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看著眼前這個比他小兩歲的人,不知怎么開口,又不知該說些什么,關于這兩人的曾經,他只是不經意間從別人口中得知,一個少年俊秀,一個肆意橫行,一個醉心讀書,一個我行我素,最后的結果大抵是沒如了人意,天無常,人也無常。
看著眼前儒雅的人,與他近齊肩的高度,平視的雙眸,似波瀾不驚,又似驚濤駭浪,明明年紀并不大,眼里的歲月卻很深,白云并不知該怎樣對不算熟悉的陌生人,張口訴說著關于他兒子母親的話。
印象中,他從來聽到的都是林青從不言棄的自我執著以及在她人眼中不自量力的癡人說夢,而流言中的另一人,不知是不是因著過于秀麗的外表,過于驚人的天賦,人們往往蜻蜓點水,過而不究。
他不知他的故事,也不明他的心情,更不解他的意圖,所以對他,無話可說。
李思文看著白云這雙仍如幾年前般不變的淡然眼睛,突然興起一股羞恥,真正卑劣的人,其實是他自己而已。
兩人相對良久,白云終是又點了點頭,心里確是不知林青算不算的上好,前段時間受傷也面不改色照吃照喝的,這些時日卻蔫蔫的,臉色也不若之前紅潤,他不知上次懷孕時她是不是沒有反應,還是她不說他也不知,只是看到平時張牙舞爪的人,連逗弄小白的心思都沒了,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大舒坦。
李思文感到白云的寵辱不驚,提到那人時,面不改色,他能感覺到,眼前這人對林青大概是無感的,一個人提到另一人時,不管喜歡也好,討厭也好,眼睛總歸是欺騙不來人的,他不知這是好還是不好,他也不知明明幾年過去,為何還會對那人終于改變了微起波瀾。
他不知自己對林青是什么樣感覺,是再找不到像她那般待他好的純粹的人,還是單單舍不得那份年少時那充滿生機的陪伴,心底隱隱有一個聲音說他會后悔的,但他卻遲遲從不愿承認,總歸也是自私的罷了。
“她雖任性,卻很真實”
李思文不自覺說道。
白云坦然地回復。
“她脾氣很壞,但不會記仇”
“她力氣很大,卻沒自知”
“她沒心沒肺,說話傷人”
“她不喜拘束,不畏人言”
“她無肉不歡,不喜青菜”
白云的一連串的我知,終是將李思文的臉色不自覺榨的煞白,他突然感覺自己很好笑,有什么立場站在人前你一言我一語呢,只是未曾料到,他知的,他也知。
自那荷包上深深瞥了一眼,剛剛無意間瞥到后的復雜心緒,因著眼前人的數句我知,瞬間恢復了些理智,不再言語,向那人微微頷首,表達了去意。
白云見他不再言語,他也不在回復,不受影響地牽起牛車向岳父的方向離去。
李思文看著白云遠去的背影微微愣神。
“我累了,你什么時候才明白,生活不像你以為的簡單,我不想在看到我哥卑躬屈膝,我不愿在過束手無策的日子,我想活著,好好活著,有些份量地活著,但你永遠也不會明白”
那天,她在雨中站了很久,他在不遠處看了很久,看不清的容顏,讀不懂的哀傷。
那天之后,她未再像從前一般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他也終于可以專心致志,只不過,她的笑好像比從前少了,他也沒有想象中如釋重負,他做不到她的簡單,她也想不明他的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