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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的目光停留在檀木錦盒,盒子被一股力量封禁著,清光隱隱。
他緩緩伸出手,按在錦盒上。
趙守聲音透著低沉,道:“我必須要提醒你,打開這個盒子,你就正式入局了。”
許七安臉色平靜:“我已有覺悟。”
他旋即打開了盒子,一抹凄艷的猩紅映入瞳孔,錦盒內,一粒鴿子蛋大小的血丹靜靜躺著。
秋風里,四周的草木“沙沙”搖晃,亭外的枯枝吐出新嫩的綠芽,地面鉆出尖尖的草色,蟲豸從地底鉆出,成群結隊的涌向亭子。
但被一道清光氣罩擋在亭外。
許七安嘴唇微動:“血丹.........”
趙守頷首:“魏淵走之前,留了一部分血丹在這里。他與我合作推演過,這部分血丹留與不留,都不影響到靖山城的勝率。
“于是,魏淵把血丹分出一部分,交給了我保管。。他說,巫神教的戰場由他來擺平,京城的戰場,交給許七安。”
說到這里,趙守笑了笑,聲音溫和:“我問他,如果許七安無法在那個時候晉升四品,又當如何?他沒有回答我。現在看到你,我才明白他當時是何等的自信。”
魏公已經料到這一步了許七安眸子似乎幽深了一下,低頭看著血丹:
“吞了它,我能進晉升三品?”
趙守給予肯定的答復,道:
“三品叫不死之軀,歸根結底,本質是遠超凡人的強大生命力。能斷肢重生,只要不當場死亡,怎么樣的傷勢都能復原。
“正常的修行之法,是日復一日的錘煉體魄,若能輔以丹藥等天材地寶,那是最好。通過修行讓身體出現蛻變,讓血肉充盈生命力。
“當然,他有一個捷徑那就是吞噬氣血以龐大的氣血催化體魄蛻變蛻去凡人之軀。鎮北王當日就是想煉制血丹,將體魄推到三品大圓滿,提升晉級二品的幾率。”
許七安緩緩點頭淮王煉制血丹是為了采補王妃做準備,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晉升二品,最關鍵的是王妃的靈蘊。
淮王只是想增加成功率因此煉制血丹強行提升到三品大圓滿。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三品這個境界核心確實是生命精華。
趙守輕輕揮袖將亭外密密麻麻的蟲豸震成齏粉接著說道:
“理論而言,只要晉升四品,如果有足夠強大的生命精華,就能迅速晉級三品。但也有失敗的,血丹只是引子四品武夫要做的不是吸收它凡人之軀吸收這么龐大的能量只會爆體而亡就如那些蟲豸。
“正確的做法是利用它的生命能量,洗練肉身,刺激肉身讓你的身體產生蛻變,超脫凡俗。
“等你身體得到蛻變,踏入超凡,再吸收血丹之力修復傷勢。”
血丹的作用是敲門磚,利用那股生命能量沖開超凡之門,那時候必然瀕臨死亡,但也具備了吸收血丹精華的能力,可以利用血丹恢復狀態,修復創傷..........許七安頷首:“這不難理解。”
“我在亭中設了結界,不妨在此晉升,即便失敗,我也能保你一命。”
趙守這話的意思很直白,走這種偏門的武夫,失敗就是死路一條,而且失敗的概率很大。
許七安問清楚煉化細節后,沒有猶豫,抓起血丹,吞入腹中。
血丹剛入喉,他就感覺到一股暖流沖入腹中,然后小腹像是爆炸了一樣。
劇痛中,許七安看見前方的地面濺滿鮮血,才知道這不是錯覺,小腹真的炸了。
噗,噗,噗.........血洞在他體表接連炸開,胸口、后背、腰部等,他就像故事里的大魔王,被俠士們塞入炸藥,身體正逐漸走向崩潰。
“收束意念,煉化血丹。”
趙守的聲音仿佛蘊含某種力量,讓他紛亂的意念得以收束,擺脫混亂。
許七安屏息凝神,以調息之法,嘗試牽引體內混亂狂暴的生命精華。
但根本沒用,這股生命精華走到哪里,就把毀滅帶到哪里,一根根經脈斷裂,一個個細胞撐爆,一道道可怕的傷口出現,在他體表走出蛛網般的裂縫。
“不是吸收,是通過這股力量,讓我的細胞超凡,具備不死特性,但是,該怎么樣讓細胞煥發新的生命力?”
眼見生機被一點點磨滅,許七安內心泛起無法掩飾的恐懼。
“........等等,這和神殊賜予我精血的方式是一樣的,區別只在于神殊提前磨滅了精血里的意志力。”
許七安霍然想起,他和普通武夫不一樣,他有過兩次吸收高品武夫生命精華的例子。如果按照院長所說,我前兩次就應該死亡。
“尋常武者必須在生命層次得到蛻變后,才能吸收血丹之力,但我早就有類似的行為,不妨試一試直接吸收..........”
在院長言出法隨之力的加持下,他念頭澄澈,一邊以意念控制生命精華,讓它們不那么狂暴,一邊嘗試吸收,溫養細胞。
湮滅的細胞重生煥發生命力,然后在血丹之力摧殘再次“死亡”,復而重生,每一次湮滅和重生,細胞就如同凡鐵得到淬煉。
許七安驚喜起來,他確實具備直接吸收血丹之力的基礎,他早就是半步超凡。在神殊的護持下,兩次吸收精血的先例,為他打下深厚的基礎。
監正,這也是你的饋贈之一?
他不由的想到神殊以前說過的話,溫養是相互的,既成全神殊,又成全了他。監正想必也心里清楚吧?
他早為我鋪好道路了?
強行摒除對老銀幣的恐懼和忌憚,他耐心的吸收起血丹之力。
時間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最后一股生命精華被吸收后,許七安體表的傷口早已痊愈。
衣衫染血,身體卻晶瑩如玉,無瑕無垢。
趙守瞇著眼,微笑道:“恭喜許銀鑼,晉升三品,踏入超凡之境。”
院長是三品,我也是三品,不知道我能不能吊打他.........哦,趙守是三品巔峰,距離二品只差一步,那沒事了.........許七安恭敬回禮:
“多謝院長相助。”
趙守笑著搖頭:“幫助你的不是我,是魏淵,是.........”
他望了一眼京城方向。
許七安換了一身干凈整潔的衣衫,來到二叔家住的院子。
院子里不見鈴音和麗娜,二叔和許玲月坐在石桌邊喝茶,嬸嬸蹲在花圃邊給花草松土、澆水。
“老爺,書院真神奇,這里的花四季不敗。以前二郎與我說,我還不信呢.........”
嬸嬸嬌聲道。
許二叔驚喜的起身,看著進入院子的侄兒。
比他更早一步的是乳燕投林的許玲月,過完年就是十九歲大姑娘的妹妹,身段發育的愈發玲瓏浮凸。
“大哥!”
許玲月哽咽道,悲喜交織。
李妙真回京后,來書院告之過許七安的詳情,重傷未愈,昏迷不醒,差一點就死了。
許二叔如釋重負。
嬸嬸扭頭一看,見侄兒毫發無損,臉蛋瞬間明媚,旋即收斂表情,撇撇嘴:
“老爺,我就說這小子的命又臭又硬,不用為他瞎擔心。”
二郎的傲嬌就是從嬸嬸這里遺傳的。
寒暄一陣,許七安取出準備好的房契和地契,道:
“二叔,我在劍州買了一棟宅子,明日卯時,你便帶著嬸嬸和妹妹們啟程。”
他沒有留銀子,許家現在有錢,不缺盤纏和后續的開支。
另外,如果他遭遇不測,會有人把他的存款送給許二叔。
許二叔張了張嘴,沒有接,深深的看著侄兒:“你呢?”
許七安以一種平靜的語氣,笑著說:“我沒有退路了。”
許二叔這才接過房契和地契:“好。”
頓了頓,他低聲道:“你的事我早就管不了了,二叔只是遺憾,沒看見你娶妻,至少,至少也得給大哥這一脈留個種啊,你這個不孝的狗東西。”
他情緒變的激動。
原諒我這一生放蕩不羈愛白嫖..........許七安在心里奉上最誠摯的歉意。
“二郎那邊,我會做好安排的,你們放心。”
許七安說完,揮別了家人。
一:事情的經過,差不多就是這樣。
私聊中,一號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轉告給楚元縝。
元景就是先帝.........先帝勾結巫神教殺了魏淵........先帝想把這場戰役定性為失敗,進一步動搖氣運.........
楚元縝腦子一片混亂,這些信息里,有一部分他早就得知,但先帝勾結巫神教殺魏淵的事,他是剛剛聽說。
四:眼下,該如何是好?
這個問題,懷慶沒有回答他。
她不知道,即使聰慧如皇長女,面對這樣的局面,也有些茫然和困惑。
在她看來,這種事只有詢問監正,也只有監正能處理這個層次的問題。
四:意難平,意難平啊。
隔著地書,也能體會到楚元縝激蕩的書生意氣。
四:許七安是什么意見。
一:他拖我問你,明日黎明前,能否返京。
楚元縝悚然一驚,卻沒有立刻回答,心里涌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恰好此時,地書里浮現許七安的傳書,沒有私聊,而是公開傳書:
有些事,我想和諸位說說。
除了閉關的金蓮,以及處在掉線狀態的七號和八號,地書碎片持有者們,不約而同的取出了地書碎片。
三:關于先帝貞德的謀劃和目的,我現在可以回答諸位了。
他,他已經查出貞德的真正目的了?他明明只是睡了一覺,啊,不愧是你啊..........李妙真精神一振,又是期待又是佩服。
這........我還沒消化一號說的信息呢!楚元縝神色復雜,目光牢牢盯著地書碎片,生怕漏掉接下來的信息。
先帝的真正目的.........懷慶深吸一口氣,內心激蕩。
恒遠大師在清云山某處僻靜的山林里打坐,捧著地書碎片,專注的看著。
連麗娜都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收束念頭,盯著地書碎片。
當下,許七安把自己和院長趙守的猜測,一五一十的告之地書聊天群眾人。
晴天霹靂。
地書碎片持有者們久久未曾回應。
讓大奉成為巫神教的附屬國,以此來避開氣運加身不可長生的規則,并成為巫神教在中原的代言人,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皇帝、主宰........
祖宗的江山,拱手讓人,先帝他入魔太深了.........
該死的貞德,我現在就想刺死他........
雖然沒怎么聽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阿彌陀佛..........
天地會眾人受到了巨大的沖擊,有憤怒,有愕然,有恍然大悟,只覺得一切線索都串聯起來了。
一:先帝他,已經瘋了。
欲望人人都有,但為了欲望不顧一切,做到這一步,只能說先帝受到地宗道首的污染,入魔太深,執念成魔念了。
四:我不明白的是,如何讓大奉成為附屬國?
楚元縝的話,引來眾人激烈探討。
一:散國運,天下大亂,巫神教趁勢揮師中原?
二: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經歷了魏淵的橫掃,以及玉陽關戰役,巫神教損失極大。就算大奉亂了,便宜的也是西域佛門吧。
恒遠和麗娜沒有發表看法,一個是不擅長分析這些,一個是純粹的智商不夠用。
三:貞德還會有行動的,動搖氣運并不是最后一步,接下來他做的事,才是最關鍵的。但我不會給他機會了。
你打算怎么做?
眾人幾乎一起發了這條信息。
許七安沉默許久,緩緩書寫:
我要弒君!
地書碎片中,一片寂靜。
我要弒君........看到這四個字,每個人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懷慶腦子一片混亂。
楚元縝當年不滿元景修道,辭官練劍,行走江湖,雖然言語間和態度上,處處表達出對元景的不滿和不屑。
但他從未想過弒君二字。
生活在這個時代,不管承不承認,思想都會受到“君臣父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等理念的影響。
弒君,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過的事。
李妙真是天宗圣女,沒接受過儒家教育,但同樣生活在這個時代,知道君王二字的概念和意義。
她以前說刺死元景,更多得只是發泄情緒。
三:人無道,天伐之。君無道,我伐之。諸位,可愿幫我?
許寧宴,真是個無法無天的武夫啊.........眾人內心情緒激蕩。
二:好。
四:好。
五:好。
六:好。
隔了好久,終于傳來一號的傳書:.......好。
三:金蓮道長,你說呢。
等了片刻,沒等到金蓮道長的回復,許七安放心了,傳書道:我詳細與你們說說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