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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日,沈浮就將圖紙交給了阮思。
阮思大為意外,展開一看,圖中繪了大片紅楓,楓林掩映間有幾間茅舍。
她微微皺起眉頭。
沈浮問道:“如何?”
“沈先生的畫自然是極好的……”
她要的是圖紙,沈浮給她繪的是田園山水。
但沈浮不以為意,問道:“什么時候開始蓋莊子?我過去守著,以免他們蓋得不合我的意。”
阮思:“……”
沈大師果然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她還能怎么辦?總不能當場拂了沈浮的臉面吧。
阮思決定把這個皮球踢給岑吟。
岑吟看了沈浮的畫,先是稱贊他的畫技純熟,爐火純青,又贊嘆他的留白得當,意境不俗。
阮思苦笑道:“他留白的部分都是我們的地啊。”
以后寸土寸金的溫泉山莊,被沈大師毫不客氣地劃出大片空地留著長草。
岑吟想了想,笑道:“無妨,由著他來。”
這座莊子就交由沈浮親自設計監制。
等到落成以后,掛上沈浮的招牌往外一掛,那些附庸風雅的富貴閑人自會紛至沓來。
那塊地皮的地價再高,又怎么高得過“沈浮”這兩個字背后的價值?
阮思雖然明白,但還是有些肉疼。
“好吧,”她苦笑道,“難得沈大師任性一回。”
岑吟笑道:“幾間茅舍倒是頗有雅趣,城里那些見慣了雕梁畫棟的貴人怕是覺得新奇得很。”
阮思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如此一來,莊子的造價可以往下壓不少,維護和修繕的成本也不會很高。”
二人對視一眼,不禁都笑了。
“沈先生這回歪打正著,恰好替我們拿好了主意。”
岑吟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我前幾日派人打聽過消息,說是再過十幾日,新路便修好了。”
阮思問道:“那莊子約摸要多久能建成?”
“少則一個半月,多則兩個月,我還需命人隨沈浮實地看了再估算時日。”
阮思道:“要是能趕在隆冬前完工就好了。”
隆冬紅梅正濃,飄雪的時候泡著溫泉,飲著剛溫好的梅子酒,摟著晏瀛洲……
她趕緊將后半段思緒掐斷。
岑吟也想到了這里,點頭道:“我也覺著,冬天正式開門最好。”
兩人又商量了些別的細節,商定屋子要建得堅固,僅內外裝飾仿沈浮的茅舍。
“不知沈大師肯不肯依,”阮思吐了吐舌頭,“他那人最愛較真。”
岑吟不了解沈浮,只是笑笑。
“對了,那張‘圖紙’我這便命人拿下去臨摹,施工的時候只準拿摹本去參考。”
沈浮的畫自然要裱起來掛在溫泉山莊里。
她無需過多解釋,阮思已然明白。
“沈大師沒準當監工當得盡興,莊子落成的時候,再隨手揮毫留幾幅墨寶。”
以他隨性而為的性子,說不定連茅房門上都要留下沈浮真跡。
兩人又說笑幾句,阮思吃了盞茶,準備告辭。
岑吟提起前幾天傅韶華出嫁的情形。
“當時華兒說,要是晏娘子也在就好了。這孩子信任你依賴你,連我這母親都羨慕不來。”
阮思笑著問了幾句她的現狀,得知她在婆家一切安好。
岑吟嘆道:“她一出嫁,她爹爹就率船隊出海了,說是要做絲綢生意,打開南洋市場。”
“他臨走前最放心不下這個女兒,要是他晚走幾天,便能看到華兒的這封信了。”
出海?
傅家家主?
阮思想到了什么,不禁問道:“傅東來傅老板?”
岑吟驚異地看著她,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道:“正是。”
前世,她從來沒有見過傅東來。
但傅東來一定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她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她一時想不起,只覺得有些不安。
岑吟安排管事開始著人準備施工事宜。
“只要沈大師不臨時反悔,修改設計圖樣,今年冬天應該能完工。”
從傅家離開后,阮思心里惴惴不安。
她究竟在擔心什么呢?
回到家里,答案就在那里等她。
沈浮坐在前院等她回來,足足喝了好幾壺茶,金鈴兒來給他續了幾回茶。
裴之旸大大咧咧地坐在旁邊吃點心。
見她回來了,他眼睛一亮,拍掉身上的碎屑,指著沈浮告狀道:“我都說了別來煩阮姐姐,他偏不聽。”
“怎么了?”
阮思在石桌邊坐下,裴之旸笑吟吟地給她遞果子。
沈浮臭著臉,悶聲道:“把圖紙還我。”
阮思嚇了一跳,趕緊去看裴之旸。
裴之旸裝聾作啞,干咳幾聲背過身去。
“嗯?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我畫漏了一個地方。”
阮思稍微松了口氣,剛要仔細問他,裴之旸突然跳起來捂住了沈浮的嘴。
沈浮眉毛倒豎,伸手去扯他。
裴之旸死活不肯松手,打定主意不讓他開口。
阮思好奇地問道:“這又是怎么了?”
裴之旸一面拼命捂住他的嘴,一面不好意思地回頭道:“別問,問就是想多了。”
阮思見他倆一個急著要說,一個忙著要掩,只覺得好笑,也不勸阻。
她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坐在旁邊笑吟吟地看著。
等二人鬧得累了,沈浮將裴之旸掀翻在地,一臉嫌棄地整了整衣袍。
“沈大師?”阮思笑道,“這回可以說了吧。”
沈浮氣喘如牛,指著地上的裴之旸,半晌喘不上氣來。
裴之旸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去推他說:“走啦走啦,別惹阮姐姐笑話了。”
沈浮拂開他的手,撫胸緩過氣來,說道:“聽說,他上次在那里遇到狼了?”
阮思點點頭。
沈浮道:“我要在圖紙上添幾筆,把他爬的那棵樹單獨圈起來。”
裴之旸苦笑幾聲,替他補充完整道:“再豎塊牌子,寫上‘裴之旸上樹處’,供客人觀瞻。”
阮思差點被茶水嗆到。
沈浮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對,如此甚好。”
只要不是大動莊子基礎布局就好。
阮思笑著將他哄走,“好說好說,莫說牌子,我找人立塊石碑刻個烏龜馱著都行。”
沈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不可,石碑過于突兀,反倒破壞意境……”
裴之旸嗷的一聲,連推帶拽地將沈浮弄了出去。
他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阮思,小聲問道:“阮姐姐,她的疤好些了嗎?”
“不知呢,明日江家婚宴,我過去吃酒,順便看看她的傷勢。”
裴之旸的眼中隱有期待。
“我盼著她的疤盡快掉了。”
“但要是疤好了,她是不是就不會戴我送的抹額了?”
沒心沒肺裴之旸第一次感到無比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