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連韓圻年身旁的仆從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怒聲道:“你這狐假虎威的小人……”
韓圻年卻忽地,抬起手示意他閉嘴,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好一會兒,才臉色陰沉道:“好,很好。”
劉升奇卻沒有跟他糾纏下去的意思,朝韓圻年點了點頭道:“某還有公務要忙,便先失陪了。”
說著,一揚手,又說了一遍,“把人帶走!”
因為韓圻年晦暗不明的態度,這一回,韓家沒有人再上去攔。
韓修旭一邊被推著往前走,一邊滿臉不安地看向自家老爹,“父親!”
“旭兒,你且去一趟,”韓圻年眸色陰沉地看著劉升奇,一字一字道:“劉少卿不是說了,只是請你回去配合調查?最終結果如何,誰知曉呢?”
韓修旭有些怔然,只是他習慣性相信自己父親,見父親這么說,便知道,他心里已是有了打算。
劉升奇和韓圻年對望半響,淡淡一笑道:“如此,某便告辭了。”
說完,帶著他帶過來的那隊官兵以及韓修旭,便大步離開。
跟在韓圻年身旁的一個管事模樣的男子看著韓修旭被帶走的身影,忍不住有些憤然道:“阿郎,咱們就只能讓他們把二郎帶走嗎?!”
這段時間,他們韓家簡直像犯了八字似的,先是大郎和十郎出了事,被流放到了北方的苦寒之地,如今,阿郎最看重的二郎也被大理寺帶走了。
阿郎膝下就這三個嫡子,因為先前大郎和十郎的事情,他們夫人已是受了刺激,至今臥床不起,若是讓夫人知道二郎也出事了,還不知道會怎樣!
他正兀自氣憤著,突然只聽身旁的阿郎冷冷道:“那老女人,是想逼我。”
那管事模樣的男人一愣,不禁困惑地看向自家阿郎。
韓圻年怒極反笑,慢慢道:“那老女人和恒景那豎子勾搭上了,膽子果然大了不少。
她這是想逼我,讓我先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
如今大興朝堂內外,還有不少他的人,那老女人想徹底除去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她如今的所作所為,分明是想逼他先反,這樣的話,他就徹底成了逆賊那一方,她有再充足不過的理由去討伐他。
更甚者,因為要同時討伐他這個逆賊,還要對付齊王和青耳族的聯軍,她便有了理由去和恒景光明正大地結盟,到時候在這般嚴峻的局勢下,便是那些對恒景有成見的朝臣,也會暫時放下這些成見,先解決面前的難題。
而恒景把他的夫人放在望京,也足以讓其他人看到他結盟的誠心。
以前那老女人和衛家哪有那么大的膽子!便是要對付他,也不敢太激進,他們兩方之間一直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然而,如今這個平衡,被恒景那豎子的橫插一腳給打破了!
那管事已是跟了韓圻年很多年了,哪里聽不懂他的意思,頓時驚出了一身汗來,“阿郎!那……那我們要怎么辦?”
韓圻年掀了掀嘴角,冷聲道:“我若是那般沉不住氣的人,便不會走到如今的地位了。”
前頭那么多事情,他都忍下來了,便連大郎和十郎出事那會兒,他也能穩住。
如今,他又怎么會因為這小小的把戲自亂陣腳。
韓圻年猛地一甩袖子,沉聲道:“走罷,回去,傳信大理寺卿,讓他下午找時間到老地方一趟!”
越是到這種時候,他越是要穩住。
否則,他這么多年的努力,只會毀于一旦。
頓了頓,他淡聲道:“待會,我修書一封,你找人,給我給留侯送過去。”
另一邊,衛府。
衛律親自過去把時顏接到了他們府上,并一路把時顏帶到了今天早上臨時收拾出來的一個院子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時間匆忙,不知道底下的人有沒有安排妥當,若有什么交代不周的地方,夫人隨時與我說。”
時顏環顧了一下這個清雅舒適的院子,揚唇一笑道:“已經很好了,不過是暫住一段時間,我也不是那等嬌氣的娘子。”
昨晚,她臨時起意,要偽造有人襲擊都督府,借此搬進衛家。
她讓林也派人給魯國公傳了口信,原本以為這個計劃得今晚才能實行,誰知道魯國公當晚就給她回了口信,說這個計劃可,她只管放心去做,他們衛家和太皇太后都會全力配合。
只能說,不愧也是曾經縱橫沙場的人,這行動力也是夠可以的。
看著面前女子的笑容,衛律卻又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簡直了,他現在越看都督夫人,越覺得她和嘉明帝相像。
他不得不不停地提醒自己,才能讓自己意識到,這不過是錯覺。
衛家原本就給她在都督府準備了很多日常用品和衣物首飾,如今不過是把那些東西搬過來,這次搬家很快便完成了。
時顏收拾好房間出來的時候,發現衛律還沒走,不禁微微揚眉看向他。
衛律立刻道:“我阿爹今天一早便進了宮,夫人一會兒也要去宮里看望圣上罷,阿爹讓我與夫人一同過去。”
她昨天確實是答應了圣上,今天也會去看他。
想到昨天“騙”那孩子的事情,時顏心底還是有些復雜,點了點頭道:“那走罷。”
她今天進宮,不僅是要探望圣上,也是想找機會和太皇太后好好聊一聊。
如今,她已是知曉了恒景和她之間的計劃,她雖然在給恒景的信中說,她會全力配合他,但不代表,她就會乖乖等著他去推進計劃。
更別說,那個計劃中有一點,讓她十分在意。
時顏這回進宮,先是直接去了太和宮。
司琴聽聞她來了,很是高興,早早地便等在了太和宮門口,見到時顏,先是行了個禮,才小聲道:“夫人終于來了,陛下今天早上一醒來,便一直問奴婢夫人什么時候過來呢,奴婢告訴陛下,夫人剛來望京,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大概下午就會過來了。
陛下聽了很高興,用午膳時都多吃了兩口。”
跟在時顏身旁的衛律聽得有些怔然,不禁感嘆道:“陛下這是真的把夫人當成他皇姐了。”
時顏暗暗地抿了抿唇,沒說話。
以前她怎么沒發現,她這個皇弟竟然這么戀姐?
也不能說沒發現,她只是沒在意罷了。
她點了點頭,便走進了太和宮里。
李凌軒見到她,立刻興奮地喚了一聲,“皇姐!”
他此時正坐在床上,一旁有個侍婢端著一個小碗,似乎在給他喂藥。
時顏朝他笑笑,走過去剛想說什么,卻忽地,看到床榻邊的地上,有一些碎殼,那些碎屑看起來,分明是核桃的殼!
時顏心頭微微一跳。
她雖然對這個皇弟很不上心,但也知道,他從小便對堅果類的東西過敏。
一個對堅果類東西過敏的孩子,床榻邊,怎么竟會出現核桃的碎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