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第一姝

第115章 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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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田吉和趙世德在菜市口被處斬。

圍觀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江郡守特意下令,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姚鈺操刀寫了檄文,官府找人謄抄后,送了一份到裴老太師府上。

而裴老太師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便命孫兒讀給他聽。

裴之旸捧著檄文讀了一遍。

他讀完后,歪在躺椅里閉眼假寐的裴老太師緩緩睜開眼。

“之旸,你覺得此文如何?”

“悲憤慷慨,引人深省。”

裴老太師捻著雪白的長須,復又問道:“作此文的人,其人如何?”

“姚鈺其人,看似富家公子,孫兒料想他的文章定然纖柔綺糜。”

“但讀來竟有股悲歌慷慨之意,不知他生于富貴安逸,何來潦倒困苦的印記。”

裴老太師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

他示意裴之旸到他跟前來,瞇著眼慈祥地打量著家里最受寵的小嫡孫。

“你這孩子向來比別人曠達,但爺爺還是想提醒你一句……”

裴之旸向老人笑道:“爺爺您盡管說。”

“離這個人遠點。”

那篇檄文雖然文采斐然,但文章最容易出賣作文者的本心。

裴之旸和姚鈺并無任何交集。

爺爺說什么,他都乖巧地應了。

裴老太師命人收走檄文,摸了摸他的頭道:“爺爺乏了,你找沈家哥哥出去玩吧。”

裴之旸告退離開,滿園子地找沈浮,卻發現他走到了裴家的佛堂外。

“我看里面的木樨正好,想進去看看,卻被下人攔在門口。”

裴之旸一把攬過沈浮的肩,笑道:“里面是我姑奶奶的地盤,她老人家連我都不肯見,走吧走吧。”

沈浮只得隨他退出來,嘆息道:“可惜了今年的木樨。”

“我姑奶奶怕是有幾十年沒出過佛堂了。”

他也回頭看了佛堂一眼,墻邊伸出幾枝木樨,濃郁的香氣飄了很遠。

二人此時還不知,佛堂里日后會牽扯出多少腥風血雨。

李家這幾日也炸開了鍋。

李母到處找街坊借錢,求爺爺告奶奶的,好不容易給李晗湊出十幾兩銀子的聘禮。

直到馮媒婆上門,剛好撞見李晗時,他才知母親已給他說了一門親事。

李晗哪里肯依?

他趕走馮媒婆后,和李母大吵一架。

李母氣不過,故技重施,雙眼一閉倒地不起。

李晗這才慌了神,趕緊扶母親過去躺著,心急如焚地坐在床邊守著。

他足足守了一兩個時辰,李母才緩緩睜開眼。

她開口第一句就是,“你這是要你娘死啊!”

李晗被唬了一跳,急忙跪下,又是賭誓又是勸慰,但李母鐵了心要他娶張家的姑娘。

李母說:“你要是不娶那姑娘,你就是在逼你娘去跳河,去死給你看。”

她說著便下了床,四處去找柴刀。

李晗拗不過她,剛要去攔,卻被她塞了一把柴刀在手里。

李母大哭道:“我只當撿了塊肉回來養大!你不是不要你娘了嗎,你動手啊!”

她大聲嚷嚷著,引來不少鄰居。

李晗手足無措地捧著柴刀,苦苦哀求道:“娘,您別鬧了,不是不舒服么,快回去躺著吧。”

“娘?你還知道我是你娘么?”

李母見李晗開始服軟,立刻變本加厲,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老娘一個寡婦,辛苦把你拉扯大,半天福沒享過,舍不得吃的給你吃,舍不得穿的給你穿……”

“你娘我這些年容易么?你摸著良心說句實話啊!”

李母的艱辛,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湊熱鬧的鄰居多嘴道:“是啊,晗哥兒,你娘這輩子過得苦,不說要你疼她,你好歹別氣她啊。”

李晗最重臉面,此刻母親當眾撒潑,他那讀書人的臉面早已蕩然無存。

他“哐啷”一聲扔下柴刀,冷著臉道:“娘,您先起來。”

李母哭得更狠了。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就去找那個小狐貍精!”

鄰居們都來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語的,都說外面的女人天生是禍害。

也有人指摘李晗,說他為色所迷,連親娘都不認了,圣賢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

李晗實在受不了眾人的指指點點。

他撲通一聲在李母面前跪下,懇求道:“我都依您還不成么?娘,我們回去好不好?”

李母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道:“好,好,你記住,娘都是為了你好。”

這場鬧劇好不容易才收場。

但事情很快傳到張屠夫耳朵里。

傳話的人加油添醋,說了不少壞話。

張屠夫氣得不輕,他家的嬌嬌女還沒上花轎就被夫家嫌棄了?

他家子侄多是暴脾氣。

當天,幾個壯漢便操著殺豬刀剁骨刀往李家來了,非要問個清楚,這親是結還不結了?

李母受了驚嚇,腿腳發軟。

李晗憂心寡母的狀況,迫于無奈只得承諾,這門親事仍然算數。

最后,他向未來岳丈告了罪,磨破嘴皮才把這群人請走。

走之前,張屠夫說:“你們讀書人,說話就是好聽。但要是我發現你敢嫌棄我女兒……”

他朝李晗晃了晃那柄寒光凜冽的剁骨刀。

他家侄子插嘴道:“聽說你們讀書人都有什么風骨。不知道是你的風骨硬,還是我家刀子硬。”

李晗好說歹說,終于將他們送走了。

他雙眼空洞,倚在門板上,喃喃道:“韶華,是我負了你,是我。”

次日,傅韶華聽說了這件事,去找李晗時,他避而不見。

傅韶華不死心,守了大半日才等到他。

他說,你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土,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云泥之別。

說到后來,出身優渥竟成了傅韶華的罪過。

李晗越說越憤慨,最后儼然已將自己當成受害人,要傅韶華離開他,不要再回來羞辱他。

傅韶華的心被傷了個千瘡百孔。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也不知這一路都見了誰,都聽到了什么。

但當她跌坐在院子里時,院門悠悠打開了。

門外,一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款款走了進來。

柳如盈朝她走來,伸出手道:“好妹妹,李家的事,姐姐都聽說了,特意過來看你。”

那張面容姣好的臉龐上浮起柔媚而陰毒的笑容。

“姐姐有個主意,定能幫你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