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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大明朝廷治下,中原各地的耶穌會教徒雖然沒有像現在那樣,被梵蒂岡和白頭鷹家得意洋洋的吹噓擁有數千萬甚至上億教徒而不被官方政府承認。但是人數也不容小覷。
按照耶穌會的記載,崇禎十年明朝就有耶穌教徒四萬多人,康熙三十九年高達三十萬。康熙六年中國共有教堂159座,遍布浙江、福建、河南、湖廣、江蘇、廣西、廣東、山西、陜西、山東、四川、云南、直隸跟京師。
而在此時,龍華民正在山東一帶傳教。
同利瑪竇、白晉等人不同,這個龍華民算得上是一個非常非常稱職的神棍。用現在比較流行的話講,他應該算是一個頑固堅持自己信仰的基督教原教旨主義者。在他之前,利瑪竇等人都是很圓滑的,算不上稱職的神棍。這些人在傳教的時候盡可能的避免跟中國傳統習俗沖突。而龍華民接替利瑪竇擔任耶穌會長之后就開始反復強調基督教的原則性跟禮儀,最終引發中國跟基督教的禮儀之爭,從而導致清初基督教被禁。
這個龍華民早在萬歷末年就在廣東傳了下教,不過后來他覺得應該在影響力較大的地方傳教,于是就北上了。當然,前期他傳教的力度并不大,因為都去編纂崇禎歷書去了。崇禎七年編完之后就開始著手傳教,不過由于清妖的幾次入寇跟山東局勢不穩,他的宗教傳播效果并不明顯。而且,山東地面又是一個各種會道門多如牛毛的地方,他的耶穌教義并不太容易被人認同。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他卻捕捉到了一個傳教的良機。
阿巴泰南下時,大舉與山東地面的各種秘密宗教也就是所謂的邪教相勾結,起初也是很好的給主持山東登萊軍務的李華宇幾分顏色看了看。但是。自從李華宇雇傭闖曹兩家的兵馬,借賊平寇之后,山東地面上的各種地下宗教也是遭受了重創。待得阿巴泰僅以十數騎逃回遼東之后,李華宇更是大肆在山東推行基層政權建設。將大批災民打亂了籍貫建制分批遷徙到南中不說,更是將在戰爭之中受傷而不太適合繼續在軍中服役的士兵派遣差事,到各處村鎮擔任村長之職。命這些人在各處鄉鎮推行所謂的保甲法,更是極大的壓縮白蓮教等中國傳統老牌邪教的生存空間。
逼不得已,白蓮教漸漸的被迫離開山東北上到京畿地區發展。將山東這片地盤丟棄,形成了一個各派宗教勢力暫時都不敢企及的真空地帶。于是,龍華民便是在這個空當進入山東地域傳教的。
(嗯?似乎不厚道的作者又發現了什么不對的地方。居然一個世界性宗教也和一個具有上千年歷史的傳統秘密邪教組織爭奪信眾?這不科學啊!難道說白蓮教這種宗教組織也是和基督教一樣?還是基督教和白蓮教一樣,從根上都是邪教?誰能解釋的清楚?)
以龍華民的才干能力,又遇到了這樣的一個好機會,如何能夠不大舉發展教徒、興建教堂?不過數月的功夫,在魯西北、魯西南各地,甚至是在豫東的部分州縣,都有了基督教的“家庭”和傳福音的。道路之中,街市之上。經常可以看到有人攔住別人的去路,向他傳播教義,鼓吹加入教會的好處。
當李華宇和山東的官吏們發現有人在山東各地州縣傳播基督教的時候,龍華民已經發展了大大小小的上百個“家庭”,涉及的人口達到了上萬人。
在接到了從順化傳來的阿方索就任中華新教紅衣大主教的消息,同時命令各地的教會、教徒必須在新教教會的領導下傳播教義之初,龍華民還頗為欣喜,認為有了李守漢這樣強有力的人物做支持、當靠山,基督教可以在大明各地合法的、迅速的得到普及。
但是,當他得知這個中華新教教會的組織結構。任務、目的和所傳播的教義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這是異端!這是違背基督的初衷的異端!”
龍華民仔細的翻閱了隨同命令他和所屬教徒必須一體加入中華新教的命令寄來的新教教義,發現這里面融合了中國的傳統儒家思想、佛教的禪宗教義、甚至還有基督教的死對頭伊斯蘭的理論,“完全就是一個大雜燴!”
“就是!這就是為了李公爵自己而催生出的這么一個偽教派!我們不承認他的領導和合法性!”幾個同龍華民一條心的教士也是氣得眼前直冒金星。
“不要著急。我需要寫一篇文章出來,駁斥一下這個新教的教義與正道的不符之處!”
龍華民的筆頭很快,文字功底也不錯。很快,一篇《論中華新教之教義與基督正道不符論》便新鮮出爐。除了命人傳抄、讀給那些不怎么識字的教徒聽之外,更是寫信給在北京的湯若望等人,信中附錄了這篇文字。一是請他們幫忙指點一番,二是打算請他們起而響應,讓這個中華新教無法在教徒們當中得到承認,最后不得不灰溜溜的收場。
但是,試看今日之山東,究竟誰家之天下?
李華宇老早就看龍華民這個神棍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傳教有些生氣,但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收拾他。正好,父帥建立扶植了這么一個教派,這教派是做什么的,他李大公子怎么能不知道?于是,立刻便將相關的公文、經書派人給龍華民送去。原本打算順水推舟的將他發展的教徒和組織收入中華新教體系,但是不想此人卻如此的不識好歹,居然說父帥籌劃建立的這個新教是“偽教”、是“異端”?這還了得!
原本照著李華宇的意思,命人將龍華民找來,一刀殺了就是。
但是,他身旁的梁寬畢竟歲數大了些,較為老成持重。
“大少帥,殺了倒是容易。只怕是殺了會有些手尾不好收拾,不如這樣,這個紅毛番鬼在山東傳教。既沒有咱們主公的公文,也沒有朝廷的旨意。屬于非法私下里傳播,便和那些販私鹽的沒有什么兩樣。索性便將他遞解出境便是!”
可是,還不曾派人到魯西南去通知當地的官府。這龍華民的嗅覺比狗還靈些,耳朵里聽到了些風聲之后,立刻腳底抹油溜之乎也。完全不像創教祖師爺那樣,明明知道有人出賣了他,還能把徒弟們召集到一處一起吃晚飯的那般迂腐。
不敢明目張膽的離開。龍華民只能是將頭臉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混雜在流民隊伍當中,從魯西南沿著幾條河流,隨著大流向前行走。一路上不敢在州縣村鎮經過,都是在野外露宿。
不過好在他身處流民隊伍當中,這些人也大都如此,倒也不引人注目。
“神父,我們這樣子的走,到底是要往哪里去?”覷個空子,見周圍沒有人的時候。他的助手低聲的向他詢問去向。
“北京。咱們要去北京!”
“去北京!?”那助手有些惶惑了,行走了幾日都是向南走,如何能夠去得了北京?這不是典型的南轅北轍是什么?
“不,我們要是向北直接穿過山東腹地的話,很容易被那些新教的幫兇抓到。所以,我們便盡量的縮短在山東的逗留時間,向南,進入南直隸,或是到清江浦沿著運河南下到南京,然后搭乘海船北上天津進京。或是在黃河邊上。混上運載難民的船只到海口,然后再想法子找到北上天津的海船進京!”
“到了北京,我要聯合南堂的同事們一道發文抨擊阿方索這個異端頭子,還要寫信給教廷。向他們控訴阿方索背叛上帝的罪惡!要求他們宣布新教是異端,我要把阿方索送上火刑架!”
說得興奮處,在火堆旁取暖的龍華民,那張往日里慈悲仁愛的面龐,在火苗的躍動之下,顯得異常可怖。
南堂。始建于1601年(也就是萬歷二十九年),是萬歷皇帝批給來華耶穌會教士的住地。意大利藉耶穌會士利瑪竇來京后也在此地居住。并且以黃金五百兩買下其住地旁的‘首善書院‘(原為明東林講學之所),將其作為私人祈禱所,規模很小。隨著信教人數的不斷增加,萬歷三十三年,利瑪竇神父將其改建成了一座小教堂。當時北京有奉教者二百余人。這里始終是在華耶穌會教士們的一個核心所在。此時在南堂主持教務的則是湯若望,他的弟子南懷仁隨之在此。
因為湯若望整理出了《火攻挈要》跟《火攻秘要》兩本書,所以深得朱由檢信任。在湯若望的努力下,崇禎十一年朱由檢為基督教題寫了“欽褒天學”的題詞,然后湯若望制成牌匾后送到各地基督教堂懸掛。
正因為有著這樣一層關系,龍華民才要費盡周折也要趕到北京去,一來躲避殺身之禍,二來要尋找到同盟軍,三嘛,如果可能的話,他準備通過湯若望的渠道,向崇禎皇帝告李守漢一狀,控告他破壞宗教傳播自由。
沿著范縣、梁山、鄆城這一條路線,龍華民等人隨著大隊的流民向著運河大碼頭濟寧行走而來。流民隊伍之中紛紛傳說,到了濟寧就有正經糧食可以吃,那里的官府在舍粥,大家養好精神之后,就可以搭乘運河里的漕船入黃河,然后到登萊,從登萊上海船南下到南中去。總之,到了濟寧,大家就有好光景了。
聽著流民們略微帶著些興奮的議論,如果不是為了避禍,龍華民幾乎都要跳出來宣傳福音,讓這些流民相信,只有信了主,才會有五餅二魚,才會有好日子過。被人掛在十字架上,也有機會復活。
“快走啊!前面就是嘉祥縣了!到了嘉祥縣,就等于到了濟寧州的大門口了!”流民隊伍里有認識界碑上字的人大聲吆喝道,在隊伍當中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人們自覺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扶老攜幼的向前艱難的移動著。
但是,行不多遠,隊伍如同遇到了防波堤的海潮一般,戛然停住,并且有人傳播著一個恐怖的信息。
“前面有馬隊過來!”
“前面有馬隊過來!”
荒原上,一支馬隊由南向北卷起半天黃土,一道煙柱籠罩在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之上。
來的是什么人?官家?鄉勇?桿子?馬賊?流民們有些驚恐了。雖然說山東的地面較之別的地區算是太平多了。大大小小的土寇或是被消滅,或是被趕到了外省,可是,各地方結寨自保的鄉勇還是有不少的。這里又是魯西南地面。幾省交界的所在,當真是有馬賊和流寇出沒,州縣官府怕是也不曉得。
“神父,來的這群人沒有旗號,只怕不是官軍。也不像是鄉勇。我們該怎么辦?”為了防止被人聽了秘密去,龍華民的助手特意的用廣東官話悄悄的傳遞著信息給他。
“到了這個時候,慌也沒用,見機行事就是了!”
說話間,這支馬隊的斥候便馳到了近前。
在夕陽的余輝中,在大路的煙塵中,在漸漸濃起來的暮色中,從遠處而近大隊人馬和車輛逶迤而來。流民們和這一大隊騎兵迎面相遇,躲避不及,只好離開大路。站在道路兩側的荒地中。天已黃昏了,這群無家可歸的人,小孩子們早就餓得啼哭,老人正在。原本以為眼前就是可以讓他們活下去的希望所在了,可是偏偏又遇著了這來路不明的隊伍,使他們憂愁之中夾雜著恐怖。
官軍也好,土匪也罷,哪一個是好說話的?青壯年還好些,遇到了還有可能被抓壯丁、裹挾去充當炮灰,那些老弱婦孺等待他們的將是何等悲慘的命運?
這群饑民想看看走過的騎兵。卻又不敢正面去看,眼色中充滿了畏懼、詫異和好奇。畏懼的是,不曉得這是哪里來的人馬,會不會對他們使厲害。或者把他們中的年輕人裹脅走。詫異的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整齊的隊伍,經過時竟然沒有對他們作任何可怕的舉動,也沒有辱罵他們,連兇狠的眼色也沒有。因為他們的心中感到詫異,便更加忍不住用好奇的眼光偷偷地觀察這支部隊。
長途行軍。馬身上流著汗,腿上帶著塵土,口鼻之中向外噴吐著白氣。馬背上的騎手雖然也是面帶倦容,卻是依舊精神抖擻,部伍整齊,沒有一個騎兵敢擅自行走,高聲喧嘩,同流民們見過官軍的所有騎兵大不相同。
“馬匹喂養的很肥壯,沒有騎手和軍官克扣馬料。看來,這支部隊的首領很會帶兵,而且很講究紀律!”龍華民也夾雜在隊伍當中,評點著從眼前經過的騎手們。
那些馬背上的騎手,雖然沒有旗號,身上的服裝也是頗為雜亂,看不出是屬于哪支武裝力量。但是,從眼前經過的十幾個騎手身上的裝束來看,已經讓龍華民頗為驚訝了。
一色的在棉甲外加了一件鐵甲,都是身披重甲的精銳。雖然說甲胄的狀態各不相同,但是,能夠做到這么多人身披重甲,已經是極為難得了!每個人身上,長刀、馬槊,長短兵器俱全。除了骨朵、硬弓、箭袋之外,更有幾個人身上背著火銃,火銃的銃口仔細的用棉布制成槍頭帽,用來防止灰塵進入。
遠處還在有大隊車馬沿著官道行來,如果都是這樣的精銳,那么,這支人馬的實力便是極為驚人了。龍華民開始盤算著要不要借著這支人馬的實力,想辦法混進去,盡快的離開山東到京城去。
隊伍當中的一些老弱婦孺,見這群騎手們只管趕路,絲毫也沒有騷擾劫掠的意思,便膽子大了許多,開始放下心來。有些年老的婦女,本來正在為自己的媳婦、閨女擔心,但后來發現這隊騎兵竟沒有一個人跑來調戲婦女,忽然放下心來,暗暗念一句“阿彌陀佛”。
可是,還不等到老太太們將這句佛號念完,從馬隊當中兩個明顯就是為首的年輕人周圍便傳出一聲高亢尖銳的吆喝聲:“全隊停住!休息,打尖!”
隨著這道命令,騎手們紛紛下馬,牽著自己的戰馬在官道上小步遛馬,讓這些無言戰友們得到休息,有人更是珍貴的從懷中取出一小撮鹽,平攤在手心里,任憑著馬兒用柔軟的舌頭舔舐著。
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快步來到流民隊伍前,“那位是領頭的?”
一個老者戰戰兢兢的走到隊伍前,“總爺,小老兒算是大家的頭。”
“請過來,二位少帥有話跟你說。”
那老者不知吉兇,只得隨著小頭目去了。人群隨著老者的離去,又一次的陷入了惶恐之中。
但是,就算是再可怕的命運在前面等著,這群可憐的人們又有什么可以拿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