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
從樹后悠然踏步而出的白袍書生,嘴角噙著溫文的笑容,語氣熟稔,態度自然,仿佛經年未見的老友久別重逢,發出一聲喟嘆。
靈初心里雖然已經有了三分的揣測,眼見著果然是前幾日唯一遇見的所謂道友,如玉的面容上明眸微微瞇起,道,“張道友。”
張文信步而出,金色飛劍靈動的在其周身環繞游蕩,似感慨似嘆惋,張文開口道,“道友可知,在下初見道友,便道心難守啊。”
“與我何干。”靈初輕輕一笑,暖若朝陽,話語天真中透著無情。
你的道心長在你身上,守不守得住關我什么事。
“倒是瞧不出,道友竟是個無情的人。”張文面露傷心之色,似是難過不已。
靈初嗤笑一笑,“大叔,萬萬沒想到,你不僅道心不怎么樣,嘴巴也沒長好。”
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嘴。
“道友身上的修道法門,想來是極好的吧,不如借與在下參悟一番?也好免去這一場生死劫。”張文確實是萬萬沒想到,靈初會叫他大叔,雖然按實際年齡算,他的年齡確實可以算靈初的叔叔輩,只不過修士大多老的慢,外表看起來會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還從來沒有人叫過他大叔。
修道法門?青夷經?
別說靈初想不想交出來,當初她獲得這個法門,是老道之間一指頭點過來,腦子里自動就有的,怎么給?
默寫出來?
更何況,張文的為人行事,靈初不想給。
“張道友,我不想給啊,再說了,誰的生死劫還說不準呢。”
話落,靈初毫不猶豫的出手,數片千葉飛花交錯著劃過張文的身體,勢如破竹。
不對!停下引爆千葉飛花的念頭,靈初看著眼前的白袍張文身體被千葉飛花劃過,被擊穿的眉心,喉嚨以及心臟都沒有一滴血濺出,而是如同一片泡沫,擊穿的洞緩緩又補了起來。
不是真人!
靈初瞬間意識到這一點。
四周傳來張文的哈哈大笑,“道友不覺得奇怪嗎?在下會與道友說這么多話?此處在下早已設下陣法,道友插翅也難逃。”
“只能說明,你只是有把握困住我,而沒有把握必殺我,我何必奇怪擔憂。”靈初眉眼平靜,心念斗轉間抓住了重點。
張文敢與靈初廢話連篇,自然是有所依仗,自信靈初不會逃了,卻也說明,張文缺少一擊必殺靈初的手段。
那就表明,勝負還是五五分,她為何要怕。
隱藏在陣法之后的張文顯然被靈初的反應速度震懾了一下,過了數息才說道,“道友小小年紀,道心之堅,在下確是佩服。”
只是可惜了,這是修真界,修士修道,唯爭爾。
不知是不是靈初的淡然讓張文欽佩間有了說話的念頭,反正張文自信靈初破不開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陣法,“道友今年不過十歲出頭吧,可知在下今年年歲幾何?三十有七了。”
張文語氣透著一絲羨慕,和一絲悵惘。
靈初沒有打斷張文的話,心底暗自想到,明年,就是三十有八了。
“我十二歲那年,偶然間救了個散修,得了一卷開脈的法門,家財散去十之八九,求遍天下寶藥奇珍,花費六載光陰,才堪堪開脈存真,可以納靈于體,后來靠著重金求得的下品練氣法門,一步步掙扎著修煉,十九年了,待到明年,就有二十年了,凡人長壽者百,一晃就是人生五分一,靠著奇遇,我才勉強到了練氣七層。”
說到這兒,張文的語氣顯然的上揚了許多,“我突破練氣七層,花了三年,以境界倍增的說法,突破八層,六年,九層十二年,又是一個二十年,二十年后,我就該是六十了,仙門曾告知天下,修士突破練氣,到達筑基最佳年齡,是在四十之前,四十之后,體內靈根濁氣漸生,五臟六腑開始自衰,精氣神難以到達頂峰,筑基的機會直接攔腰斬斷一半。我壽元不足,資質不顯,唯一能夠幫到我的,只有上等的修道法門!”
修道,財侶法地,他目前唯一能謀的,就是瞧得見的,就在眼前的法。
一本上等的法門,足以彌補四十之后攔腰斬斷的一半筑基路。
他不想錯過,也不能錯過。
筑基,就是練氣的下一境界,也是修道一途真正的大門,不到筑基,練氣修士雖身強體壯,百病不侵,可還是與凡人一般,需要五谷雜糧,吃喝拉撒睡,壽不過百年而已。
只有到了筑基期,才能真正辟谷,達到所謂的食朝露兮餐云霞,而且,壽元可達二百。
“練氣九層?不是十二層嗎?”反正已經被盯上了,靈初也不刻意避開所有可能暴露自己沒有常識的問題,直接開口問道。
多好的解疑答惑的人選啊。
張文呵呵笑道,“這便是在下肯定道友的法門乃是上等法門的原因了,練氣期尋常來說,確實只有九層,練氣修士到了九層后,便可以選擇突破,可事實上,還有后三層,修煉到十二層再突破的修士,雖然花費的時間多了許多,可這樣的修士一旦突破筑基,筑基初期便足以匹敵九層突破的筑基中期修士,然而這等法門,非上等法門不可有,上等法門啊,仙門之中都難得一見。”
當日兩人探討修煉心得之時,張文感嘆突破九層之難,靈初隨口接了句突破十二層更是難上加難。
沒想到,只這么一句話,就說漏了底。
“道友身處凡俗,修為卻如此之高,不外乎資質與法門,那日十二層一出,在下便明了于胸。”張文想到即將到手的上等法門,心情格外的好,并不介意教導靈初幾句。
“你怎么不擔心我的叔叔。”靈初確信,她回馥春樓之時,并無人跟蹤。
“道友果真天真,在下便多教導道友幾句,修士手段繁多奇詭,有鬼修可驅使無形的魂靈,有蟲修可御使蟲蟻,有多寶者可隔空窺探,在下恰有一靈蟲,可竊聽爾。”張文當了二十幾年的散修,所聞所知之事確實多于靈初許多。
靈初其實還想問問陣法的,可惜,不用問也知道,不可能告訴靈初困住她的陣法是什么,又是什么原理。
真是可惜,不知道過一會兒,這個陣法還能不能在。
靈初抬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耗費大半靈力凝聚而成的數十朵青蓮碧葉的千葉飛花滴溜溜向靈初四面飛去,砰的一聲化作漫天的花雨,落在地面之上。
她是不懂怎么破陣,可是她知道,陣法需要陣盤,陣旗,陣盤不清楚,陣旗卻是需要埋在地上的,張文的陣法不可能覆蓋整片山林,能有十數米就不錯了。
既然如此,三十米內,每隔一米,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通通都給我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