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一日三折(續)

第七百二十六章一日三折(續)

第七百二十六章一日三折(續)

這個頓時令原本歡欣鼓舞的八旗將領們如同一盆冷水潑到了頭上。

按照八旗軍制度,一個牛錄三百兵馬,一個甲喇按照各自所屬旗的兵馬人口多少,下屬若干牛錄。但是,基本上一個甲喇章京下面有五個牛錄管轄。甲喇作為八旗軍中的一個基本戰略單位,行則一路,止則一處,戰則攻一處。雖然各旗的兵丁數量同編制相比,多少會有些缺額,達不到滿員的一千五百兵丁。但是,一個甲喇至少有一千出頭的兵馬,再加上各旗的余丁、跟役,隨軍家奴包衣等等,可以投入戰斗的兵力,至少在兩千人馬以上。

從幾次入關劫掠和如今跟著大將軍南下的經驗來看,對付一般的明軍隊伍,一個甲喇的兵馬,足以令數萬明軍望風喪膽,解甲歸降。若果是攻取城池的話,不要說一個甲喇的兵馬,便是一個牛錄的八旗兵,也足以在城頭上摘下頭盔,晃晃頭上的金錢鼠尾辮,圍著城池縱馬奔馳幾圈,吆喝幾聲,便可以收降一座州縣城池了。

何曾遭受過如此的慘敗?!就算是那個被消滅的甲喇人馬少些,至少也會有數百披甲戰兵精銳,和千余輔兵跟役,數百隨軍包衣家奴吧?如何便在李守漢七夫人傲蕾一蘭的馬前被打得全軍覆沒?

八旗將領們紛紛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筷子,丟下了割肉的小刀,不再大呼小叫的互相灌酒,而是瞪著一雙雙眼睛,等著豫親王主子發話。

而這個噩耗,更是像一記悶棍,打得在場的南京文武降官們頭暈眼花,眼前直冒金星。他們也不止一次的在南京城內外看見過梁國公的那位出身于極北苦寒之地的蠻夷婦人,看見過那個如同一株白楊般挺拔,皮膚如同小麥顏色的女子,帶著一群同樣是蠻夷韃虜出身的隨從護衛,在眼前策馬馳騁而過。

然后,正人君子們無數次的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韃虜女子這般的招搖過市,當真是牝雞司晨不成?慨嘆一番之后,眾人少不得搖搖頭,呼朋引類的到林大掌柜開設的娛樂場所當中,命人尋來一個天方女子,同樣披上披風,在自家身上馳騁一番。以示彰化王道。

可是如今,誰能想到這個原本白楊一樣的韃虜女子,突然間化身成為一柄長矛,狠狠的刺在了我大清兵馬的心腹地位,讓我大清精銳折損了這許多人馬?!有人暗自心中忐忑起來,“難道說,老子又像在北京時那樣,投降的早了些?說不定過幾天,國公爺就會領著人馬殺回來,把眼前這群騷達子趕走?我是不是想辦法給國公那邊表個忠心,說我是被形勢所迫,身在曹營心在漢。只要國公大軍一到,咱們立刻發起內應,里應外合的消滅眼前這些騷達子,驅逐韃虜,中興大明?這樣一來,我現在的投降也是拐著彎的效忠大明,效忠國公爺他老人家。即使是他老人家到時候眾望所歸身登大寶,咱們也算是開國功臣呢!到時候,依舊是紫袍金帶,位列朝堂之上!”

這些人心里面的小算盤噼里啪啦的打得和錢塘江大潮來臨時一般響,那邊多鐸的臉色卻是黑得如同一團墨一樣。

這個敗仗,對他來說原本算不得什么,可是,卻發生在他一路凱歌高奏的時候,對手居然還是一個索倫部出身的女人!這口惡氣,卻如何下得去?!

“如何敗的?”

打了敗仗不可怕,關鍵是不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敗的,更不能諱敗為勝,明明自己被人家打得屁滾尿流的,卻說自己獲得了大捷,那不是眼下大清的習慣。

只是,前來報信的奴才也是腦海之中一團霧水,那個甲喇眼下并無人逃回,如何知道戰況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書中代言。其實,這場戰斗,清軍的失敗也是在情理之中。

多鐸部下的八旗兵馬嫡系,從開封府出發,狂飆般席卷了數千里,所到之處州縣城池,兵馬官員,無不是望風而降。又哪里打過什么仗?完全就是長途強行軍而已。這種情形,少不得要滋長軍中的驕橫之氣。另外一點,長途強行軍,就算是沿途的繳獲供應足以保證兵丁馬匹的飲食營養草料等等,但是對于人和馬匹的體力消耗也是巨大的,特別是水土不服,氣候變化等等原因。再有一點,八旗兵馬都是徹徹底底的北方人,到了江南,水網縱橫,氣候潮濕,兵丁和馬匹都會不適應。

而傲蕾一蘭和她的族人們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這支出身于索倫各部的騎兵,在江南也生活了一段時間,不論是人還是他們的無言戰友,那些產自耽羅島的戰馬,早已適應了江南的氣候和地形。知道該如何在水網地帶盡量的發揮自己的優勢,給敵人制造障礙。

于是,在奔牛鎮外,手執短火銃,不停的在河溝小溪間往來靈活馳騁的索倫騎兵們,在傲蕾一蘭的指揮之下,往來馳突,將一個個清軍牛錄分割,再分割,然后用背上革囊里的馬尾手榴彈,不停的在頭頂掄起來,畫一個漂亮的圓弧線,向后投擲到清軍騎兵的隊伍當中去,就像是牧童用石頭子驅趕羊群一般。打得清軍騎兵血肉飛濺,染紅了一道道的溪水河水。

趁你病要你命。見清軍騎兵在地形和手榴彈的雙重壓力之下,沒有了列陣而戰的可能,索倫騎兵們紛紛將手中的短火銃、雙筒馬銃威力發揮出來。戰馬的身影閃動,彈丸在江南水鄉的草長鶯飛之中縱橫交織,組成了一片片小小的火網。可是,被這片網罩住的八旗兵們,卻沒有了那份欣賞江南暮春時節美景的心情,只能是帶著不甘心,去到努爾哈赤面前哭訴自己的委屈了。

一輪火銃射擊后,索倫騎兵們更是抄起了自己更為樂于使用的武器,八旗長槍、虎槍,鐮刀、大斧等武器,雖然說到江南這段時間,他們對火銃和手榴彈的使用、熟悉和喜愛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這些冷兵器,但是,習慣性的情感,還是讓他們覺得,用這些武器來收割人頭,更為來得爽利,來得直接!

長槍利刃之下,清軍騎兵徹底的崩潰了!

“這些人,留著也是無用!盡數砍了!人頭記功!”

傲蕾一蘭臉上的殺氣未曾完全消退,在數十個索倫、天方、天竺、苗瑤女兵的護衛之下,巡視戰場,看著那些或是受傷倒地呻吟,或是下馬投降的八旗兵們,冷冷的下了這么一道命令。

如果不是這個甲喇立功心切,距離李華寶的撤退隊伍太過于近了,對南粵軍的威脅過于突出,傲蕾一蘭也懶得搭理他們。只不過,你們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走了。正好可以給我的部下兒郎么一個練兵立功的機會。

此令一出,頓時讓索倫部眾人齊聲歡呼。這些人自從兵敗被俘,又因為傲蕾一蘭的關系被多爾袞禮送出境到了江南,但是心中這口惡氣始終不曾出來過。如今打了一個酣暢淋漓的勝仗,又有這么多的軍功首級在眼前,如何不令眾人歡喜?

要知道,在索倫各部心目中,眼前這些剃發留辮子的人頭,那都是比熊掌東珠生金都要來得值錢的物事。可以讓自己,讓部族過得豐衣足食。

“砍人頭!回去黑龍江,可以用人頭同公爺手下人貿易!”在他們看來,在江南的時光,頂多算是到出嫁的女兒家里串親戚,大家早晚都是還是要回去的,回到那片林海雪原,回到那片生長著齊人高的野草的黑土地上,繼續自己漁獵采摘的生活。此時不好好的砍些建奴的惡人頭,給自己,給部族多積攢些軍功首級,到時候,該怎么同公爺手下人貿易?別人都有軍功人頭折扣,自家部族沒有,那不是既吃虧,又在同族面前沒面子?

于是,在比八旗兵更加渴望立功的索倫兵手下,刀斧一起上,接近兩千顆留著金錢鼠尾辮的人頭被砍了下來。更是收容了千余匹騾馬,剝下了數千件甲胄,所虜獲的兵器財物更是堆得小山也似。傲蕾一蘭興高采烈的帶著這支騎兵往松江府方向追趕大隊去了,留下一座用兩千余具無頭尸首堆積起來的小山給多鐸。

“哪個再敢來,這便是下場!”

一塊用棺材蓋子矗立在尸體堆成的小山前面,上面用鮮血,張牙舞爪的寫了十個大字。

“一個索倫女人,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張狂!看本王不好好的收拾你一番!”索倫部和清軍之間的仇恨,這幾年有著愈演愈烈的態勢。伴隨著清軍主力南下,后方的索倫各部壓力大大減輕,又有在黑龍江口的隆盛行不停的給予甲胄兵器的支持,可以用建奴人頭來充當硬通貨換取自己需要的各種物資。于是,在兩個南粵軍警備旅的撐腰之下,索倫各部就像春天里荒原上的野火一樣,南面襲擾八旗,砍下一顆顆人頭,西面驅趕羅剎人,拔除他們的據點。

這些情形,多鐸也從各種文書當中有所知曉,但是畢竟隔著萬里之遙。可是,眼前的傲蕾一蘭,這般挑釁,這般羞辱,如何是他這個揚威大將軍能夠受得了的?

“李成棟,李本深!”

兩個高杰部下的降將立刻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末將在!”

“你二人所部兵馬不必去杭州了!從這里去杭州,山道崎嶇,大軍難行,也不必盡數前往!你二人部下兵馬素來號稱精銳,便往常州、無錫、蘇州、松江這個方向給本大將軍走一遭!”

李成棟和李本深聽得多鐸給他二人分派的新差使,不由得心花怒放,狂喜萬分!誰都知道,從常州一路向東南,無錫、蘇州、松江,這太湖沿岸地區,蘇松太平原,素來都是東南膏腴之地之中的膏腴之地,精華所在。

“這是大將軍提拔咱們發財啊!在這金山銀海里走一遭,只怕咱們可以用金子來打馬掌了!”李本深此刻眼睛里的多鐸已經不是那位大清的和碩豫親王,揚威大將軍了。而是胯下黑虎,手中高舉鋼鞭的趙公明了。

“這等于是把江南的錢袋子給了咱們兄弟啊!”

李成棟和李本深立刻興高采烈的領受了多鐸的軍令,酒飯也不再繼續吃了,當即便沖出殿去,整頓兵馬。

果然,當他二人的部下們得知要去沿著常州、無錫、蘇州、松江這條路去追擊東下撤退的南粵軍時,頓時士氣高漲,各個嗷嗷怪叫著便沖出了南京城。

“這兩個兇神惡煞般的家伙,都是翻山鷂子高杰部下的流賊出身,賊性不改。他們這一去,只怕蘇松太、無錫常州這號稱無常的百姓,就要見無常了。”洪承疇捻著漂亮的胡須,含笑望著李成棟、李本深的背影,心中卻是有些惴惴不安。

很快,他的擔心就變成了現實。

李成棟李本深的大軍剛剛進了常州無錫地面,便開始大肆的燒殺掠搶,美其名曰“薄施懲戒”,誰讓這里的百姓們在大清兵馬與南蠻作戰時不踴躍助戰,不給王師通風報信呢?

不但洗劫州縣,屠戮良民,劫取子女玉帛,更令洪承疇心驚膽戰的是,這兩個家伙部下的兵馬不知道是無知還是無畏,居然在常州一把火燒了東林黨祖師爺顧憲成的墳墓,把墳地里栽種的松柏都砍了來燒火做飯。這個行徑幾乎和刨了顧憲成的墳相差無幾了。

不但是燒了顧憲成的墳墓,便是東林黨人的起家之地,當年顧憲成呼朋引類講經說法的東林書院,也被李成棟的部下拿來充當軍營。在書院里面各種殺戮奸淫分贓,儼然讀書種子們的書院變成了土匪強人的山寨。(呃,似乎也差不多,東林黨人干的事,其實比起土匪強盜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土匪強盜是用刀來搶老百姓,這些君子么,自然是用嘴和筆來搶國庫,搶良善小民。比較起來,土匪強盜的道行遠遠不如東林君子們。)到了開拔之日,更是一把火將這座門前高張著“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楹聯的東林書院,一把火燒成了一片白地。什么石牌坊、泮池、東林精舍、麗澤堂、依庸堂、燕居廟、三公祠、東西長廊、來復齋、尋樂處、心鑒齋、小辨齋、再得草廬、時雨齋、道南祠、東林報功祠等主要建筑盡數化為焦土。

原本以為,東林書院這座江南地區人文薈萃之區和議論國事的所在,東林黨人、復社成員的祖墳、發源地,被李成棟、李本深二人如此蹂躪了一番,江南文人們會大加口誅筆伐,對于多鐸平定江南不利。但是,令洪承疇大跌眼鏡的是,對于顧憲成墳墓被燒,東林書院被燒這兩件事,南京中的降官,夫子廟和江南各處的讀書士子們置若罔聞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東林先生的墳塋被燒了?一定是南粵亂兵所為!我等定要集資重新修建,也好讓東林先生含笑于九泉之下!”

“什么,東林書院被毀?這肯定是南蠻子懷恨在心,對我等進行報復!沒關系,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大不了再修便是了!”

這是李本深李成棟二人在蘇松太地面上的諸多所作所為之中摘取一兩件來。都是后話,暫且按下不表。

我們還是將目光回到大殿上的多鐸、洪承疇等人身上。

余怒未消的多鐸,正待要再行安排兵馬,火速的將逃出南京城,往蕪湖方向準備與黃得功匯合,迎接李守漢大軍東下的弘光皇帝朱由崧捉拿回南京。再派遣兵馬到杭州,把護送鄒太后逃往這座南宋臨安城的首輔大學士馬士英也一起抓回來時,從南京城外郭外金川門方向,隱約有炮聲、和數十萬人的吶喊聲與哭嚎聲交織在一處傳入人們的耳朵里。

“什么聲音!?”

多鐸本來以為,大概是哪一鎮的投降兵馬,或是那一個旗的兵馬,在過江之后,見到了南京城的繁華富庶,一時按捺不住,開始了屠殺,劫掠,奸淫、燒殺等等喜聞樂見的活動了。

“哪個奴才,膽敢如此放肆!本王在此,便如此肆意妄為?!”多鐸有些惱怒了,他不是禁止部下們奸淫擄掠燒殺,相反的,他甚至鼓勵這么做,不這么做,如何激勵士氣?如何籌措糧餉?他房中的那些熟女人妻又該從何而來?

他氣惱的是,不知道是哪個奴才的部下,如此膽大妄為,沒有老子的將令你們就自己動手了。眼里還有八旗制度,還有八旗軍紀嗎?!要是那些投降的官兵干的,爾等眼里還有老子這個揚威大將軍嗎!

這么放肆的奴才,少不得要好好的執行一下軍紀。該殺的殺一批,該褫奪官職世職的,一定要嚴辦他幾個!

但是,從外金川門傳來的消息,比常州奔牛鎮的消息還要令人吃驚!

提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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