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事有偏差
沈秋君聽了沈昭寧之言,立馬明白過來,定又是大姐在那里瞎嚼蛆,不由怒道:“你們一個個罵我毒婦,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狠毒了,我是為了一個虛名拿劍殺親妹妹,還是為私利往死里算計親妹妹了,你們一個個冷酷無情,卻要倒打一耙,顛倒黑白事非。”
沈昭英道:“你什么事做不出來,當年那些人再是冒犯了你,你殺了他們便是,何必還要對他們抽筋扒皮,剜眼割了耳舌?”
沈秋君聞言愣了一下,不由問道:“什么扒皮剜眼?”
“你不要在那里裝無辜,你當年的手段何其的殘忍狠辣,真是讓人心驚,能想出做出那樣事的人,又怎會是良善之輩?此時,你因失名節拉出麗君墊背,倒是蠻合你的狠毒勁兒。”沈昭英指責道。
沈秋君心里倒有些糊涂當年之事了,不過此時正與沈昭英對罵,便暫放到一邊,看著他冷笑道:“有人做惡一死可以百了,但有些人做惡,打下十八層地獄,猶不能贖其罪。他們仗著自己人多勢重欺負一個弱女子,哪里配做人,死了倒是便宜他們了,那樣畜牲一樣的人,哪里有臉去閻王處投胎做人?難道你還要為那么冒犯了我的賊人抱屈不成?”
沈昭英哼道:“你不要胡攪蠻纏,當年你不肯自殺保節,讓沈家蒙羞,現在家里又因為你鬧得不安寧,以你的惡毒性子,不知將來還會給家里帶來什么麻煩呢。”
沈秋君聽了,心中怒氣更盛,說道:“你沒有資格來要求我自殺,要死也是你先死,等你引咎自殺后,再來過問我的名節問題吧。”
看到沈昭英臉帶疑惑,沈秋君冷笑:“當年大哥在京城外五十里領軍抗擊陳王,聽那些草包將領之言要來個甕中捉鱉。卻沒想到竟放了陳王進來,反被他攻破了京城,以至于賢王不能及時接應大姐,害得我們險被陳兵捉拿,更害得我失了名節,所以說大哥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沈昭英喝道:“你不要胡言。當年我不過是一個千總。自然要聽上面的指令行事。”
“這不過是你推卸責任的借口罷了。你身負保衛京城之責,在危急時刻就該拼死阻擋陳兵進京,要么你們將他們擋在外面,要么你們就戰死在外面,卻不是你們在外茍且偷安。憑由京城的百姓被陳王屠殺。”沈秋君輕蔑說道,又對沈昭英說道:“你沒有完成你保家衛國的使命,你為什么不去以死謝罪。卻要跑來逼因為你的過失而受了傷害的我自殺,難道是為了掩蓋你的失敗嗎?”
沈昭英一時氣得語塞。
沈秋君拿出匕首,一把斬向那把寶劍,隨著刀劍相擊,寶劍斷為兩半:“你是個臨陣脫逃的懦夫,只知道指責別人,卻看不到自己的過失,你不配得到沈家的這把傳家寶劍。”說罷。沈秋君將劍扔下揚長而去。
此時沈昭英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一個內宅的黃毛丫頭懂什么戰略戰術,敵強我弱,上前硬拼只會以卵投石。自取滅亡,那時就該保存實力,伺機而動。皇上都還沒說什么,你在這里瞎指責什么。”
沈秋君在院里聽到,大聲嘲笑道:“不論如何,是你們將陳王放入京城,你們有愧于在此戰爭受到傷害的每一個人,要是我早就抹了脖子謝罪,要不就閉門不出躲在家里裝烏龜,而不是去逼受害人自殺。”
沈昭英意欲再次分辯時,沈秋君已經走出院子,他只得自言道:“你懂什么,勝敗乃兵家常事,將來我總會扳回那一局的,可是你的名節卻是失了再也尋不回來了。”
沈秋君雖隱約聽到卻已再懶得和他廢話,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卻一直在思量沈昭英之語。
當日她被那五人威逼時,雖趁他們不備,用身上這把匕首殺死了三人,卻是幾乎耗費了身上所有的力氣,才躲閃不開,被其中一人踢飛了出去,在她昏迷之時只模糊看到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跳了進來。
等到她再次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陽光下賢王含笑的面容,她以為是賢王的人及時趕到救了自己,而且此事在大家眼里都成了忌諱,她未能明確詢問,便將那個恩情記在賢王的頭上。
可是如今看來,事情好像出了偏差。
沈秋君想起賢王及沈昭英口口聲聲說自己惡毒狠辣,不由暗自猜測:當年救自己的定是另有其人,而且那幾個惡人還被那人給狠狠修理了一頓。
楚嬤嬤等人正等得心焦,差點打算去求救沈夫人,看到沈秋君回來,忙迎了上前去。
沈秋君看著她們笑道:“我在這世上的親人果然只剩下父母二哥二姐她們了。”
雪柳忙笑道:“凡事都貴精不貴多,一群狼心狗肺的親人還不如只有區區幾個真心疼小姐的家人。”
沈秋君苦笑,自己過去四五年里竟一直做那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的蠢事,現在知道實情也算不錯了,至少比前世活得明白了些,只是在世人眼中,那么的至親之人厭惡自己,怕是都會認為錯在自己吧。
至夜間沈侯夫婦也知道他兄妹二人的爭端。
沈夫人不由嘆道:“沒想到過去那么長的時間,事情仍然沒有任何變化。幸好秋兒生性豁達,不然真是讓人擔心啊。”
沈父卻道:“如此也好!以前總想著秋兒命苦,就這么讓她快快樂樂地活在謊言中,也不失為一種幸福,可是世間萬事莫測,她總要長大,人生中也要面對諸多的問題,讓她明白人性的惡,知道對人有所提防,活得明白,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雖然看清了那些親人的丑惡嘴角臉,也知道她們不值得自己在心里去在意,可沈秋君心里仍是悶悶的。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入睡,于是便免不了回憶當年之事,又一番胡亂猜測,漸漸地朦朧睡去。
白天情緒激動了些,入睡后沈秋君便做了些奇奇怪怪的夢,卻又如一條線串起了什么,讓她在夢里不由得一個激靈,竟然醒了過來。
沈秋君睜眼輕輕坐起身,將現實和夢中的生活串在一起,反復思量,不由得暗自咬牙道:“好一個賢王,眼光狹窄,只知耍些小手段,卻作孽不少,我現在這般情形竟是生生被你所害。”
在京城大亂中,親近太子的一些武將們都紛紛落了馬,接替上來的人雖看似與賢王無多大的關系,但沈秋君卻知道那些人最后是歸附于賢王的。
容妃被陳王掠走,六皇子失了依靠,也在此事中失了圣心,那天子傳聞做成了笑話。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母親出身低也不得皇上愛寵,五皇子年紀小,其外祖江家也是個通透的,只做純臣不參與皇子奪位之事。
這件事上怎么看都是賢王得了好處,而且他在陳王破城時,明明是要去接走容妃,卻私下改了主意,領著護衛隊去迎戰陳王,倒是博得京城諸世家子弟的好感,可并沒有真正阻擋住陳王,反讓他輕易就闖入容妃宮殿,將人擄走。
卻不成想陳王路過賢王府邸時,派手下去擄賢王家人以為人質,偏自己錯拿豺狼當親人,自告奮勇地駕車引人而去,弄到現在這天憎人怨的境地。
沈秋君不由苦笑連連:自己前世就這么拿仇人當成恩人,豬油蒙了心地一心助著他,到頭來卻得了個毒婦的名號,賢王是個小人,自己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傻瓜。
沈秋君從前本想著自己與賢王一家井水不犯河水,可現在知道他是自己不幸及沈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又怎能甘心眼睜睜看著他成了皇帝,而自己一家人還要匍匐在這個自私自利不顧大局的小人膝下?
沈秋君拍著腦袋,嘆道:不甘心又能如何呢,自己沒有可以左右朝中局勢的不世才華,可以阻止賢王的上位,頂多在自己能力范圍內給他下個小絆子罷了。
對,可以利用前世的先知,適時給他設些障礙,自己便是沒有影響大局的能力,也要讓他的帝王之路走得不順坦。
沈秋君長吁一口氣,重新躺倒在床上,腦中仍是繼續思考著:自己身為閨閣女子行動不便,卻可以暗中提點一下六皇子,重挫賢王。雖然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總比讓賢王做皇上要好多了。
沈秋君此時有些了解六皇子以及其手下侍衛的執著了:直接殺了賢王沒意思,讓他自高處跌下,一路跌到污泥里,才更有趣味。
可惜前世終是讓賢王勝了。
不過今生的勝者是誰卻還真不一定呢!
前世賢王與太子博弈到最后,幾乎是力均勢敵,只是太子卻心浮氣燥要起事,偏還讓賢王探知,搶先一步殺入了東宮,還利用自己使得二哥成了內應,最終成了事。
沈秋君此時不得不承認,那時父親為了沈氏一族,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又或者對兩方都沒有信心,故保持中立,這才得到皇上的信任,連帶著也使得二哥成了太子的護衛統領。
今生沒有了二哥的策反,將來與東宮一戰還不知誰是最后贏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