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第一姝

第185章 為夫收尸

很快,一陣麻痹感席卷而來。

連羽兩眼一翻,悶聲倒地,手中的佩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阮思手中拈著一枚帶血絲的銀針。

剛才,連羽伸手接腰牌的剎那,她以這枚淬了藥的針刺穿他的手指。

針尖濃度極高的麻藥從血液進入到全身。

金鈴兒嘆道:“這比摻在酒里見效快多了。”

他們準備的酒菜,連羽一口都沒吃,可見此人這回警惕性之高。

起先,阮思想的是,設法盜走他的腰牌,混進衙門去見晏瀛洲再拿主意。

但她看到連羽肩上的傷時,她瞬間改變了主意。

“豆子,你把他的衣衫剝開,露出右肩來。”

竇一鳴不明所以,但還是扭扭捏捏地照做了。

“唉,我第一次剝別人衣服,居然是剝個漢子的……”

阮思用腳尖踹了他的肩一下,示意眾人看向那塊疤。

“你們應該認得出,這是什么留下的疤痕吧?”

竇一鳴眼尖,搶著說道:“梅花鏢!”

阮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問道:“豆子,你還記得我們二人進山那次,我帶的是什么暗器吧?”

竇一鳴愣了一下,突然驚呼道:“還是梅花鏢!”

他的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銀瓶兒疑道:“小姐的意思是說,此人是嘯山虎余孽么?”

但她不是聽說,連捕頭在林泉郡當了近十年的捕快嗎?

阮思點了點頭說:“不僅如此,他就是嘯山虎。”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靜默。

唯有穿堂而過的夜風將那對燒了一半的高燭吹得明明滅滅的。

那天,她為了幫竇一鳴引開追兵,主動引嘯山虎帶人去追殺她。

她永遠也忘不了,她如何用梅花鏢傷了那人的肩。

終于,竇一鳴開口了。

“嫂子,那現在怎么辦啊?”

阮思吩咐道:“將剩下的藥粉兌成水,灌他喝下去,至少要他兩三日起不了身。”

金鈴兒忙去取水了。

“銀瓶兒,”阮思嘆氣道,“陪我去一趟傅家。”

既然江郡守和嘯山虎之間關聯緊密,她可以斷定裴家那一出也是他們自導自演的。

現在,她能做的唯有拖延,等待衛長聲和裴之搬來救兵。

等到阮思回來時,東方已露出一線魚肚白。

“小姐,”金鈴兒迎了出來,擔憂地問道,“事情都辦妥了嗎?”

阮思疲憊地點點頭。

銀瓶兒招呼小廝從馬車上搬下好幾箱東西。

竇一鳴忙出來幫忙,問道:“嫂子,這是什么啊?”

“收拾收拾,我們全都換上。”

阮思一夜未眠,眼底鴉青一片,搖搖晃晃地走進屋里。

金鈴兒追進來,說道:“小姐,半夜的時候家里來人了。”

阮思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冷茶。

“什么人?”

“沒看清楚,那人穿了件斗篷,把臉埋在兜帽里,似乎不想被人看到。”

“他來做什么的?”

“那人只留下一句話。”

金鈴兒猶豫了片刻,補充道:“他說是姚鈺姚大人派他來的。”

姚鈺?

阮思的心微微一揪,不安的預感從心底彌漫開。

金鈴兒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人只說,姚鈺讓他帶一個字過來。”

“嗯,你說吧。”

“拖。”

拖到救兵來援。

阮思“砰”地放下茶杯,冷笑道:“我們倒想到一處去了。”

晌午剛過。

今天,江郡守和那群綁架裴老太師的匪徒約好,要在裴府門**換人質。

晏瀛洲的雙手被縛,身邊跟著十幾個捕快。

他們都握著刀,眼睛盯著的卻是晏瀛洲。

門內的匪徒紛紛戴了老虎面具,將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推了出來。

江郡守眼睛一亮,搶步上前,高呼道:“裴老太師!”

裴老太師緩緩抬起頭,一顆須發盡白的頭顱似乎隨時都會垂下。

他勉強站得住腳,江郡守也擺出一副略松一口氣的模樣。

江郡守道:“老太師莫慌!我們這就救你出來。”

說著,他示意捕快將人押過去。

對方卻用刀架在裴老太師脖子邊,冷喝道:“只準他一個人過來!”

晏瀛洲瞥了身邊的捕快一眼。

他們只好慢慢往后退。

江郡守大聲道:“把刀拿開!不要傷了老太師!”

周圍幾百個士兵將裴家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對方回應道:“讓你的人撤下,不然這老頭性命難保。”

江郡守只好命士兵后退,撤出一個缺口來。

“晏瀛洲過來,老頭過去,誰要是敢輕舉妄動……”

為首的匪徒一揚手,裴家院子墻頭架起幾十張弓箭來。

江郡守忙說道:“只要你們放了裴老太師,晏瀛洲隨你們處置!”

裴老太師顫顫巍巍地站在那里,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晏瀛洲。

晏瀛洲道:“我自己走。”

他昂首闊步向前,大步穿過眾人交織的視線。

裴老太師被人推了一把,趔趄幾步,踉蹌著往對面走。

一老一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下一瞬,兩人即將在中間擦肩而過。

街上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嗩吶聲,是辦白事抬死人的時候吹的哀樂。

眾人先是一愣,只見一行人抬著棺材,吹吹打打地從先前讓出的缺口中擠了進來。

他們這樣一來便將外圍沖散了。

一口烏黑的棺材橫街一攔,無數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擠到棺材邊。

江郡守怒道:“這是怎么回事?來人,將他們給我哄走!”

“你讓我夫君去送死,難道還不讓我給他收尸嗎?”

阮思身著縞素,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江郡守愣了一愣,叫罵道:“胡鬧!你們趕緊回去,不然我把你們都投進大獄里關起來!”

阮思索性一縱躍上那口棺材,踩在棺材板上,冷冷道:“那我先請你進來躺一躺好了。”

竇一鳴和金鈴兒等人也大鬧著,說官府逼死丈夫不準收尸。

臨街的百姓難免有好奇的,悄悄從窗子后面伸個腦袋看了出來。

這一打岔,晏瀛洲和裴老太師僵在原地。

裴老太師壓低聲音道:“年輕人,我知道你,你是之的朋友。”

“嗯。”

身后的匪徒大聲催促,讓晏瀛洲過去,不然當場射穿二人。

裴老太師嘆氣道:“之的朋友,對不住了。”

晏瀛洲的眸子微微發亮。

“老太師,對不住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