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六十五章 新的思想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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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厄羅漢雙手合十,宛如暮鼓晨鐘的聲音響起:“了卻煩惱,佛心澄澈。”

發狂中的僧人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身形出現凝滯,然后,緩緩坐到,盤膝打坐。

他臉色依舊掙扎,但不復剛才的瘋魔。

度厄羅漢收回目光,抬頭,望向佛山秘境,他溝壑縱橫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怒意。

不愧是菩薩斬出的執念,我僅僅提出一個概念,他似乎就有所悟!

九州的佛門,似乎更以力量、果位為本,其次才是佛法........可能與我那個世界的小乘佛法有所出入,但絕對低于大乘佛法。

至少他們沒有大乘佛法這個概念。

見到老僧呆若木雞,又似有所悟的模樣,許七安估摸著這一關是穩了。

“剛才怎么了?那和尚為何突然瘋魔........”

“難道是剛才那位銀鑼的一番話造成的?”

“區區幾句話能有這般威力?凈說胡話。”

普通人對“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毫無概念,因此對僧人的突然發狂,有些摸不著頭腦。

并不是所有人都聽到僧人發狂前的那番話。

就在這時,帶著大徹大悟的微笑,渾身佛韻流轉,渾然天成。

“多謝施主解惑,貧僧已經大徹大悟。”老僧微笑合十。

你竟然真的頓悟了?!沒想到我也有瞎幾把胡扯幾句,就讓高僧大徹大悟的一天........許七安心情復雜。

在他開口回應之前,老僧繼續說道:“當年文印還是四品苦行僧時,曾有過疑惑,為何他不能成佛?

“這個執念藏在內心無數歲月,直到壽元將盡,他大徹大悟,世間只有一位佛,那邊是佛陀。于是他斬出了我,得菩薩果位。

“我在這秘境中枯坐多年,始終想不通如何才能成佛,更想不通為什么我不能成佛。”

老僧凝視著許七安,又像是穿過他,看見了遙遠西方的自己,最后,他雙手合十,對自己說:

“我即是佛,佛即是我,阿彌陀佛!”

文印執著的是超脫品級,成為與佛陀并肩人物。

而今,他終于頓悟,佛,與品級無關。

“多謝施主點撥。”

“大師見性既佛,非我之功。”許七安誠懇道。

他的話是到了開竅點撥的作用,但能頓悟,是這位執念大師自己積累深厚,豁然通透。

正如剛才簡短的幾句話,普通人聽在耳里,沒什么感覺,但佛門僧人宛如暮鼓晨鐘,因為他們一下就理解了意思,甚至在腦海里做出了延伸、感悟。

秘境中忽有風來,老僧化作青煙散去,不知去了何處。

沙沙沙.......

菩提樹搖曳,竟結出了一顆顆綠油油的菩提果,沉甸甸的掛在枝頭。

果實散發晶瑩綠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佛境里寂寂無聲,只有菩提樹“沙沙”作響,佛境外卻熱鬧了起來。

看到這里,京城百姓已經不是愕然和震驚的問題,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沒聽錯,沒看錯的話,是這位銀鑼大人點撥了樹下老僧,讓他大徹大悟,為此,老僧還感激的道謝。

一個武者,點撥了高僧,并讓高僧大徹大悟?!

如此荒誕離奇的一幕,讓京中百姓都忘了歡呼。

“說的什么東西?”

酒樓頂上,楚元縝問身邊的恒遠大師。

“霧里看花,霧里看花.......許大人說的清楚些,說的清楚些.......”恒遠置若罔聞,只是喃喃自語。

許寧宴的話,對佛門中人的影響這么大?楚元縝愕然。

這一關算是破了么........許七安心里一喜,戀戀不舍的看了眼綠油油的菩提。

還是進山頂的寺廟再說吧!他心說。

轉身,正要離開此處,忽聽一聲洪亮的聲音傳來,響徹整個佛山。

“何為大乘佛法,何為小乘佛法?許施主說清楚了再走。”

外頭,所有人都愕然的看向了度厄大師,堂堂羅漢竟然插足兩人的斗法,這是眾人沒有想到的。

但此時,度厄羅漢的臉色是那么的嚴肅,嚴肅的讓人以為正面臨著天塌般的大事,不敢出聲喝罵。

這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是怎么回事?

完全聽不懂啊。

平民百姓不懂,但京城權力頂層的人里,有人稍稍品出了點東西。

比如魏淵,比如王首輔。

這是度厄羅漢的聲音........外界確實是能聽到我的聲音,看到我的行為,但直接插足斗法是怎么回事?

許七安皺著眉頭,冷哼道:“請問大師,什么是佛?”

“佛陀之前,七十二萬三百六十八年,無人成佛。佛陀之后,三千四百九十一年,無人成佛。

“佛陀便是佛,何來的人人皆可成佛!”

度厄大師的聲音里帶著質問。

原來這個世界的佛門存在了三千四百九十一年,那為什么還沒出現大乘佛法的思想流派?

許七安沉吟片刻,得出了結論,九州世界以力為尊,以境界為本,誰拳頭大誰就是大佬。因此抑制了思想上的發揮。

而在他那個世界,大家都是肉體凡胎,反而是思想上的分歧在不停碰撞。

環境不同,發展方向也就不同。

既然這樣,那我就要和你好好說一說什么是大乘佛法,嗯,是我自己理解的大乘佛法.......許七安沉聲道:

“所以,在天下佛門弟子眼里,佛是佛陀,而不是佛陀是佛。在我看來,這種想法簡直可笑。”

這句話說的拗口,除了場外的佛門僧人,無人聽懂。

凈塵和尚忍不住道:“哪里可笑,你一定要說清楚。”

度厄大師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挪開目光,重新看向許七安。

“當然可笑,就拿司天監的術士來說,監正是一品術士,但一品術士不是監正,這應該成達成共識吧?可在你們佛門眼里,佛就是佛陀,這不是很可笑,很奇怪嗎?

“難道佛不應該代表一個至高果位,而不是單指某個人?”

此言實屬大逆不道,佛陀是佛門的開宗鼻祖,是唯一的佛,是他們要膜拜的存在。

如此一位高高在上的仙神級人物,難道不應該是唯一的佛么。

可許七安的話,確實有道理的,因此佛門眾僧一時間無法反駁。

許七安繼續道:“所以,有個問題想請教大師,到底什么是佛,是一種獲得力量的方式,還是一種思想?”

度厄大師臉色依舊嚴肅,但眼神里卻沒有了惱怒,反而是認真思考了片刻,道:“兩者兼是。”

“所以我說,這就有了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區別。”許七安言之鑿鑿。

底下僧人們面面相覷,撓心似的難受,很想一口氣聽完許七安的理論。

觀星樓,八卦臺,監正瞪大眼睛,小聲嘀咕:“這龜孫,什么話都敢說,完了完了.......”

元景帝回首,問道:“監正,你說什么?”

監正笑了笑:“陛下,許七安給你送了份大禮。”

元景帝皺了皺眉,表示不解。

但監正沒有回答他。

魏淵緩緩起身,垂下的袖子里,雙手握成拳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厲害.......”

王首輔低聲道。

厲害?!王小姐詫異的望來,想問,可見父親全神貫注的姿態,只能把疑惑咽回肚子。

“當下佛門,以力為尊,以品級為根,每一位修佛之人的目標,都是成就果位,或羅漢或菩薩。說白了,就是度己。至于普度眾生,還要排在后面,度厄大師,我說的可對?”

度厄大師默然半晌,雙手合十。

這是默認了。

“因此,以力為尊,以品級為根,以佛陀為佛,我把這叫做小乘佛法。”許七安望著天空,朗聲道:

“度厄大師,諸位佛門高僧,我說的可對?”

一位僧人反駁道:“倘若這是小乘佛法,那,那何為大乘佛法?就是你說的眾生皆佛嗎?這簡直是荒誕。”

“你會覺得荒誕,那是因為你修的是小乘佛法,本質上依舊以品級為尊,這是利己。但如果以心為尊呢?”

“心為尊?”

度厄大師念了聲佛號,雙手合十:“請施主賜教。”

“你們覺得世間只有一尊佛,佛就是佛陀,而人不可能成佛,只能修成菩薩或羅漢果位。但,你們別忘了,佛陀難道生來便是佛?”許七安侃侃而談:

“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佛性,只不過被凡塵污濁之氣所迷,但修行之后,照見自我,人人都可成佛。

“大師,見性既佛!”

轟隆!

天空忽然有一道驚雷劈過,若有若無的梵音響起。

眾人愕然發現,度厄大師渾身金光閃爍,與天地異象遙相呼應。

在佛門里,這是頓悟了。

見性既佛,見性既佛........度厄大師沉浸在奇妙的狀態中,如癡如醉。

有一個聲音在他心里狂呼:為什么佛陀是佛,為什么我不能是佛。

不,人人皆可成佛。

這個佛不是修行體系上的佛,而是內心的佛。

許七安的話,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是有一些道理,但在度厄大師這樣修佛多年的人耳里,簡直是震耳發聵。

佛真的只能以力量為準?

佛真的只能是佛陀?

這是何等的狹隘。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佛光普照九州,就是一句空話,只有人人皆可成佛,九州才能真正的佛光普照。

這才是真正的佛法。

佛陀代表的是佛門體系的巔峰,但佛法不應該局限于佛陀。

大乘佛法的理念出現了,新的思想流派出現了........

其他僧人沒有頓悟,但有了各自的感悟,甚至覺得豁然開朗,窺見了不同的佛法,窺見了新的思想境界。

其中凈塵大師感觸最深,如癡如醉。

打更人區域,金鑼們忽然聽見了低笑聲,來自走出涼棚的魏淵。

“頓悟的好,頓悟的好啊!”魏淵一字一句道。

“妙極,妙極!”王首輔撫須而笑。

什么意思?這倆位極人臣的權臣有何可笑的,度厄大師頓悟,難道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嗎?

佛門與大奉雖是盟友,但眼下氣氛劍拔弩張,相互較勁,斗法,也算半個敵人。

文武百官們并不覺得這是值得開心的事。

觀星樓頂,八卦臺。

元景帝放聲大笑,從未有過的歡暢。

“許七安提出大乘佛法的理念,這度厄大師沒有頓悟也就罷了,既然頓悟,他日返回西域,必定會宣揚大乘佛法。

“而這勢必會造成大小佛法的觀念沖突,屆時,爭論不休都是輕的,一旦產生分裂.........哈哈哈哈。”

他很多年沒笑的這么暢快。

勢均力敵才能成為盟友,當一方越來越強大,而另一方越來越衰弱,必將貌合神離。

大奉和佛門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大奉邊關遭受南北蠻族的滋擾,佛門袖手旁觀。

如果佛門將來產生分裂,那么,分裂的雙方都會爭取大奉來支持自己,大奉既能提高地位,又有利可圖。

“監正說的沒錯,果然是一份大禮啊,很好,許七安送的這份大禮,朕很滿意。”

涼棚里,不少貴族錯愕的抬起頭,看著司天監樓頂。

“那是陛下的笑聲?!”

“陛下在笑什么,這有什么可笑的,奇怪,魏公和王首輔如此反常,陛下也如此反常。”

“大乘佛法,大乘佛法.......”

恒遠和尚如癡如醉,喃喃自語:“我也可以成佛,武僧也可以成佛,天下人人皆可成佛。普度眾生,知性既佛。”

“狗奴才說了什么?”

裱裱睜大眼睛看向懷慶,她知道很厲害,但就是不懂,只能問見多識廣的懷慶了。

“他說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會有什么后果,我倒是知道。”懷慶說。

“后果?”裱裱眨巴著桃花眼。

“從此以后,佛門就分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懷慶露出一抹笑意。

同一時間,許二郎給金鑼們解釋道:“從此以后,佛門就分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

金鑼們瞬間瞪大眼睛,不需要說的太明白,他們已經知曉許新年話里蘊含的意思。

也知道為什么魏公會發出笑聲。

姜律中驚喜萬分,聲音很低,帶著顫抖,是興奮的顫抖:“這,這,佛門有麻煩了,許寧宴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哈哈哈哈。”

三言兩語,便將佛法分成大乘和小乘.........許寧宴做了件了不得的事.......魏公,這一切都在你預料之中嗎。

姿色普通婦人,雙眼頓時發亮,她討厭佛門,無比的討厭。所以特意派六品武者與凈思和尚較量。

目的就是打壓佛門氣焰。

可惜手底下的人不爭氣,非但沒完成任何,反而成了對方的踏腳石。

今日混在打更人區域里觀看斗法,湊熱鬧是一方面,她更想看佛門中人吃癟,看他們斗法失敗。

許七安現在還沒勝出,但這份驚喜,足夠婦人回家在床上開心的打滾。

他可真有本事.......婦人心想。

而此時,貴族中,有人慢慢咀嚼出了玄機,一個個瞪大眼睛,就像看到絕色美人脫光了在床上等待。

那種驚訝和狂喜是難以掩飾的。

文武百官再看許七安時,眼神就不同了,這人雖然是閹黨,且叫人討厭,可不得不承認,他總能給人帶來驚喜。

凡事有他出馬,居然讓人覺得安心。

你們可以罵一個天才不思進取,整天玩樂,但不能罵一個天賦平庸,卻勤勤懇懇,通宵達旦碼字的人。

我碼的慢不是我沒誠意,我膨脹,真是我個人能力問題,我本人其實不太擅長寫這種大場面裝逼,我擅長寫日常。

這本在努力轉型,所以很多寫法都不熟悉,再加上對佛學也不太了解,又害怕造成邏輯上的大漏洞,所以我寫的很小心翼翼,寫的很卡很卡,真的。

而且,從斗法的這段劇情開始,三天時間,我寫了2.7萬字,平均下來,一天九千字,這不算少了吧,感覺完爆大部分全職作者了。

所以看到評論區天天噴更新,我其實挺難過的。因為我真的是拼盡全力了,拼盡全力了.......

好了,洗個澡小睡一會,還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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