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馬車來到桃花郡的地界。
衛長聲早已領著一幫阮家的鏢師等在城門口。
眾人都伸長脖子,爭著要看看,自家大小姐嫁了個什么模樣的姑爺。
阮思他們一到,便被熱熱鬧鬧地接回了家。
一行人稍作休整,阮思一刻也等不及,提著裙子跑到后院去找她娘。
柳氏見了女兒,歡喜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早知他們今日會到,但柳氏親眼見了阮思,心里仍然歡喜激動得緊。
母女倆笑著樓在一處。
阮思只顧撲在母親懷里撒嬌,一口一個“娘親”甜甜地喚著。
隔了半晌,柳氏好不容易才拉開她,“喬喬都嫁人了,還整天像個小孩子一樣黏著娘不放。”
“我嫁人了也是我娘的女兒。”
柳氏啞然失笑,溫柔地說道:“被姑爺看到了,不知要怎樣笑話你。”
她拉著阮思坐到妝臺前,取了把梳子親手為她梳頭。
“你這孩子啊,頭發亂糟糟的就跑過來找娘,衣服怎么也不換一件。”
她身邊的嬤嬤笑道:“夫人不是給小姐備了好幾件新衣么?老奴這就去取來給小姐換。”
柳氏點了點頭。
阮思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為我想我娘,想得不得了。”
柳氏笑道:“喬喬的嘴怎么那么甜,姑爺每天都喂你吃蜜糖么?”
兩人說笑著,旁邊的仆婦丫鬟也跟著笑了。
柳氏挑了支新簪子給她簪上,笑道:“對了,我前幾日打發人送了些特產和月餅去清河縣。”
“送給他奶奶和兄嫂的?”阮思想了想到,“他奶奶年紀大了,許多東西都不吃的。”
柳氏道:“我特意備了甜糯的糕餅給老人家。你上次不是寫信回來說,你大嫂已懷了身孕么?”
阮思點點頭,道:“對啊!我差點忘了,再過幾個月我該當嬸娘了。”
旁邊的丫鬟笑道:“小姐放心,夫人命人縫了虎頭鞋和嬰孩的衣物,以小姐的名義送過去了。”
阮思轉身摟住柳氏的腰肢,撒嬌道:“還是娘想的周到,我要娘給我操一輩子的心。”
“好了,你以前沒那么嬌氣的,怎么嫁了人反倒更黏人了?”
丫鬟們紛紛笑道:“不知小姐在家,是不是也這樣黏著姑爺的?”
阮思笑著假裝要去撕她們的嘴。
幾個丫鬟笑嘻嘻地和她玩鬧,就像她以前未嫁人時那樣。
柳氏待下人寬和親厚,她身邊的丫鬟對她又敬又愛,和阮思也好得像姐妹一樣。
看著她們嬉鬧時,柳氏心中欷,要是喬喬一輩子長不大,一輩子養在她身邊該有多好。
今天,鏢局里臨時有事要總鏢頭做主。
阮堂英急吼吼地去了鏢局,匆匆處理完手頭的事,又急吼吼地趕回家里。
他剛一進家門,阮思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樣,穿著鮮艷的裙子朝他奔來。
“爹爹!”
一聲“爹爹”差點將老父親的眼淚惹下來。
阮堂英深吸了口氣,欣慰地笑道:“喬喬回來了。”
阮思身后,一個眉宇英氣的俊美男子上前行禮道:“小婿晏瀛洲見過岳父大人。”
這小子生的英俊,氣質沉穩出眾,把他身邊的衛長聲襯得像個毛頭小子。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阮堂英強忍心酸,含笑攙起他。
老父親艱難憋住的眼淚差點又出來了……
阮堂英先回房更衣。
阮思穿著柳氏給她備的新裙子,故意在晏瀛洲面前轉了一圈,得意地問道:“好看嗎?”
柳氏素喜素凈,但給阮思挑的裙子顏色鮮妍明亮,從裙擺到腰際繡了一串細碎的白花。
她一轉身,朵朵白花仿佛都會呼吸一般,生動而活潑。
晏瀛洲很少看她穿這樣艷麗的裙子。
他點了點頭,“好看。”
聽他這樣一說,阮思更得意了,“我娘給我挑的。”
衛長聲嘖嘴道:“上個月我才說你要回來,師娘就領著丫鬟忙進忙出,原來在給你準備這些啊。”
阮思笑了笑,纏著他道:“那師兄有沒有給我準備什么?”
衛長聲盯著她的笑臉,突然問道:“我上次給你買的那盒什么金鈿,你,沒用過啊?”
“我不喜歡貼那個。”
阮思想起紅葉娘子的出身,有些猶豫,暗示道:“正經人家的姑娘這些年都不興貼花鈿了。”
衛長聲沒有聽出來,“哦”了一聲垂下頭去。
晚宴上,阮堂英命下人取酒來飲。
“這酒是你家兄嫂特意命人送來的,說是自家酒坊釀的,想讓我們也嘗嘗看。”
阮堂英感慨道:“我聞著就香得很,一直忍著沒舍得飲,想等你們回來了一起吃。”
柳氏溫和地笑道:“可惜兩地相隔甚遠,親戚間常走動常聯絡總是好的。”
阮思想起柳家和柳如盈,心里有些不舒服。
“聽你舅舅說,你表姐一聽說你回來,便想過來看你,還是你舅舅勸住,讓你先歇息一晚。”
柳如盈?
奇怪,她怎么會在桃花郡?
阮思把炸花生米嚼得咯嘣響,晏瀛洲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柳氏微笑道:“你出嫁以后還沒見過你表姐吧?明日你舅舅會帶著你表哥表姐過來。”
“娘!”
阮思幾乎要當場失控了。
她娘什么都好,但一提起她娘家人,就什么都不好了。
晏瀛洲起身接過酒壺,繞到岳父岳母身邊,微笑道:“這第一杯酒,請讓瀛洲來斟。”
被他這一打岔,席上的氛圍活絡了不少。
阮堂英和柳氏臉上都帶著笑,越看越覺得滿意,慈愛地和他說著話。
衛長聲長松了一口氣,給阮思夾了一筷子菜,小聲道:“今晚別惹師娘不高興。”
“我知道了。”
阮思悶悶地吃了幾口菜。
席間,阮堂英對晏瀛洲親熱了不少,一口一個“賢婿”,聽得阮思虎軀一震。
吃到中途,阮堂英總算問道:“賢婿可能飲酒?”
阮思搶著替他答道:“我夫君他……”
“瀛洲酒量淺。”晏瀛洲笑道,“與旁人,最多三杯。”
衛長聲起哄道:“難怪我去你家,你只肯陪我吃幾小盅。那你陪岳父大人總得多喝幾杯吧?”
阮堂英橫了他一眼,道:“臭小子,吃飯。”
晏瀛洲豎起一根手指頭。
衛長聲哈哈大笑道:“就一杯?”
“不。”他對阮堂英頷首道,“一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