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人?”
阮思重復了一遍,努力回憶一番,卻想不起關于這個人的任何信息。
晏瀛洲打斷她的思緒,說道:“我們該回去了。”
“可是,你說的那個人……”
“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他收回手,輕輕牽起阮思的手,低聲道:“現在有比聊天更重要的事。”
以前阮思每次去拉他,都是松松地攥著他的衣袖,就像小孩抓著大人一樣。
這一次,她卻與他十指相扣。
千萬樹紅葉如霞霓般烈烈地燃燒著。
她偏過臉看著晏瀛洲,晏瀛洲的眼底一片火焰,像是融進了萬丈楓林。
他低笑一聲,“不準松手。”
阮思小聲答了句“嗯”,只感到微涼的指尖被他捂得溫熱。
楓林似火,她的心仿佛也變得滾燙而敏感。
漫天紅光中,二人緩緩往回走。
阮思不記得來的路有多長,但她隱隱希望,這片楓林能夠……
“嗷嗚!”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狼嚎聲。
阮思頓時變了臉色,抓緊晏瀛洲的手道:“夫君,前面有狼?”
晏瀛洲神色一冷。
前方接連響起陣陣獰厲的狼嚎聲,嚎叫聲此起彼伏,仿佛在呼喚更多的同伴。
阮思剛想逃,只聽一個男子慘叫道:“救命啊!”
是裴之旸的聲音!
慌亂的腳步聲,狼群嘶嚎聲,數道凄慘的尖叫聲……
那些聲音越來越近,徑自朝這邊逼來。
晏瀛洲和阮思對視一眼,松開她的手,低聲道:“喬喬,你爬到樹上去。”
“夫君!”
他抽出腰間纏的軟劍,轉身去找裴之旸。
阮思慌亂中,尋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將外衫脫下來綁在樹枝上,胡亂摸出個火折子。
“晏兄救我!”
不遠處,裴之旸驚呼出聲,阮思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去。
只見裴之旸身上掛了好幾道彩,臉上身上滿是血污,被十數頭野狼圍在中間。
晏瀛洲已擊殺了兩頭野狼,躍入狼群中,一把拎起他的后領,將他從側面扔了出去。
裴之旸“哎喲”一聲摔在土里。
阮思忙將他扯起來,催促他趕快爬到樹上去。
裴之旸疼得快哭出來,手腳并用,慌得四肢打滑,險些被追過來的小狼一口咬了屁股。
“喬喬,上樹!”
晏瀛洲奮力殺了只狼,回頭朝阮思低喝道:“快上去!”
裴之旸的大腿一涼,只覺得大半褲腿被狼咬去。
他雙腳亂蹬,差點直接抱著樹干滑下去。
“蠢!”
阮思當場飛起一腳,重重踹在小狼的頭蓋骨上,將小狼踹得滾出幾丈許。
但她自己也不慎折了腳,腿腳一軟,幾乎站不穩。
“晏娘子!”裴之旸抱著樹干僵在那里,“你快逃啊!”
“逃你奶奶個腿。”
阮思疼得直抽冷氣,用手中的樹枝狠狠抽在他屁股上,“快給老娘爬啊。”
裴之旸這下來了精神,三下五除二爬上樹枝。
剛才那只小狼嗚咽著爬起來,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喬喬小心!”晏瀛洲手中軟劍一掃,擊退幾只圍攻他的野狼,想退回阮思身邊。
但他身后撲起一只野狼,逼得他只能回身一劍。
阮思突然擦亮火折子,點燃剛才綁在樹枝上的衣物,朝小狼用力揮舞了幾下。
小狼懼火,低吼著退后幾步。
“夫君!”
阮思高呼一聲,猛地將燃燒的樹枝扔進狼群。
狼群四下退開些許,晏瀛洲足尖一點,飛身躍回,撈起阮思施展輕功上樹。
他的輕功極好,雖抱著個人,借力一躍之下,穩穩落在高處的枝椏間。
阮思驚魂未定,緊張地抱著晏瀛洲,不住喃喃道:“你有沒有受傷?”
“別擔心。”
晏瀛洲將阮思放在樹枝上坐穩,低頭看著樹下漸漸圍攏的狼群。
樹林里響起一片狼嚎聲。
頃刻間,樹下聚集了近百頭野狼,怒吼著抓撓樹干,圍著楓樹打轉。
裴之旸的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晏瀛洲問道:“怎么回事?”
阮思也盯著裴之旸的臉,追問道:“你的隨從呢?”
裴之旸打了個寒顫,緩緩道:“被狼殺了……我們、我們遇到狼了。”
日頭漸漸偏西,樹下的狼群不散反聚。
晏瀛洲撥開樹枝,放眼掃了一圈,冷冷道:“你們殺了頭狼?”
“啊?”裴之旸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起先只有三四頭,我手下殺了帶頭的那只,然后……”
然后逃了的狼呼朋引伴,全山的狼都被引來給頭狼報仇了。
阮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們在哪里遇到狼的?”
前世,她怎么沒聽說過,紅葉嶺還有惡狼為患。
裴之旸痛苦地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們在林子外面聞到血腥味,發現地上有一只剛死的野山羊。”
“所以你們跟狼搶吃的?”
“不,我手下說是被人射殺的,想來是拖著傷跑到林子里挨不住死了。”
話音未落,樹下的狼嚎聲更加凄厲了,幾只高大的野狼站起來推樹。
裴之旸掛在低處的枝椏上,狼爪子擦著他的衣擺抓過去,嚇得他差點沒滑下去。
他苦著臉問道:“晏兄,我們現在可怎么辦才好?”
阮思嘆道:“還能怎么辦,等天亮了,它們自己散去唄。”
“嗚……”
阮思看著旁邊的樹木,算了一下距離,問晏瀛洲說:“夫君,你能逃出去嗎?”
只要他踩著樹枝,跳到另一棵樹上,再接著借樹枝逃出去……
晏瀛洲低頭想了想,答道:“能。”
但是再帶上一個人就不一定能了。
阮思點點頭,沒有解釋。晏瀛洲也沒有問,而是俯身去提裴之旸。
裴之旸渾身軟得像一灘爛泥,被晏瀛洲拎到高處趴著。
晏瀛洲冷冷盯著他,“脫衣服。”
裴之旸頓時身上一激靈,口齒不清地問道:“晏兄,我雖感激你,但、但……”
阮思明白過來,笑道:“你不脫件衣服給我夫君當信物,他怎么去你們裴家搬來救兵?”
裴之旸如夢初醒,坐起身慌忙從懷里摸出把折扇。
他小心翼翼地雙手奉給晏瀛洲說:“大哥!你看這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