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辰牌時候,高密縣衙里已經熱鬧起來了。頂點小說,x.
車馬盈門,人頭攢動。往日里威風罷免的知縣,典史們,如今可憐兮兮的在衙門口外擔任著迎接賓客的角色。
還不要以為委屈了他們,讓你這些七八品的官員在這里迎送客人,那是里面的那位給了你們天大的臉面!
全副衣冠袍服的知縣和典史等人,滿臉堆笑的對從車上、毛驢上下來的那些粗手大腳,面色黧黑,皺紋堆壘的老農打著招呼,心中卻是老大的不以為然。
士農工商,自然是讀書人排第一,可是,如今卻讓讀書科甲出身的他們在縣衙門外迎候這些農夫,這,未免也太有辱斯文了些!
新麥子下來,又是多年來少有的一個豐收年景,一畝麥子平均下來能夠收一百六七十斤。這已經是多年災荒之后少有的好年景了。
于是,駐節高密的國公爺,為了表示自己與民同樂的態度,便請四鄉八鎮的五十歲上下的老農,還有那些畝產到了二百斤標準的種田好手們,到縣城里來一起品嘗這勞動的果實。
國公爺請客,知縣在門口站班,自然是絕對的抬舉他了!
而那些被請來的客人,往日里不要說是知縣,便是見了里正、馬快、衙役之類的官身人物,都忍不住腿肚子打顫,如今卻有著被當朝權傾一時的國公爺一起吃飯的機會,幾乎所有人都是如在夢中。
菜色很是簡單,完全是山東農家的飯食。
每人的面前一個用高粱桿編成的菜淺子,里面幾張薄餅,一盤炒得金黃的攤雞蛋,洗的干干凈凈水靈靈的一把嫩蔥。一個小碗里盛著用從海里捕撈上來的小蝦米制作而成的蝦醬。
另外還有一盤肉,一條魚,每人面前有一壺燙的恰到好處的黃酒。
這樣的席面,不要說是知縣等官員,便是這些農夫,如果是往年年景好的時候。家里有貴客到,或是婚喪嫁娶之類的喜事,這樣的席面也是拿不出手的。
“非是李某怠慢各位,如今災荒遍地,還是以節儉為重。不過飯后某家倒是有份薄禮相贈。”李守漢倒是很隨意的,到了他這種身家地位,吃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雞蛋、蘸著蝦醬的小蔥,用今年新打麥子烙成的餅,卷成一起。口中滿是食物的香氣。幾位南粵軍的將領官員,不住的勸著眾人多吃些。伺候酒席的仆人們不住的穿插于數張桌子之間,添置著酒食。
農人在進到往日眼中如同閻王殿一樣的縣衙時,便在大堂廊柱下看到了整齊碼放在一起的那些犁鏵,還有長條桌上包扎整齊的一捆捆細致棉布,不由得讓眾人口中咽了一口口水。
這些莫非就是國公爺要賞給咱們的?
不管他,先吃飯,吃飽了回去也有的吹!新麥子雖然好吃。但是同國公爺一起吃新麥子的機會卻是絕無僅有的。這場酒席便這樣進入了一個。
“只要這樣的年景能夠再有兩年,租子、利錢、錢糧沒有那么重。還是照著國公爺的章程辦,大家就能翻過身來!”
“山東和登萊這樣的局面再維持兩年,北上勤王的話,糧草便可以在山東地面取用了!”
在場的老農和李家父子、南粵軍的官員們,無不是喜笑顏開的慶祝著豐收,憧憬著美好的前景。
當李守漢將第二張烙餅卷著雞蛋和小蔥放進嘴里的時候。大門外幾個傳遞軍情的信使,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這幾個人,李守漢從他們的神情當中知道,一定又出了什么大事。口中咀嚼著,用眼神示意在身旁的廖冬至。“將這幾個人帶到后面,稍事休息!”
“啟稟主公!遼東有緊急軍情!”
一名信使將用火漆緊密封固的信件呈送到李守漢面前。
信,是如今遼西將門的掌門人吳三桂寫來的。
“果然來了!該來的還是要來!”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信件之后,李守漢面無表情,內心卻是如同開了鍋的水一樣翻騰煎熬。他將吳三桂的信遞給李華宇,“你也看看。”
“還有什么事?!”
“啟稟主公,順化長史官李大人有軍情急報!”
便宜外孫、便宜外甥吳三桂討好式的率先密報,洪督師的最新消息,并沒有給李家父子帶來太大的沖擊。但是,李沛霖的這份命人快船連夜送來的密奏,卻是令父子二人有些慌亂了!
臺灣、渤泥、馬來等處土人,得知李家父子長久不在南中,且南中又有各種流言傳播,言講南粵軍此番北上死傷慘重。那些手中也有了自認為精良武器的土人,腦殼里的野心也隨著流言的傳播而急劇膨脹。
星星點點的暴動,在從臺灣到呂宋、馬來等地蔓延開來。
最為嚴重的,便是馬來半島的渤泥地區,數萬突然聚集在一處的土人,往李家坡進攻。雖然李沛霖已經調動軍隊開始鎮壓,但是,面對著此起彼伏的暴動,長于內政的他,確實有點手足無措了。
“來人!傳令!”
李守漢在驚愕之余,突然感到到,在內地勤王這段時間經常困擾自己的茫然、錯愕,渾身無力感被這一連串的壞消息洗滌的蕩然無存,他似乎又一次的煥發了青春,找回了那個縱橫中南半島的李守漢。
“令,此刻在潮州、梅縣一帶的第一混成旅吳六奇部,立刻集結,準備到臺灣平亂!”
“令,各處警備旅,立刻嚴格管控彈壓地方,若有土人意圖不軌者,不必請示,立刻平息!”他正要說可以誅殺不論的話,猛然想起,各處的廠礦道路工場可是依舊有著大批勞動力缺口。
“人員全數發為官奴,遇赦不赦!”
“父帥。似乎妹夫大木的船隊眼下就在潮州一帶,不如讓大森和吳六奇一起去臺灣平亂!”
李華宇也是有些惱羞成怒了,老子剛剛離開臺灣幾天,你們就給我造反,看來,不殺一批人。你們不知道鍋是鐵打的!
對于讓鄭森同吳六奇一起去平息臺灣突然暴動的建議,李守漢稍加考慮之后便點頭同意了李華宇的建議。在他看來,吳六奇同鄭森二人之間的那點小矛盾,正好是可以控制的。當年吳六奇可是抄了鄭家的后路,美人山一戰,更是俘獲了鄭家父子!
但是,他卻想不到,這對矛盾重重的搭檔,在對外時。卻是出奇的一致,手段之狠辣,令人咂舌。
“相公,父親,臺灣有人作亂?”
一陣腳步聲,李家的大兒媳婦鹿瑪紅,懷里抱著李華宇的兒子,李家的長房長孫(?)出現在了門口。
“要是有人敢和咱們家過不去。那我就和他拼了!”鹿瑪紅將懷里已經睡熟了的兒子遞給了身邊的奶媽,口中惡狠狠的言道。
“老爺。南邊的事情,嚴重嗎?”
其木格和薩仁高娃母女二人說話便沒有鹿瑪紅那般有底氣,雖然二人也給守漢生下了一對兒女,但是,畢竟自己的身份比較尷尬。為了這樁不太光彩的事,黃家人在私下里對親戚朋友們說。濟南的姨太太因為感染了時疫而香消玉殞了。得知了這個情形,其木格倒還罷了,她的女兒兼眼下的姐妹,索性連名字都改了。所有與黃家有關的器物一概不用了。對外只是用母親給她起的蒙古名字,薩仁高娃。
這對母女已經死心塌地的跟了李守漢。好在李家有這點好處,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是皇室貴胄也好,是秦淮河上的女子也好,在李守漢眼里,在鹽梅兒面前,都是一樣的人。何況已經給李家產育了后代。
“不妨事。咱們的地盤上有點小亂子而已。”在自己的兩個媳婦和長房媳婦面前,李守漢還是要保持些鎮定的,雖然在得知李家坡被土人騷擾,擔心自己那棵搖錢樹有什么閃失影響了今年收成的心思濃重,但是卻也不能在這三個女人面前暴露出來。
“南中地勢分散,突然不族眾多,且教派紛雜,爭斗不休。數百年來從未統一。如今一統不過二十余年,變革頗多,必然積累無數矛盾。今聞我軍北上勞而無功,不心生反意,反而奇怪。不過周因殷亂而定,漢因齊楚之亂而興,故稍許賊人翻盤,反而固我根本。”
“這不過是些小事,還遠沒有天津商貿區重要。”李華宇也是一臉的淡定,為自己的媳婦和兩位姨娘解釋著家中的軍情。
將三個女人打發走,父子二人立刻將文案找了,命他們起草給朝廷的題本。
大概意思就是說,本爵在山東本來與民同樂,享受著新政帶給百姓和朝廷的好處,不料想,接到家里的信,爪哇、南中、臺灣等地教匪勾結土人造反,蘇祿、渤泥也興師犯境,微臣只得先回南中處理家務,暫時無力他顧了。朝廷將山東、登萊、薊門、天津四處軍馬錢糧事交給微臣管理,如今微臣卻是有心無力了。山東登萊二處,尚且可以由犬子代為臣盡忠,但是天津、薊門之事,微臣卻只能交還朝廷,請朝廷另委賢能。
幾日之后,當這份李守漢的請假條到了京城之后,著實是給盛怒之中的朱由檢一片驚慌之中的朝廷帶來了幾分驚喜。
李公爺要南下平亂?還把天津和薊門兩處交給朝廷?這頓時讓朝廷內外宮內宮外一片歡騰之聲。李公爺走了,可是他在天津建設的那個商貿區,可是日進數斗金的好買賣啊!
朱由檢表面上怒氣沖天呵斥不知好歹的蘇祿、渤泥兩國以及強烈譴責該死的南洋教匪跟土人,暗地里則盛贊蘇祿、渤泥、教匪、亂民都是大明的大功臣。
有了這天津商貿區在手,便可以依托京營人馬在京畿各地招募新兵,好生的操練一支新軍出來。有些多余的錢糧,也可以接濟一下在陜西練兵的孫傳庭。
圍繞著李守漢走了之后留下的這些有形的、無形的,價值不菲的東西,朝廷上下展開了一系列明爭暗斗,便是遠在遼東前線的吳三桂。也是不能幸免。頗有些人盯上了他手中那堆積如山的錢糧甲胄。打算從中大撈一把。不過,吳三桂卻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想要東西,可以,將本總兵外祖父的手諭拿來!本總兵乃是奉了他老人家的面諭,在此看守這些錢糧甲胄,有他老人家的吩咐。本官定然如數奉上。沒有他老人家的話,便是皇帝的圣旨也是無用!
(這些東西是本帥要用在自己人馬身上的,如何能夠讓爾等撿了便宜去?!)
這替別人看守后方糧草錢糧輜重武器,一旦有變,立刻盡數接受變為己有的事情,可不僅僅是這一樁。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搜一下四馬拒孫之戰,在長城抗戰之中大發了一筆橫財的孫大麻子,部隊被馬家各部聯軍打垮,他存在山西境內的武器彈藥也盡數被閻老西接收了。
這是后話。暫且按下不表。
不說李家這對父子一番計議之后,各自帶著人馬離開。李守漢只管自顧自的南下平息老窩里的叛亂,長子李華宇,則是命妻子鹿瑪紅隨行南下,到臺灣相助平定那里的叛亂。
有道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李家父子大吃新麥子的時候,北京城朝陽門外,明朝的禮部尚書林欲楫代表崇禎皇帝。引領著內閣諸位大佬和文武百官,在莊嚴悲凄的哀樂聲中向洪承疇的靈牌致祭。
今天是五月初十。崇禎皇帝為著明天親去東郊向洪承疇致祭。早朝之后就將王承恩和吳孟明召進乾清宮,詢問他們關于明日一應所需的法駕、鹵簿以及扈駕的錦衣衛力士準備如何。等他們作了令他滿意的回奏以后,他又問道:
“近日京師臣民對此事有何議論?”
王承恩立刻奏道:“近來京師臣民每日紛紛議論,都說洪承疇是千古忠臣,皇爺是千古圣君。”
崇禎點點頭,忽然嘆口氣說:“可惜承疇死得太早!”
吳孟明說:“雖然洪承疇殉國太早。不能為陛下繼續效力,可是陛下如此厚賜榮典,曠世罕有,臣敢信必有更多如洪承疇這樣的忠烈之臣聞風而起,不惜肝腦涂地。為陛下捍衛江山。”
王承恩接著說:“奴婢還有一個愚見。洪承疇雖然盡節,忠魂必然長存,在陰間也一樣不忘圣恩,想法兒使東虜不得安寧。”
“臣也是這樣以為的!只怕洪大人在天之靈,也會先暗中護佑李公爺速速蕩平南中亂匪,保佑畿輔、山東各地風調雨順,令我大明中興有望!”
崇禎沉默片刻,又嘆口氣,含著淚說:“但愿承疇死而有靈!”
一個長隨太監進來,向崇禎啟奏:成國公,禮、兵、工三部該管侍郎和鴻臚寺卿奉召進宮,已經在文華殿中等候。崇禎揮手使吳孟明和曹化淳退出,隨即乘輦往文華殿去。
今天的召見,不為別事,只是崇禎皇帝要詳細詢問明白,他親臨東郊致祭的準備工作和昭忠祠的修建情況。倘若是別的皇帝,一般瑣細問題大可不問,大臣們對這樣事自然會不敢怠忽。但是他習慣于事必躬親,自己不親自過問總覺得不能放心,所以于國事紛雜的當兒,硬分出時間來召見他們。他問得非常仔細,也要大臣們清楚回奏。有些事實際并未準備,他們只好拿謊話敷衍。他還問到洪氏祠堂的石碑應該用什么石頭,應該多高,應該命誰撰寫碑文。禮部尚書林欲揖很懂得皇上的秉性脾氣,跪下回答說:
“洪承疇為國捐軀,功在史冊,流芳百世,永為大臣楷模。臣部曾再三會商,擬懇皇上親撰碑文,并請御筆親題碑額。既是奉飭建祠樹碑,又是御撰碑文,御題碑額,故此碑必須選用上等漢白玉,毫無瑕疵,尤應比一般常見石碑高大。”
崇禎問:“如何高大?”
禮部侍郎回奏:“臣與部中諸臣會商之后,擬定碑身凈高八尺,寬三尺,厚一尺五寸,碑帽高三尺四寸,赑屃高四尺。另建御碑亭,內高二丈二尺,臺高一尺八寸,石階三層。此系參酌往例,初有此議,未必允妥,伏乞圣裁!”
召對一畢,崇禎就乘輦回乾清宮去。最近,李自成在河南以秋風掃落葉的氣勢,連破數十座府、州、縣城,黃河以南已經基本上盡數淪陷。如今更以數萬悍賊為先鋒,南下湖廣、江淮一帶騷擾,意圖奪取湖廣糧米之鄉,解決軍糧問題,并與盤踞與英山、霍山一帶的老回回、革里眼等數萬陜西流賊有合流之勢。
最要命的不是數股流賊合流,而是流賊已經不再流竄,而是在各地據地開府派遣偽職官員治理。長此以往下去,不惟整個中原會落人“流賊”之手,下一步必然東截漕運,西入秦、晉,北略畿輔,而北京也將成孤懸之勢,不易支撐。他坐在輦上,不知這一陣又有什么緊急文書送到乾清宮西暖閣的御案上,實在心急如焚。
等回到乾清宮,在御案前頹然坐下,他一眼就看見果然有一封十萬火急文書在御案上邊。盡管這封文書照例通政司不拆封,不貼黃,但是他看見是寧遠總兵吳三桂來的飛奏,不由得心頭猛跳,臉上失色。他一邊拆封一邊心中斷定:必是“東虜”因為已經得了松、錦,洪承疇也死了,乘勝進兵。他原來希望馬紹愉此去會有成就,使他暫緩東顧之憂,專力救中原之危,結果卻葬送了洪承疇的數萬大軍,令全局有糜爛之勢。
等他一目數行地看完密奏,驚懼的心情稍釋,換成一種混合著羞辱、惱怒、憤恨、失望、憂慮和其他說不清的復雜心情。他將這密奏再草草一看,用拳頭將桌子猛一捶,恨聲怒罵:“該死!該殺!”
恰巧一個宮女用雙手端著一個嵌螺朱漆梅花托盤,上邊放著一杯新貢來的陽羨春茶,輕腳無聲地走到他的身邊,驀吃一驚,渾身一震,托盤一晃,一盞帶蓋兒的雨過天晴暗龍茶杯落地,嘩啦一聲打成碎片,熱茶濺污了龍袍的一角。那宮女立刻跪伏地上,渾身戰栗,叩頭不止。崇禎并不看她,從龍椅上跳起來,腳步沉重地走出暖閣,繞著一根朱漆描金云龍的粗大圓柱亂走幾圈,忽然又走出大殿。他在丹墀上徘徊片刻,開始鎮靜下來,在心中嘆息說:“我的方寸亂了!”恰在這時,王承恩拿著一迭文書走進來。看見皇上如此焦灼不安,左右侍候的太監都惶恐屏息,王承恩嚇了一跳,不敢前進,也不敢退出,靜立于丹墀下邊。崇禎偶然轉身,一眼瞥見,怒目盯他,叫道:“王承恩!”
王承恩心中不由得一突,往常皇帝呼喚他少不了要叫一聲大伴的!今日卻是直呼名諱,看來是惱怒到了極點了!趕快走上丹墀,跪下回答:“奴婢在!”
崇禎說:“你快去傳旨,洪承疇停止祭祀,立刻停止!”
“皇爺,今天上午已祭到五壇了。下午……”
“停!停!立即停祭!”
“是。奴婢遵旨!”
“向禮部要回朕的御賜祭文,燒掉!”
“是,皇爺。”
“洪承疇的祠堂停止修蓋,立即拆毀!”
“是,皇爺。”
崇禎向王承恩猛一揮手,轉身走回乾清宮大殿,進入西暖閣。王承恩手中拿著從襄陽來的十萬火急的左良玉闡述“十萬大軍因天氣炎熱疫病流行而暫時退回襄陽休整”的軍情文書,不敢呈報皇上,只好暫帶回司禮監值房中去。崇禎重新在龍椅上頹然坐下,長嘆一口氣,又恨恨地用鼻孔哼了一聲,提起朱筆在一張黃色箋紙上寫道:諭吳孟明:著將洪承疇之子及其在京家人,不論男女老少,一律途入獄中,聽候發落,并將其在京家產籍沒。立即遵辦,不得姑息遲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