動作,兩條船幾乎擦著對方的船舷沖了過去!
雙方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開炮!”
“開炮!”
雙方的炮手們各自用不同的語言狂吼著。
炮彈在半空中往來交錯,密集的程度到了幾乎可以迎面撞上的地步!
而科克倫號上那些手執刀劍火銃短斧的水兵們,猬集在甲板上,等待著火炮轟擊一輪后跳幫作戰的命令。但是,在三頭虎號第一層炮甲板的炮火面前,他們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第一層炮甲板上的十二磅炮俱都是上了霰彈,比花生稍大一些的炮子,用細麻繩纏好,密密實實的塞進了炮膛。在火藥氣體的幫助之下,這些鐵制的花生米飛出炮膛,穿透了荷蘭夾板船的甲板,去勢未減,帶著熱情和希望,沖進了荷蘭水兵的懷抱之中!
可憐的海上馬車夫們,哪里練過什么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童子功?在霰彈密集的攻擊下,整個甲板變得一片血肉模糊,腳下濕滑無比,不是海水,是鮮血造成的。
而荷蘭船上的炮火也對三頭虎號猛轟,雙方的船上都是血肉夾著木板的碎片四下里飛舞,人們一旦被這些木片擊中,頃刻間便是倒地不起。
“娘的!給老子狠狠的轟!”
三頭虎號上加大了藥量的火炮炮聲越發的震人心魄,炮手們在炮位上被這巨大的聲響刺激的興奮異常,有人索性扒掉了身上的短褂,直接赤膊上陣。
如同暴風雨來臨之時的雷聲,雙方的炮聲傳到了在幾十里外海面上觀戰的郭懷一耳中,饒是距離甚遠,這巨大的聲浪也令郭懷一戰栗不止。
“大人!荷蘭船打出白旗了!”
張小虎的一名親兵指著對面的科克倫號,幾輪不計代價的炮擊,讓它傷亡慘重,船長被一塊不知道從那里飛來的木片直接釘進了腦袋,鮮血和腦漿在艦橋上到處噴灑。
大副和水手們已經被巨大的傷亡嚇破了膽,見船長陣亡,幾個人在桅桿后稍加商量了一下,便升起了白旗,落下了主帆。
科克倫號的投降,成了傳染病的源頭,周圍的幾條荷蘭船也紛紛落帆升起了白旗。
不過,克登霍夫號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它被麒麟號上的李華梅盯死了!
事實證明,被李華梅盯住的后果是很嚴重的,情況是很惡劣的!
“想投降?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