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第一姝

第238章 跳板

前些日子,姚鈺攜寧煙煙在寧天南面前演了出苦情戲。

端親王親自來寧府為姚鈺求親,答應在大婚之日為他保媒。

寧天南難免動了心思,尋思著,這裴老太師沒了,裴尚書是個軟弱無用的,裴小公子未必能平步青云。

而姚鈺可是當今天子身邊的紅人。

端親王就更了不得了,手握兵權多年,深受天子寵信。

有人說,天子打個噴嚏,整個朝廷得跟著抖三抖,但端親王打個噴嚏,朝廷抖完了地方還得抖。

端親王來給姚鈺提親,寧天南如何敢駁了他的面子?

何況,姚鈺說的對,裴家要娶的是寧家的女兒,而不是寧煙煙。

裴之旸娶了那位洪姑娘,姚鈺如愿娶了煙煙,他寧天南正好兩頭都不得罪。

要是裴家覺得吃虧,鬧到御前,還有端親王給他兜著。

寧天南越想越覺得劃算。

他催促周氏進宮去探望嫡親妹妹周貴人。

周貴人剛進宮一年多,圣眷正濃,短短幾個月就從常在升成貴人。

周氏把事情說了,周貴人嗤笑,說,這算什么?

果然,周貴人在皇上枕邊吹了一會兒枕頭風。

第二天一早,皇上就派人賞了一雙鴛鴦玉佩給姚鈺,全然忘了裴寧兩家的婚事。

裴尚書要是這回鬧到御前,那他打的就是當今天子的臉了。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追究此事。

寧天南假裝不知裴尚書快氣吐血了,一口一個“老親家”親熱地叫著,非要留他吃了午飯再走。

裴尚書見狀,只好堆起滿臉假笑,和他說幾句套話才走。

昨日,洪綾過府的時候,寧天南按嫡女的規格給她抬了幾十擔嫁妝過去。

如今嫁妝也接了,茶也敬過了,裴尚書實在撕不下臉來。

他想起出門前,他怒氣沖天地說他“絕不善罷甘休”。

裴尚書摸了摸老臉,只覺得……臉疼。

寧府雖出了幾十擔嫁妝,但寧天南也賺了個當戶部尚書的親家。

寧侯爺心里美滋滋,反正不論是裴之旸還是姚鈺,到頭來都得叫他一聲岳父。

昨夜,寧煙煙一臉嬌羞地等在房里。

她頂著大紅蓋頭,不知坐了多久,肚子實在饑餓難耐,丫鬟都勸她悄悄摘下蓋頭吃點東西。

但她堅決不肯,她要等鈺哥哥親手為她掀起蓋頭。

這是她想要的圓滿,也是她想給他的禮物。

丫鬟來來回回出去打聽了好幾次,每次都說姑爺還在外面陪同僚應酬。

寧煙煙心慌意亂,坐到后半夜,龍鳳對燭都快燒干了,姚鈺才從外面回來。

他一身酒氣,但步履并不凌亂。

喜婆忙帶丫鬟端著早已備好的蓮子花生等物一一灑了。

姚鈺依禮為她掀蓋頭,向她行禮,喚她“娘子”。

寧煙煙眼眶微紅,含淚和他飲了合巹酒,心中又感動又羞澀。

但等眾人離開,她服侍姚鈺寬衣后,姚鈺只是跟她說,讓她早點休息。

寧煙煙雖未經人事,但身邊的嬤嬤早已告訴她,在新婚當晚應該發生什么。

姚鈺躺在榻上,閉著眼,似是累極了。

她突然感到無比委屈,但她努力照著嬤嬤教的,含羞褪了衣衫,試探著親吻他撫摸他。

她做的這一切,都像是在極力討好姚鈺。

姚鈺終于有一絲反應了,但他緩緩睜開眼,望著他身上的女子,說道:“把燈吹了吧。”

寧煙煙披著衣服下榻,把那對即將燃盡的龍鳳對燭吹滅。

黑暗中,她匆匆逝去眼淚,摸索著回到姚鈺身邊。

她能感受到他寬大的手掌在她的肌膚上游走。

這一切讓她興奮而害怕,突如其來的刺激和疼痛,將她撕裂成兩半,身體仿佛破碎不堪。

疼痛還未消退,姚鈺便起身,披上衣服喚丫鬟進來為她清洗。

床單上的那一抹暗紅觸目驚心的。

寧煙煙突然覺得臟,就像看到了什么動物臨死前留下的血漬。

等到她重新在姚鈺身邊躺下時,天色已微微泛白,他的眉頭緊緊鎖著,好像在睡夢里也不開心。

寧煙煙忍不住抬手去撫平他眉間的“川”字。

姚鈺猛地睜開眼,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亮亮的,帶著奇異的神采。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慣常的平靜。

“你再睡一會兒。”

姚鈺從榻上坐起身,沒有任何猶豫,便穿好衣服離開了。

寧煙煙聽到自己喉嚨里發出模糊的咕隆聲。

他好像也聽到了,回頭微笑道:“娘子,你昨夜累了。”

她所有的委屈和無奈瞬間煙消云散。

他仍然是世上最好的夫君,世上最好的鈺哥哥,他對她依然溫柔體貼。

寧煙煙含羞閉上眼,懷揣著對婚后生活的旖旎幻想,繼續沉浸在姚鈺給她編織的美夢中。

她看不到姚鈺關上門時,眼里一閃而過的冷酷。

大半個月前,江嵩早早出發,提前趕來京城,只為給姚鈺恭賀新婚之喜。

昨日,江嵩擠在人群中,姚鈺沒來得及和他說上句話。

他要見的人那么多,要喝的酒也那么多,他全然無視人群中那個不起眼的胖子。

但從寧煙煙榻上爬起來以后,姚鈺覺得難受極了。

他迫切想找個人,把他的滿腹心事同那個人說。

那個人永遠不會出賣他,什么都聽他的,以為他就是這個世上唯一的真理。

姚鈺想,那個人只有江嵩了。

江嵩原本打算在京城盤桓幾日就回林泉郡。

但他剛起床,客棧里的伙計就跑來找他,說是姚大人來了,請他出去一敘。

姚鈺帶江嵩去了一家隱秘的酒樓。

那是他這幾年常去的地方,他心里憋悶的時候,便獨自來這里喝上一杯。

幾年不見,江嵩覺得姚鈺好像變了。

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但看上去遠不似過去那般溫和從容。

那雙平靜如水的眸子里,江嵩仿佛看到了沉在眼底的刀光劍影。

“坐。”

姚鈺的話,對他來說依然像圣旨一樣。

江嵩忙不迭地坐下,生怕哪里做得不周到,遭到姚鈺厭棄。

姚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江嵩斟了一杯,緩緩道:“你那位夫人如何,你殺了她沒有?”

江嵩愣愣地搖了搖頭。

“一塊跳板而已,要是礙眼了,你還留著做什么?”

他像是說給自己聽,喝了一小口,冷笑道:“罷了,遲早要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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