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第一枝

第471章 困

東風第一枝第471章困_sjwx

第471章困

第471章困

天色徹底大黑。

坐落于崖底的小道觀,猶如暗中窺伺獵物的猛獸,正默默張大了黑黢黢的嘴巴。

落于瓦檐上的積雪,在月色下如白晝般明亮,放眼望去,無端刺目。

圍繞在道觀不遠處的參天樹木高聳佇立,朝更遠處的天空盡情招展著枝丫。崖風肆意翻滾,打著卷兒從那不高不矮的圍墻里越進來,怒號著拍打小房間的窗戶。

兩個屋子的窗戶都在嘩啦作響,時不時就有冷風灌進來。

郭洄自小在道觀里長大,習慣了這里的一年四季,也習慣了這樣的寒冷惡劣。

所以那詭異的風聲絲毫沒有打擾到她,在翻來覆去片刻后,她悄悄抱住趙茯苓的胳膊,倚在趙茯苓肩膀上睡了過去。

看起來性情乖戾的小丫頭,其實也是個黏人的小奶貓。

模樣乖巧,睡姿恬靜,圓圓的臉蛋上還帶著點未完全褪去的嬰兒肥。

雖氣候惡劣生活簡陋,可觀主將這小丫頭養得極好。

趙茯苓沒什么睡意,偏過頭看了她一眼,也沒抽出手,只淺淺的彎了下唇。

那崖風來得格外猛烈,像是什么妖物隔著門窗張牙舞爪,叫人心中莫名煩亂。

趙茯苓偏過頭看了眼,什么都沒瞧見,只覺得外面黑得有些過分。

兩個人擠在一起,被窩里也暖和,郭洄已經睡著了,趙茯苓便也閉上眼睛努力裝睡。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熟睡了過去,卻又好像一直沒睡著。只聽著有什么絮絮叨叨的聲音響起在耳邊,像是有人在低語,又像是有什么人在遙遠的地方唱歌。

被這樣的聲音擾了一整個晚上,趙茯苓壓根就沒怎么睡得著,只覺得頭痛欲裂。.c

她在睡夢中皺起眉頭,許久之后,才掙扎著睜開眼。

天色已經大亮,屋子里一片亮堂。

郭洄許是早早起了床,身邊空空如也,連被窩也是涼的。

趙茯苓翻了個身,感覺手心有些黏膩的細汗,渾身也不暢快。她握了握拳,用手背摸了下額頭,發覺有些燙。

估摸著是這嶷崖底下太冷了,昨夜吹了冷風便有些感冒。

躺了片刻,趙茯苓費力的爬起來。

自從體質增強過后,她已經很久沒像普通人那樣頭疼腦熱過,這會兒竟久違的覺出些頭重腳輕。

穿好衣服和鞋子,趙茯苓將頭發挽起,起身去拉門。

外面雖亮了,可天色有些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雪的樣子。

院子依舊破落蕭條,只是不同于昨日的是,這會兒格外冷清安靜。

安靜到……好似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

趙茯苓掃視一圈,看向隔壁屋子。屋門緊閉,聽不到任何聲音,擺明了沈遲幾人不在里面。

她又看向供奉三清的正殿,那里面沒有點新的香燭,像是觀主著急出門,將此事拋之腦后了一樣。

趙茯苓在門口站了片刻,走下臺階,揚高聲音道:「郭洄?」

沒有人應聲。

趙茯苓往正殿方向走了幾步,又喊了一聲:「沈公子?阿越?」

還是沒有人應聲,偌大的道觀里,空蕩蕩的回響著她的聲音。好似落葉般,飛旋出圍墻外到了更遠的地方去。

趙茯苓眼眸垂下來,輕輕抿起了唇。

她回頭看了眼冷清的正殿,邁步往大門口走,剛一打開門,天上就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遮住了所有視線,趙茯苓抬眸,發現來時的路都瞧不見了。

萬物蒼茫而模糊,四周層巒疊嶂的山峰,都變成了陡峭險峻的山崖。那些參天樹木那些

婀娜的枝丫,如同編織的大網般纏繞在山崖周圍,將整個道觀牢牢圍住。

那一瞬間,趙茯苓不知怎的,突然感覺自己出不去了。

她像是只疲弱無力的飛蛾,被牢牢困在了這只密不透風的大繭中。

天色即將亮起。

沈遲和阿越一夜未睡,看著端坐在蒲團上的玄虛道長。

玄虛道長此時臉色蒼白滿頭大汗,他自從夜里這樣坐下后,就一直再未起來過。

兩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單單是看表面,一切都很平靜。

可阿越卻不由自主的攥緊手,提心吊膽的看著桌上。

那整整三排的蠟燭已經燃了大半,滿桌都是凝固的蠟水。

可隔壁屋子沒有任何動靜,玄虛道長也整夜都沒說話,也不知趙姑娘如今怎么樣了。

他小心翼翼的偷看了眼沈遲,見沈遲肅著臉眼眸半闔,阿越又忙收回了視線。

片刻后,隔壁屋子終于有了聲動靜。

是有人拉開了門。

阿越忙站直身子,拉開門跑了出去。

出來的人是郭洄,她還有些沒睡醒的樣子。聽到隔壁動靜,轉頭看了眼阿越,揉揉眼睛說道:「早啊!」

阿越探頭往她身后看了眼,問道:「趙姑娘呢?」

「趙姐姐還在睡。」郭洄打了個呵欠,說道,「我們道觀里又冷又破,那床還小,她昨夜好像很晚才睡著。」

阿越這才悄然松口氣,他回頭看向屋子,發現沈遲也在看著這邊。

大概是聽到了這邊的對話,沈遲唇角動了動,什么都沒說,又看向了屋內。

郭洄跟著走過來,問道:「我師父呢?」

玄虛道長緩緩睜開眼睛,長出了一口氣:「我在這里。」

郭洄環視了一圈屋子,看到桌上那整排的蠟燭,莫名皺了下眉,然后才道:「師父,你在做什么?」

玄虛道長起了身,拿袖子擦擦額上的汗,笑說道:「替沈將/軍做點事。你這丫頭,今日怎么起得這般早?」

「我弄點吃的給趙姐姐。」郭洄說完,又看了眼沈遲,這才轉身離開。

玄虛道長看著她的背影,等人徹底離開后,才壓低聲音對沈遲道:「這丫頭年紀小,正是事實都要辯非黑即白的時候。這些事情,還是莫要給她講了。」

沈遲當然也寧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點了頭。

等玄虛道長整理好衣服,他才看著燃了三分之二的蠟燭問道:「道長,阿苓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玄虛道長也看了眼蠟燭,又看了眼外邊的天色,說道:「午時一刻左右。」

「只要那時趙姑娘能醒來,這事兒便成了。」: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