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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日,周氏邀阮思去城外踏青。
西山腳下有一口湖,每年春天草長鶯飛,湖邊煙柳如織,景色最怡人不過。
周氏借口帶寧煙煙出來散心,約了阮思帶囡囡到湖邊游玩。
到了那里,寧煙煙和阮思見過禮,寒暄幾句,推說想單獨走走,便帶貼身丫鬟離開了。
周氏身邊的婆子帶了個蝴蝶風箏出來。
囡囡嚷嚷著想跟她們去放風箏。
阮思同意了,讓銀瓶兒帶囡囡去玩,自己留下來陪周氏說話。
洪綾不愿和寧煙煙共侍一夫。
這原在阮思的意料之中,不過周氏聽了,神情一黯,只說可惜了。
“嬸娘……”
囡囡跌跌撞撞地跑回來,一頭扎在阮思懷里,仰著一張委屈的包子臉。
阮思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乖,怎么了?”
她伸出兩條肉乎乎的小胳膊拉著阮思,似乎想拉嬸娘起來。
銀瓶兒追過來,解釋道:“風箏線斷了,那只風箏不見了,囡囡想讓小姐陪她去找。”
周氏輕輕搖著團扇,微笑道:“怎么不讓下面的人去找?”
“都打發去了。”
銀瓶兒有些為難,朝囡囡伸手道:“乖寶,我陪你去找好不好?”
但孩子最信任阮思,出了什么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嬸娘。
她扭著小屁股,像扭股糖一樣黏在阮思身上,奶聲奶氣地說:“囡囡要嬸娘。”
囡囡長的很像祝東顏。
眉眼彎彎,鼻子和嘴都小小巧巧的,臉上的線條柔和而敦敏,格外討人喜歡。
周氏忍不住探過身,捏了捏她的小臉。
“去吧,我這做舅奶奶的,也不好惹孩子傷心不是?”
阮思只好告了罪,牽著囡囡的小手,陪她去樹林里找風箏。
銀瓶兒指著前方的樹叢道:“風箏往那邊飛的,應該掉在前面的林子里了。”
樹林中。
一男一女挨得很近,低頭耳語著。
“……我不想嫁給裴公子,鈺哥哥,你帶我走好不好?”
女子低聲啜泣著,男子嘆氣道:“煙煙,抗旨不遵乃是死罪。”
這對男女正是姚鈺和寧煙煙。
寧煙煙拉著姚鈺的衣袖,抽泣道:“可是,我心里只有你,要讓我嫁給那個人,我不甘心啊。”
她的面容慘白,無助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鈺哥哥!難道你不要煙煙了嗎?”
姚鈺目光愛憐地看著她,柔聲安慰道:“我至今未娶,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這幾年,他的仕途頗為順暢。
不少官員都動過心思,想把女兒嫁給他,卻被他一一婉拒了。
姚鈺答得模棱兩可,但寧煙煙堅信,他是為了自己才遲遲不肯娶妻。
“為什么……為什么上天要這樣捉弄我們?”
她轉而怪罪天意弄人。
寧煙煙哽咽道:“要是注定你我有緣無分,為何又要讓我遇到你呢?鈺哥哥,我好恨啊。”
她想,怪只怪她遇到他的時候,她已和裴之旸定過親。
即便裴之旸上門退親,裴寧兩家也未曾松口。
因這個緣故,姚鈺只得一拖再拖,不好貿然去平西侯府提親。
這兩年多以來,她一直在等裴家取消婚約。
寧煙煙以為,這門親事遲早會告吹,她一定能嫁給自己的意中人。
否則,上蒼為什么要讓她和姚鈺相遇呢?
姚鈺定定地看著少女紅腫的眼。
他的容貌俊秀,身上有一股書卷氣,眉眼溫潤從容。
寧煙煙只看得到他的溫文爾雅,卻看不到他眼中絲絲縷縷的陰鷙。
“煙煙,”姚鈺緩緩道,“其實我還有個辦法,但可能會讓你隨我一同冒險。”
“鈺哥哥!”
寧煙煙打斷他的話,堅定地說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冒再大的險我也不怕。”
姚鈺溫柔地抬起袖子為她拭淚。
她閉上雙眼的剎那,姚鈺唇角挑起一絲冷笑。
“圣上的旨意是讓裴寧兩家完婚。”
寧煙煙沒有聽懂,咬唇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姚鈺臉上早已恢復了先前的溫和從容,那雙眸子里盡是柔情,微笑道:“只要是寧家的女兒……”
“哎喲!”
不遠處,一聲女童的驚呼聲打破了林間的寂靜。
寧煙煙一驚,忙松開牽著姚鈺衣袖的手。
但阮思已將二人的親密情狀看在眼里。
銀瓶兒趕緊抱起摔倒在地的囡囡,阮思接過孩子小聲安慰著,囡囡的哭聲驚動了姚鈺。
他回頭看著阮思,看到她懷里的小女孩,頓時呼吸一滯,眼中的柔情蜜意盡消。
寧煙煙只顧盯著阮思,全然沒有留意到姚鈺的變化。
“表嫂……”
阮思尷尬地笑道:“我帶囡囡過來找風箏的,我們再去別處看看好了。”
囡囡摔疼了,在她懷里哭泣不已。
寧煙煙皺起眉,滿臉不快,剛要離開時,姚鈺上前微笑道:“晏娘子安好。”
如果說,有什么比當面撞破小姑子私情更尷尬的事,那就是阮思還認識她的情夫。
寧煙煙疑道:“你們……你們認識?”
姚鈺意味深長地看著阮思,阮思一面哄孩子,一面答道:“他與我夫君相識。”
寧煙煙半信半疑。
偏偏這個時候,姚鈺冷笑道:“不止吧?”
要是目光能殺人的話,阮思早就在姚鈺身上捅幾個大窟窿了。
不過,她應該也被寧煙煙給殺了。
囡囡哭得更傷心了,阮思趕緊哄孩子,別過臉道:“姚大人好像也是桃花郡人。”
姚鈺點點頭,沉聲道:“你我同鄉一場,今日之事,可否為我們保密?”
他故意低頭看向寧煙煙。
“我的聲名無關緊要,但煙煙待字閨中……”
“鈺哥哥,你不要求她。”
寧煙煙眼眶微微泛紅,回頭狠狠瞪了阮思一眼道:“你只管去和我爹說,也好讓裴家死心吧。”
說著,她一扭頭,哭著跑出了林子。
阮思草草一福,抱著囡囡要走,姚鈺卻一步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
“阮娘子,你就這樣對你的舊識么?”
姚鈺挑唇一笑,冷眼盯著囡囡,怪笑道:“這孩子,呵,為何長的一點都不像晏大人呢?”
阮思把囡囡遞給銀瓶兒,冷冷道:“與你何關?”
“本官關心故人有何不可?”
“姚大人,世上的事皆可用兩句話來答,一句是‘關你屁事’,另外一句……”
她粗暴地揮開姚鈺,“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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