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刺槍術

第二百六十九章刺槍術

第二百六十九章刺槍術

一年之計在于春。

隨著春花吐艷,大地返青,又到了春季的播種之時。

南中總督府,或者是被人私下里約定俗稱的南中王府下轄的大片產糧區,已經到處都是驅趕著水牛,扛著犁鏵到田地里勞作的農人。

鐵工場里到處都是打造各式各樣的工具、刀槍、鎧甲的叮當響聲。紡織場里,紡紗織布的女工們將那些經過分揀、梳理過的棉花紡成細紗織成漂亮的棉布,送到印染場去染色印花。

而近衛營士兵們則是從長矛手中選拔出數百人來,組成了一個集訓隊,換裝成帶有套筒式槍刺的火銃,摸索、練習著手中的新武器應該如何運用,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來。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無論是昔日的安南、呂宋、九龍江、湄南河、滿剌加,蘇門答臘,人們都或是積極主動,或是被皮鞭槍刺驅趕著到田地、到山林、到工場、到礦山、到碼頭去工作。

“主公,我們今年預計新開墾一百二十萬畝水田,旱田預計開墾八十萬畝,種植水稻、小麥、番薯、花生、芝麻、玉米等各類作物,以確保軍需民食。”

“陳天華從廣州發來文書,如無意外,春荒之時,大約會有數萬戶饑民從粵北、粵西等處到新安、香山等處登船,請我們預先做好安排,糧油柴炭,各類主副食要準備妥當。”

公事房的人們將一份份文書分門別類的做出批示、存檔,需要報請守漢批復的,會在每天的工作午餐會上,或是晚飯前的例會上做出請示。之后便是按照守漢或者工作會的商議結果進行落實。

“數萬戶?就是照著三萬戶、每戶三口人計算,也是有近十萬人之多,我們哪里有那么多的船只?可以一次輸送十萬人家?告訴他,想辦法分散一些!把時間延長一些,我不怕他們吃飯,只怕沒有那么多的船運他們!”

對于陳天華的請示,守漢做出了這樣的批復。用糧食來爭取人口運輸的時間!

至于安置問題,守漢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按照籍貫、不按照姓氏安置。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東到十州,西到凌家衛,南到蘇門答臘、滿剌加諸島,每處安置點一百戶,讓我們軍中歷次戰役因傷退伍榮養的士兵,經過政事堂的培訓去當村長。”

簡單的處理了幾件公事,回到后宅守漢才發現,幾個妻子居然都不在府中!

以鹽梅兒為首,美珊詩琳姐妹、黎慕華、修竹等人一道去了碼頭的流民安置隔離區,到那里去給流民發放食物、藥品,以安撫人心。

自從守漢為鹽梅兒等人掙回來了一副誥命之后,這幾個女人都十分的熱衷于公益起來,鹽梅兒自不必說,從河靜時期就開始了,而美珊姐妹和黎慕華也有后來居上的意思,不論是慰問傷兵,給孤寡發放食物撫慰金,還是為流民舍粥,都是干得熱火朝天。

“唉!女人啊!”

聽了管家婆子的稟告,守漢只得苦笑著搖搖頭,索性帶了人到近衛營的大操場上,去看那些集訓隊的士兵們如何操練、摸索出一套切實而可行的刺殺動作來。

操場上,數百個士兵以五十人為一隊,手中擎著木槍,左右的比擬著,隊前的教頭口中吆喝著動作。隨著教頭的口令聲,士兵們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完善著。

在操場一側的閱武臺上,李華梅的師傅柳桂丹道長,依舊一副孤高冷傲的樣子,看著眼前這副熱火朝天的練兵場景,似乎與這景象格格不入。

不過,柳道長嘴角露出的一抹嗤笑,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想法。

對于這個華梅的師傅,府中的人無不是敬鬼神而遠之。孤高清冷,眼中除了華梅之外便是目無余子,見到守漢和鹽梅兒等人也只是單打稽首行一個禮,之后便是依舊那副清冷的表情。

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樣的事情,讓她對待別人是如此一個態度。守漢見她在此觀看士兵演練摸索刺槍術,心中雖然有些納罕,但是看在寶貝女兒的面子上,也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打個招呼。

“柳道長,今日卻是如此閑暇?來看將士們演武?”

“這群蠢材,渾不知此中奧秘,卻在這里賣弄著門戶之見!”

守漢聽了柳桂丹這話,不由得心中暗自皺眉,難怪府中見了這柳道長,無不是一副人厭鬼憎的樣子,這話說出來,端的傷人極深!

“道長,我令他們在這里演練槍法,道長何以說他們賣弄門戶之見?”

“我在這里看了他們幾天了。這群教頭,倒也是手底下有些真章的,只可惜,你要練馬家槍,他要練沙家竿子,再來一個要練楊家梨花槍!為此爭吵不休,都說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這不是賣弄門戶之見的蠢材是什么?!”

聽了這話,守漢不由得有些汗顏。自五代以來,軍中便棄馬槊而用槍,槍法的流傳和種類更是名目繁多。

明何良臣在《陣紀》中說:“馬家槍,沙家竿子,李家短槍,各有其妙。長短能兼用,虛實盡其宜,銳不可當,速退不能及,而天下無敵者,惟楊家梨花槍法也。”

戚繼光的《紀效新書》里介紹的“沙家竿子馬家槍”,即是當時回族武術的佼佼者。

明代中后期,顯赫一時的馬家槍、沙家槍、“回回十八肘”就廣為流傳,明遺民吳殳在其《滄塵子手臂錄》自序中亦指出:“余所得者,有石家槍敬巖也,峨嵋槍程真如也,楊家槍、沙家槍、馬家槍,其人不可考。”

而明代開國元勛的常遇春也是以善槍法著稱。后常家衰敗,后代流落江湖,有以槍法謀生者,因以“常家槍”自號,改稱“開平槍”。其法與槍相近似,但槍法硬朗,直出直進。

所謂的沙家竿子其實就是沙家槍,似乎由馬槊演變而來,其槍竿長丈八至二丈四,沙家槍之用在兩足,身隨其足,臂隨其身,腕隨其臂。

“你這火銃加上槍刺,全長不足一丈,如何用練沙家槍的法子來教導士卒?更為可笑的是,你這些士卒,那是要上陣拼殺的,如何練習這一整套槍法的套路?只要會幾招演練純熟就可以了!”

聽了柳桂丹不屑一顧的講評,守漢有些汗流浹背了。原來自己和那些教頭一樣,都走進了一個誤區,都以為要練習好一整套槍法才行。卻忘記了,這些火銃兵配上刺刀不過是用于肉搏拼殺的,又不是像五代時期那樣,還要斗將不成?說的殘酷一些,就是用來與敵人消耗的!

看那些建奴、流寇的精兵是不是耗得起!

而且,各家的槍法,因為使用的槍長度不同而風格各異,馬家槍為310cm,沙家槍為576768cm,楊家槍一般為448cm,最長的達512cm左右。吳殳主張,超過384cm的槍不好使;而310cm左右,無論適用于戰場,還是練武所用,都是最理想的長度。這個長度,火銃配上槍刺,勉強可以達到了。

“那,以道長所見,又該如何?”

“馬家槍法本帶棍法,其所作二十四式,惟上平、中平、下平,與立身處,不期而然,必合一勢。獻爪是扎法,擺尾是躲法,滴水降長御眾,騎龍、認針以左右轉換,轉角以救急,摩旗以嘗試。鴻門中有拋梭槍手法,此十一法,皆槍所常用。你要是想讓你的這些蠢材教頭教士卒練這些,只怕也要數年才可以在全軍中推行開來!”

“那以道長之見呢?”

“簡單的很!你只要告訴你的兵士,目的不過就是刺死對手,只要撥開你對手的武器并刺死他就夠了!不過就是一撥一刺一跳就足夠了!”

聽得如此專業的講評,守漢真的很是佩服自己女兒的眼力,能夠在當時島上那么混亂的情形之下,就和這柳道長混得廝熟,更讓她收了女兒做弟子。

不過,柳桂丹的這番話,卻令在場的教頭們有些不高興了。

本來見主公前來觀看刺槍術的摸索訓練,這幾個教頭正要各自打點精神,也好在主公面前好生賣弄一番本事,日后才好飛黃騰達。卻不想讓一個出家的道姑將自己生平所學和這數日來的辛苦貶得一錢不值,這如何能夠令人咽下這口惡氣?!

“主公,我等愿意向這位道長討教一下,看看如何在一撥一刺一跳中置我等于死地!”

幾個教頭很是不忿的舞動著手中的木槍,照著各自所學耍了一個槍花。

“道長,您看?”

守漢有點打算讓幾個教頭充當試金石的意思,雖然女兒跟著這柳道長學了不少時侯,但也是以女孩家強身健體,疏通經絡為主,這上陣拼殺的招數不知道如何?

“貧道已經很久不擺弄這東西了,不過,今日一時技癢,倒也不妨與各位切磋一下。你們是打算一個一個的來,還是一起上?!”

柳桂丹的話語調依舊清冷,用詞依舊令人聽了有些憤怒。俗話說就是很噎人。

幾個教頭一陣冷笑,我們同你一個女人動手已經很丟人了,還要一起上?!以后在這南中軍中我們還要不要混?贏了也不光彩!

帶著憤怒與怒氣,幾個人各自提著木槍下場。

周圍的人紛紛聚攏過來圍觀。火銃兵們各自發表著議論,分析著平日里牛氣沖天的教頭和這個身穿月白色道袍的道姑到底誰輸誰贏。不過,輿論還是一邊倒的認為教頭會贏,他們只是希望教頭能夠多少吃些苦頭。

“規則是,被刺中胸腹,或是被刺倒在地便是輸了。”

一個臨時充當裁判的教頭遞給柳桂丹一副胸甲,請她穿上并為她解說著刺殺的要領和規則。

“不必了,只要他刺中我,便算是我輸了。”柳桂丹謝絕了那教頭遞過來的胸甲,只是將道袍的衣襟掖進腰間的水火絲絳中。揮動了兩下手中的木槍,適應它的重量和手感。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充當裁判的那教頭,從她揮舞手中木槍的姿態便知道,這位道長在長兵器上的造詣絕對不淺。他開始為幾位同袍擔心。

他想起了當年學藝之時,師傅的告誡,行走江湖,有幾種人不能招惹,出家人、女人,身體有殘疾之人,小孩子。大凡這些人出來行走,手上都有些硬功夫。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勢必會吃虧。

眼前這位,可是身兼出家人和女人兩條啊!

事實證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就在裁判腦子里還在胡思亂想之際,一名教頭已經被柳桂丹將木槍撥到一旁,乘著他胸腹間門戶大開之際,一槍刺去。

在場眾人都聽到了木槍槍頭與胸甲相撞擊時的那一聲悶響。接著便是那教頭倒地不起,半晌才掙扎著起身。

“還要不要繼續比?”

柳桂丹的聲音依舊平緩絲毫沒有獲勝之后的欣喜之色。

“道長,這不公平,您在這里看了幾日,大家有什么本事您都看在眼里。方才又用話語激得我們心浮氣躁,漫說是他輸了,換任何一個都要輸。”

裁判忍不住開口為同僚辯白,當著主公的面,如此的被一個出家的女人打翻在地,這以后還怎么混?

“是這樣啊?!不如我們換個比法。”

柳桂丹轉過臉來尋找自己的學生家長。

“柳某今日放肆,向你討要一隊人來教一教,十日之后我教的這隊人如果不能贏了他們,柳某從此不再誤人子弟就是。”

聽得這話,幾位教頭更是臉色漲得通紅,這不但是打臉,而且是左右開弓的連續狂抽啊!

“好!十天就十天!你選哪一隊人?”

“這樣吧!十天未免太過于倉促,我們便以一個月為度,一月之后,便在此處比較一二便是。”

守漢從人群中走出來,為眾人打圓場。

“道長,便從李某的親兵之中由您隨意抽取一隊可否?”

“無量天尊,就以將軍所說便是。”

柳桂丹便在守漢的親兵之中隨手點了一隊人帶下去訓練便是。

轉眼便到了秧苗鋪滿了水田,一個月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南中軍營官以上的軍官、講武堂的學生、教官齊聚順化城外的大校場。有那好事者為這次比武甚至開了盤口。

“買了買了。十塊銀元一注,柳道長全勝,一賠八,雙方平手一賠二,教頭勝三賠一。教頭讓兩局。”

不時有人在用蘆席搭成的看臺中往來穿梭,兜攬著生意。

在水師學堂的學生看臺上,施郎低聲的問了李華梅一句,“你沒有買一注?”

李華梅很不服氣的看了施郎一眼,“我當然不會!”

“嘿!那不是你師傅么?你不捧捧場?”

就在兩個人的低聲交談中,一聲銅號嘹亮,比武開始。

雙方都是手執木槍,一身南中軍的窄袖排扣打扮,顯得干凈利落。

五十人一隊的刺槍隊伍,各自列開。

“開始!”

柳桂丹很是悠閑自得的搖動著手中的拂塵,似乎與這場比試毫無關系,微微合著雙目在那里養神。

倒是她的這隊學兵中,有人高喊一聲:“預備!”

隨著這一聲吶喊,五十人齊齊的將木槍提起,以虎口的壓力和四指的頂力,將槍送出;同時,以右腳掌為軸,身體半面向右轉,左腳向前邁出一步,腳尖與目光正對著對面的教頭方隊,手中的木槍槍尖恰好約與喉部同高。

這一亮相,便令在場觀看的人們頓時心中向下一墜。

南中軍作戰,向來講究隊列,而這柳桂丹的戰法,恰好是把南中軍的戰術運用到了極致。單單從這一份氣勢上來說,教頭們便遜色了三分。有人已經開始心中敲打起了小算盤,后悔剛才買教頭時下注下得有些多了。

而當鼓聲響起,雙方開始用木槍刺殺之時,觀戰眾人的心更是惴惴不安起來。

柳桂丹所教授的這群人,果然是只有一個動作,渾然不像與之對陣的教頭弟子們揮動木槍那樣花樣繁多招式好看。

只有三個字的動作要領,“快、準、狠!”

選好刺殺目標之后,兩臂向目標用力推槍,同時以右腳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使身體向前,隨即左小腿帶動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這一步踢出時,腳距離地面不超過二拳,在左腳著地的同時刺中敵人,右腳自然地向前滑動。在這樣的動作之下,對準選擇好的目標后迅速刺過去。兩臂的推力、腰部的推力和右腳的蹬力合成一股力,狠狠地刺向敵人。

“突刺——刺!”

“突刺——刺!”

“突刺——刺!”

五十人的隊伍,在帶隊隊長的口令聲中,向著對面教頭們的學兵們不斷的刺出,木槍與胸甲撞擊聲,人被刺中后發出的悶聲哼叫、呻吟聲,在校場上空不住的響起。

突刺快準狠,防刺嚴密,刺中有防,防中有刺。

騙左刺右、騙右刺下、騙下刺上、左打刺、打壓刺、刺左、刺下一系列的招數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招招都是朝著頭、喉、胸、腹、等位置招呼。

第一個方隊,以教頭一方損失二十七人,柳桂丹這一方損失七人而告結束。

第二個方隊,以教頭方四十三人出戰,損失三十人,柳桂丹這一方損失六人而告結束……

第八個方隊,以教頭一方二十四人出戰,僅剩四人而徹底失敗。而柳桂丹這一方雖然士卒們體力消耗過大,僅有十一人依然站立在場中,但已無人敢于與之對壘。

“要不要繼續?”

坐在看臺上的柳桂丹擺弄著手中的拂塵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如果要繼續,讓這些小子們休息一炷香的時間,你們沒有上場的人可以一起上。”

“不必休息!我們十一個人還可以再戰一合!”

柳桂丹調教的隊伍中隊長揚聲吼道,雖然聲音疲憊沙啞,但是卻有著凜然之威,仿佛他和他身邊的這十個兄弟便是千軍萬馬一樣!

以區區五十人,對戰八次,次次皆以較小的代價獲得了擊潰對手,消滅對手大量有生力量,令對手不敢再戰,這份戰績已經可以令在場所有的人做出一個判斷了。

柳桂丹調教出來的隊伍,贏了!

人們或是懊惱,或是贊嘆的為這個結果而驚嘆的時候,看臺上卻已經看不到柳桂丹的影子。

“今日便到此了!我南中軍的刺槍術,便以今日獲勝者之槍術為主,爾等可有意見?!”

守漢在閱武臺上通過銅皮話筒朝著四外觀看的人們高呼。

“走,去跟我找那個開盤口的拿錢去!”

李華梅朝著施郎低聲吆喝著。

“你不是沒有買你師傅贏嗎?”施郎有些不解。

“你剛才問的是我有沒有買一注,我當然沒有買啊!我買了五百注!這幾年的壓歲錢都在里面了!這回,我的船上可以添置幾門大炮了!”

李華梅促狹的朝著施郎咋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