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大夫來過了?”顏氏面無表情的問。
“大娘放心,嫂嫂只說是自己摔倒,并無有損侯府的聲望。”顧言誠的聲音雖是一如既往的順從恭謙,可明顯有股酸酸的嘲諷。
“可是把大夫帶于此地?”顏氏又問。
“嫂嫂在別院只有此蘭苑安身,并無他處可以落腳。”顧言誠再次話里有話的恭敬道。
這小子,和他娘曹安然一樣口是心非,平日里讀的書,敢情都用在了嘴皮子上,真是跟什么人學什么樣!顏氏的眼底驀地騰起一絲凌厲和森寒。
不過,曹氏這會兒不在現場,顧言誠說的話再話里有話,可面上卻是無可厚非。
顏氏吞了口氣,卻是更加助燃了心中涌起的那股無名之火。
“紅箋。”顏氏的聲音陡然變了調。
火,得有排遣的渠道。
“大夫人,大夫人請一定給奴婢做主,奴婢……”紅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娘,孩兒行伍帶兵、常年征戰在外,不懂家中繁瑣。但孩兒只知道一條,惟法度可治嚴明!孩兒治軍有規,娘持家有度,還望娘公正以待,莫要讓一個蛀蟲攪了侯府整個的米缸,更莫要讓外人看了侯府的笑話!”顧諍詔的聲音更甚顏氏的嚴峻。
“詔兒,你剛回來不明白……”顏氏正要解釋。
“娘,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孩兒帶兵回來親眼目睹,今日又是親眼所見,孰是孰非,孩兒心中自有評判。乞兒尚能顧全侯府面子,娘身為侯府的女主人,如何行事該不用孩兒來糾正吧。”顧諍詔長身而立,眼中明亮。
“紅箋,下人們不懂事,你也不明事理嗎?”見顧諍詔如此強硬態度,顏氏陡然將話鋒一轉。
自然,倒霉的依舊是紅箋。這排遣孔道,她是當定了!
“大夫人饒命,大夫人,奴婢……”紅箋不住的磕頭。
沈心怡半起半坐的在床上,清清楚楚的看到紅箋這副模樣,嘴角飛揚起一絲勝利的笑意。
不用問,往后有日子不用學規矩了;即便是學,也不是這個死丫鬟來教!
屋子里光線不好,地方狹窄局促,人又眾多,加之四處亂飛的蘆花絮、紅箋哭喊著不住磕頭的混亂,讓顧諍詔看的心煩。
“能走嗎?”一個有力的聲音問向沈心怡。
“我嗎?”沈心怡吃驚的望向顧諍詔。
“嗯。”沒好氣的隨便應了聲。
“能吧……”沈心怡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騰空被拉起到床邊。
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被督促著迅疾的穿上鞋。
“跟我走。”顧諍詔沒有表情的聲音。
“去哪?”沈心怡詫異的聲音。
“去我那。”又是沒有表情的回應。
“去你那?”沈心怡吃驚的重復了一遍。
“……”沒有回應,只是手緊緊的拉住她的衣袖向外走。
“憑什么?!”沈心怡費力的想甩掉顧諍詔的手。
“憑什么?”顧諍詔明顯有了片刻的空白。
“憑你是我媳婦兒!”大聲的怒吼。
眾人驚呆!
“放手!我……我不去!”這句話一出,全場的人更是震驚了,就連一直在磕頭求饒的紅箋,也忘記了磕頭,木愣愣的趴在地上。
什么?大少爺剛才說什么?那賤人是他媳婦兒?!
她只是個沖喜的丫頭啊!還是個乞丐!
紅箋滿腦子一直做著的那個填房的美夢,瞬間被擊得粉碎。
一個乞丐?!
堂堂定北侯府的大少爺居然親口承認是他媳婦兒!
“不去?”顧諍詔那聲怒吼剛落地,沈心怡這邊近似于撒潑似的反抗,更是讓全場再次下巴脫臼。
不去?定北侯府大少爺親口承認了,還親自拉去,這么好的翻身機會,她居然說“不去!”
該不是和傻子在一起久了,腦子也變傻了吧?
“不去?”顧諍詔明顯也是沒反應過來。
這女人瘋了嗎?住在這里和外面就是一扇門的區別,冰冷潮濕、沒吃沒穿,連個丫鬟都敢欺負她,如今我好心好意拉她出去,她居然說不去!
“蠢貨!”堂堂定北侯府的大少爺,總不能和一個女人拉拉扯扯,盡管這女人是他名義上的媳婦兒,可乞丐的出身,瘦小的外表,怎么看也配不上給顧諍詔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侯府嫡子提鞋。這么多雙眼睛看著,顧諍詔到底還是放了手,只輕輕一甩,卻是留下一句重重的話。
“蠢貨?”望著顧諍詔負手憤然而去的身影,沈心怡心底噌的冒了無名火。
“你才蠢貨呢!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貨!”沈心怡追了上去,扶著蘭苑的破門,氣勢絲毫不輸顧諍詔。
那個高大的背影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視線中。
只是沈心怡不知,就在她罵出那句時,顧諍詔的拳頭緊緊的握了下,嘴角邊卻是揚起一道異樣的弧度。
忙年,本就是個操持人的事,更何況侯府高門大戶,禮節繁瑣。
那日,自蘭苑學規一事之后,雖然顧諍詔當時未說,可事后的實際卻是,紅箋當月的例銀被扣,整個人都萎靡了起來。
當日里董慈的一番話,顧言誠曾私下里向顧諍詔提議過,說是要改善下蘭苑的環境。
顧諍詔心氣頗高,“蠢貨,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一句更是積怨于心。不過,行伍出身的性子本就豪邁,雖然嘴上沒同意,可終歸也是沒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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