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萬古秀,周鼎常易人,朱明失其鹿,試看誰得之。群428399767。
張可旺與張定國兄弟兩個,便是在張鼐、王龍、羅虎、王四等闖曹兩家年輕將領的陪同之下,在開封城內外游逛起來。
不過,這開封府號稱八朝古都,位于豫東千里平原之上,東與商丘相連,西與鄭州毗鄰,南接許昌和周口,北與彰德府隔黃河相望。有著“琪樹明霞五鳳樓,夷門自古帝王州”、“汴京富麗天下無”的美譽,可供游玩的所在更是比比皆是。
從魏王建都大梁開始,這里便是名都大邑,人文薈萃之所。曾發生了孟子游梁、竊符救趙,以及孫臏、龐涓等諸多故事,也給開封遺留下不少古跡,不愧被人稱為開封古城第一都。
唐末五代時期,除了后唐之外,后梁、后晉、后漢、后周先后定都于開封,稱之為“東都”或“東京”,這一時期的開封正式取代了洛陽成為那個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后梁定都開封十七年,時間雖短,但開封的租賦較輕,人民得到休養生息。同時,梁定都開封,使中國的政治中心從西部轉向東部平原地區,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義。
到了后周時,郭威、柴榮父子更是對當時的東京汴梁開封府大加興建。三次征伐南唐,奪得“淮南十四州”的土地,恢復了江淮漕運,使開封經濟進一步提升。955年,柴榮又發動10萬民夫在原汴州城外筑外城,使得開封城的規模越發的擴大。
上次在開封之時。正是前有堅城,后有援兵,這一群農民軍之中的年輕將領們無暇關注這些事情。如今忙里偷閑。便可以好整以暇的聽營中熟悉開封情形之人講說開封城的來歷掌故。
說起開封,便不能不提北宋。而北宋又無法回避陳橋兵變黃袍加身。
一時興起。眾人便領著各自親兵,在向導的帶領之下直奔在開封城北40里的陳橋驛而來。
入得鎮來,又上哪去尋找當年風云際會的半點影子?
只見街上倒也繁華熱鬧,幾處作坊里忙著各自的營生。眾人下馬信步走到一家作坊前,卻是香氣撲鼻。卻是一家榨油的油坊。
張定國走到跟前仔細的打量一番,見房子坐北朝南,面闊四間,通面寬約為五丈。進深四間,通進深約有四丈上下,占地面積約在三分地左右,后面有一處院落,想來是堆放豆料和榨油之后的殘余渣滓的。房子是平房,屋頂為硬山造,五架梁帶前三步、后雙步廊,十檁,抬梁穿斗混合式。前后墻開辟有門。
進得店來,卻見油車并非各處見過的那種。不由得眾人興趣來了。便喚過油坊主人,打問這油車的來歷。
老板說,這油車。由碾糟、碾輪等組成,別處的碾槽是用長一尺多到七尺不等、寬一尺多的青石料特殊加工拼接成圓形,外徑中間雕出凹糟,糟上口寬七寸、深一寸多、邊厚半寸。碾輪直徑五尺多,最厚處一尺。中軸(抱梁栓)上部固定在橫梁上,鐵臂一端連接中軸,另一端連接碾輪。用牛拉。只有咱們這家是到山東買了來的新油車,用鐵質碾槽,出油快。而且出油多。
眾人各處看了幾眼,除了油車。還有蒸爐、炒爐,不用說。除了芝麻油之外,還可以榨出菜籽油、豆油。
那老板也是點頭識趣眉眼通透之人,見這群將爺都是衣甲鮮明,又帶著大隊親兵,想來應該是義軍之中的首領人物。當下便命人到后面取來些炒熟的豆子給各位將爺喂馬。
這樣的舉動,頓時讓張可旺張定國王龍羅虎們大為高興。
這些人幾乎幼年時期起便生長于馬背之上,對于馬兒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女人。按照張可旺的話說,女人沒有了,可以再去找,一匹熟悉的戰馬沒有了,怕是一時補給不到。
馬夫們將幾位將爺的戰馬牽走在陳橋驛的街上刷洗飲水遛馬,幾個人便在街頭尋覓了一個酒館打尖,議論起各家的馬匹飼養管理。
眼下農民軍的戰馬大多數是四處繳獲搜集而來,因為沒有穩定的馬場,便很少有自己飼養的幼馬。這一點與南粵軍的軍馬補充制度不同。
“我在山東的時候,聽李大公子手下馬隊營的軍官講,他們的馬兒,有專門的馬場飼養。母馬生產下馬駒,幼馬會先在軍馬場飼養四年,到了馬匹五歲那年的秋天,小馬就要被挑選出來,身形尺寸合格的補充到軍中。”
小馬下部隊后,由獸醫官負責,進行為期一年的新兵訓練,也就是調教新馬。訓練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長七個月,以各種運動方式以及部隊行軍訓練為主;第二階段長五個月,以訓練馬匹持久耐力為主。接受新馬調教的馬匹會舉辦檢閱儀式,在完成檢閱之后馬匹就會分到各個基層單位。完成訓練分到各單位的馬匹役期為十年。
眼下李自成的闖營、羅汝才的曹營雖然無法做到這樣的制度,但是,戰馬的日常管理制度,卻被他們學習的有模有樣的。
騎兵部隊每天起床后要工作就是要完成馬廄勤務,馬匹都要從馬廄中牽出,洗刷馬匹、清理馬蹄,同時提供馬匹草料;天氣晴朗時更要把馬廄中讓馬匹睡眠休息用的干草,搬到太陽下曝曬干燥。整個馬廄作業約需半個時辰時間,根據營務相關規定,各單位必須完成所有馬廄作業,并且把馬匹都喂飽之后,部隊人員才準吃早飯。
戰馬每天喂食三次,平時飼料包括高粱、干草、食鹽等,戰時的軍馬口糧則包括了其它麥類、豆類、燕麥等。由于馬匹比人類需要更大量的飲水,水分不足時會引馬匹腹痛及疝氣,是軍馬生病、死亡的主要原因,因此戰場勤務相關規定及明定部隊行軍宿營時要任務是為馬匹提供充足飲水。必須待馬匹飲水完畢才能提供士兵飲用水。而為了馬匹的安全與健康,馬廄必須全天十二個時辰派遣衛哨。
看來還是要有一塊穩固的地盤才能行啊!眾人在心中都是這個打算。
“回去之后得和父帥商量一下,此番南下湖廣。無論如何要在湖廣、贛南等處弄一個穩定的地盤出來。要不然,莫要說和李自成、李守漢等人爭天下。不被他們一口吞下去都是便宜的。”發現了自己與闖營和曹營一天天拉開的差距,張可旺心中猶如火燒一般難受。向來都是八大王壓過李自成一頭,什么時候風水逆轉,變成李自成壓制住了八大王?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一名羅虎的親兵從街道的一頭小跑過來。“羅將爺,前面的祠堂里,伍興先生正在給各營選來準備派到各處當地方官的弟兄們上課,您要不要去看看?”
這番對話落入了張可旺的耳朵。立刻引起了他的興趣。
“虎子,這伍興是什么來頭?何方高人?”
坐在張可旺對面的王龍卻是一臉得意的壞笑,仿佛是偷雞得手的狐貍一般。
“可旺大哥,這伍興的來歷,你可得好好的請教我了。”
“好,那就是你說。”
“那不成。哪能那么簡單紅口白牙的就說了。晚上紅袖招,您得請我的客!”那紅袖招在開封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秦樓楚館,王龍作為一個玩家,吃喝嫖賭無一不精無一不通,自然是對這開封城里的門道清楚得很。
“一句話的事!來人。”
張可旺喚過自己的親兵頭目。“你快馬回開封去,到王將爺說的那個紅袖招,跟那里的說。大爺我今晚在那里請客,讓她清場。預備下好酒好菜,把最漂亮的姑娘都給我留出來,咱們西營要請闖營和曹營的將爺們好好的喝場酒!”
見張可旺如此豪情,倒也讓王龍無話可說了,正要找個臺階下,半晌不曾說話的羅虎走過來,“可旺大哥,其實也沒有什么值得您如此大動干戈的。這里面的事情。我說給您聽就是了。”
這話說穿了一文錢不值。
眼下在祠堂里給闖營、曹營從各部選出來準備放出去當地方官的伍興,原本只是一個李華宇派在魯西南充當署理知縣職務的工作隊隊長。倒是山東本地人。至于說一個山東人如何跑到南粵軍當中去,而且還成了能夠擔任一縣之內的最高領導人。所謂的百里侯角色,這緣由卻是羅虎無論如何也弄不清楚的。
可惜,伍興官運不好,到任之后便是受了風寒一病不起,偏偏阿巴泰又是大兵過境劫掠,若不是羅虎領兵追殺到此,讓阿巴泰和王可不敢做攻城之想,只怕伍興不是成為阿巴泰這股遼賊加教匪的刀下鬼,也會被李華宇以丟失城池罪名以明正典刑。
“我見他身體有病,便命人找了醫生來為他調治。養兵的那幾天我與他攀談過幾次,覺得此人對于民政錢糧之事頗為精通。于是便起了拐帶之心。”羅虎倒也是十分坦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他如何與伍興相識的一番經過說得清清楚楚。
后來便簡單了。羅虎與王龍結束了龍虎義勇營的雇傭兵生涯,從濟南回河南歸還建制,走到魯西南的時候,羅虎便起了一點心思。
“反正咱們闖王也是要打天下的。伍興這樣的人對闖王絕對是有大用處的。于是,”羅虎有些不太好意思。
于是,借助著伍興出城勞軍,為羅虎和王龍等人接風之際,羅虎命人突然發難,將伍興一把擄上馬背,狠狠的朝著馬屁股加了一鞭子,龍虎營的馬隊便絕塵而去。任憑著伍興在馬上如何的驚叫,到后來的破口大罵,就是不放他下來。
“羅虎兄弟,想不到你這么一個老實厚道的人,居然也學會擄人綁票的那套手段了?”張可旺同羅虎打了個哈哈,心中卻是心思電轉,能夠讓闖曹兩家準備派出去充當地方官的人一齊來聽他講課的人,其人的能力才干勢必為李自成、羅汝才二人所認可。甚至是兩人手下的牛金星、宋獻策、李巖、吉珪等人也要認可。否則,不會如此興師動眾。
“走,咱們去看看被虎子兄弟綁票來的這位伍興伍先生是何等樣的高人!”
陳橋驛的祠堂之內。百余名被選來準備外放的預備州縣官們,坐成幾排,面對著一個面容清瘦的中年漢子在一塊巨大的黑板上用石粉制成的石筆在那上面圈點描畫。講說著為一任地方官應該注意的內容。不過,這課程似乎有些特殊。幾乎是結合了掃盲和教授政務一起進行。
幾個將爺悄悄的走進祠堂,找了個空位置坐下,張可旺低聲的問前面就坐的一個闖營軍官。“先生在上面講的甚?”
“你跑出去喝酒去了吧?當心軍法!先生正在講為甚朝廷的王爺、勛貴、紳士,官員,甚至是身上有一點功名的人都比種田人吃得好住得好,田地還都是他們的!”聽張可旺一嘴的陜北方言,前面的那人知道這是陜西鄉黨,自然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扯球甚呢!那人家要是莫功名。莫田地,還叫個甚的王爺嘞!”
“誰在那里講話?!”站在臺上的伍興聽到張可旺有些大的說話聲音,當即發問。
“先生,是俄!”張可旺倒也大方,整整衣服,用斗篷將甲胄裹好,站起身來,朝著講壇上的伍興微微的點一點頭。
”先生,你這他娘的純粹廢話,人家王爺有兵有勢力。土地當然歸人家,人家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你是哪個將爺手下的額?”負責維持課堂紀律的軍官沒有見過張可旺,有些狐疑的看著新來的這個大個子。
“哦!俄是跟著張定國來滴!他剛剛有事上茅房去嘞!”張可旺有意的和四弟張定國開上一個玩笑。說完這話。朝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張定國促狹的眨眨眼,氣得張定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狠狠的踩了張可旺的皮靴一腳。
伍興哈哈一笑說:”好,這位跟著張定國來的新學員說的非常好,能夠自己找得到疑問,這就是本事了!這樣吧,一會獎勵你也可以領一份。是的,有槍就是草頭王。可現在的問題是,那些王爺有兵。咱們也有啊,既然這些王爺能利用他們的兵打造這么一個哀鴻遍野的世界。我們為什么就不能利用手里的兵,打造一個人人有飯吃的新世界?“
一番話說得所有人都不禁熱血沸騰。打造一個新世界,這事聽著就讓人有勁,不過,眾人又一想,這說起來容易,可具體該怎么做呢?
見眾人沉默不語,伍興說:”其實建立一個新世界不難,現在種田人吃不飽有三件事,國稅重,崇禎老兒為了打仗,連年加稅,三餉越加越多。各地的官員們還花樣翻新的要求種田人繳稅的時候必須得用銀元繳,可憐那些種田人,一年到頭辛苦,上好的通寶都未必能夠見到幾個,上哪里去給他們找銀元繳錢糧?不過,這個我們已經不用管,咱們闖營的地盤上,不用納他崇禎老兒的賦稅,他要是想要,大可以派兵問問我們答應不答應。“
眾人不禁一陣哄笑,派兵過來,別搞笑了,左良玉十幾萬大軍剛完蛋,崇禎又不會撒豆成兵。伍興接著說:“這二一件,就是租子利息重!這件事,我們倒是要管一下。因為雖然我們攻下了很多城池,但是種田人雖然可以不用繳納崇禎的賦稅,但是這財主的租子和利息還是要繳納的。這以往田租就不低,現在多數六成以上,而印子錢,更是要九出十三歸。種田人有這么重的壓榨,豈能吃飽穿暖。要說是以前,恐怕我也只能建議你們殺幾個財主出出氣。不過現在,人家山東已經給我們建立了一個榜樣。我們這里,就是官吏培訓的地方,等你們都畢業了,你們會跟山東那些南中官吏一樣,被分派到河南的各個村莊鎮店,然后把減租減息的新政執行下去。根據山東的新政,薄田的租子不能超過三七,肥田的不超過四五,借貸利息不嫩超過二分,以往借貸租子也都照此辦理。并且官紳皆是一體納糧。大家也都是種過田的,你們說這樣的租息,大家還能接受不?”
“那還有啥說的,要是都這樣,雖然不能說過的如何好,但是起碼餓不著。”一人站起來說,不過轉瞬他又不好意思的跟伍興道歉說:”對不起先生,忘了舉手了。“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伍興示意他坐下,然后說:”這第三,就是農事不修。以往我在南中,這農民用的是鋼鐵農具,使用的是寧遠伯推廣的良種,肥料也非常充足,至于水利,更是密如蛛網,遍布各地。可如今這河南,農具奇缺,種子劣質,肥料不足,至于水利,呵呵,黃河不發大水,天上不來蝗蟲就算是老天開恩。至于說興修水利?那更是各地官員紳士們搜刮民財的最好借口,一道堤壩,能夠從洪武年間就開始收各種捐稅錢糧,到崇禎年間還在修!因此,如果只是把前面兩件事解決,那老百姓還是要過苦日子,因為老天爺不許啊。所以,才要做到最后一句,發展生產。各位同學將來到了各地之后,除了剿匪推新政之外,關鍵的任務,就是集中民力整修農田水利,水利是種田人的命脈,一日不修數世之患。同時,整修水利也能讓老百姓看到,我們闖營是真正有希望的政權。我們不僅善于打官軍,更善于治國理政。”
說到這,伍興頓了一下,然后道歉說:”不對,剛才我說錯話了,先向同學們道歉。“
眾人連忙紛紛舉手說:”先生,明明說的非常好,哪里錯了?“
伍興笑著說:“我剛才說我們善于打官軍,這話錯了,現在我們才是官軍,而明賊才是賊。先生一時失言,大家可別見怪。”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這下,大家都有點興奮,嘿嘿,原來咱們現在才是官軍。這時,一個學員舉手說:“那先生,就先教我們三個字好了,殺明賊,我一直都喊這三個字,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寫啊。”
伍興見眾人性質非常高,也很高興,于是他說:“好,這事好說,我現在就教你們這三個字,不過這識字可是比較辛苦,你們要是哪個訴苦,我這里可不留。”
一人聽完立刻舉手說:“先生,你盡管放心,聽了你一番話,我覺著要是不學會這三個字,那都對不起天地父母。先生盡管放心,這三個字我們今天一定學會,還要刻到心里。”
伍興見此讓他先坐下,然后不慌不忙的寫了三個字,接著才說:“好了,同學們,跟我一起念,殺明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