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說完之后,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比自己高壯了不少的男人,像緊緊盯著一頭獵物的目光,看的刀疤心里有些發毛。
“誤會,一切都是誤會,妹子既已出氣,咱們就當一筆勾銷如何?”
刀疤說了一嘴,想著既然這次栽了,還是見好就收吧,況且他還是第一次見一個女人不動聲色地將一個人的脖子踩斷,不帶一絲猶豫的,他雖不得已也沾過血,但他是個男人,冷血也是骨子里的,下意識對上那屬于獵人的鋒利目光時有些躲閃,暗嘆時運不濟,惹了個女獅子回來。
林青對于這人是沒有任何耐心的,盡力不撇向父子二人,腦袋里閃爍的都是二人的狼狽和白云那揮之不去的譴責目光,內心被暴虐充斥的同時,心里還帶了些不自覺的委屈。
他的目光帶了不贊同她看的出來,他憑什么不贊同,她殺的是土匪,有何錯?吃苦受罪也不帶一點抱怨的,真當自己是圣人了,憑什么吃苦受罪的就得是自己?憑什么就得原諒別人?憑什么就得寬容大度?憑什么就得適可而止?她不,她偏不,她就是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她就是要加倍奉還,她就是得寸進尺了,她就是這般粗魯暴虐了,沒法改,就是這樣不行嗎?內心的那股子委屈來的莫名其妙,一路的擔驚受怕,看見二人還在時的慶幸,目睹二人受傷的憤怒,瞥見白云目光的委屈,許是懷有身孕情緒來的太快,也太莫名。
刀疤看那人沒有反應,觸及那灰暗的眸子,內心并沒有松口氣,反而趁女人發呆,手中不留一絲余力地朝那人揮去大刀,干了這么多年,早已將內心那點人性丟了,涼薄的自己都害怕,兄弟遭難他并不是不氣憤,想的最多的卻還是自己,人都是自私的,都是被逼才走上了這條路。
“快跑!”
白云生平第一次如此生態,聲嘶力竭地朝那不動彈的女人吼道,驚的想一下子奔去,卻忘記腿已斷,猛一用力悶哼了一聲,半起的身子又跌了下來,將懷里驚住的白天跌到了一旁,那股劇痛使他清醒了出來,瞬間冒了一身冷汗,卻也掙扎不起來。
李思文沉浸在林青那輕描淡寫的一句,不禁有些暗惱,待聽到里面那一聲喊叫時,才被嚇的回過神來,踉蹌地跑進去,就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但看林青及時躲了過去,想到之前這人的身手以及自己的無能為力,眉頭下意識皺了皺,平靜下來走向那有些狼狽的父子。
雖沒有過多的話語,李思文還是率先走到那往日里活力非常,對他充滿敵意的小人身邊,看了看小人有些糟心的模樣和黯淡的眼神,眼神雖有些被魘了,但那眉眼里藏的不甘和桀驁,乍一看上去像極了林青,心不禁軟了軟,走過去松綁,將那有些掙扎的小人不管不顧地抱在了懷里。看向了一旁有些怔然的人,雖滿身傷痕,卻有獨屬于他的風骨。
“無事?”李思文幫他松綁后,看他那有些扭曲的腿部,還是開口問了問。
白云一時間也顧不上回答,點了點頭后,有些倉促地將眸子對向了那明顯有些情緒不對的人。
看著那明顯有些陰沉不定的人,白云滿腹憂心,卻無能為力,這樣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她雖比一般女子強悍了許多,卻不代表她就是無敵了,當看到她踩斷那人脖頸時,他下意識動了動嘴角,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像一時間,世界都沒有了對錯之分一般刷新了他的知覺,他并非覺得她做錯了,而是不希望看到她這般冒險,殺人和殺豬的感覺,就算于她而言,應該也不會是一樣的,只是他們的無力逼迫著她親力而為而已,他只能坐在這,看著。
感受著身邊突然傳來一聲呢喃,手邊傳來溫暖而濕潤的觸感,對上那湊過來的毛茸茸的有些沾了血的腦袋,白云一時回過神來,也就明白林青是怎么找過來的,對上那雙充滿人性化的關懷的眸子,白云勉強一笑,摸了摸湊上來四處亂撞有些興奮的小白。
“去幫幫她好嗎?”白云對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小白自言自語地說著,也只能寄希望給小白來給孤立無援的林青搭下手。
小白又晃了晃身子,舔了舔小主人的手,扭頭轉向了那可怕的女人。它剛剛在外又發現一個回來的人,也是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偷襲那人咬死,進來發現那熟悉的二人一時之間興奮極了。
那邊林青閃躲時被刀撩了一下子,到底有肚子動作不比之前流利,刀疤個頭身手又不錯,一晃間胳膊出了個口子,待小白突襲撕咬上來時,刀疤分神抖腿的瞬間,被一旁的林青奪去了刀,瞅著一邊噠啦下來的胳膊,對上女人沒有溫度的眼神,不禁后退要跑,不想被踢了一腳的狗崽子又撲了上來。
林青瞅準時機,將刀貫穿某人的心臟,留下小白撕咬那將要斷氣的人,走向一旁那有些傻眼的三人。
“你……”無礙吧?還沒問完就被林青措手不及地背了起來,白云瞬間慌了,想要掙扎又不知從哪用力。
“放我下來”他就算爬著回去也不能讓她背回去的,她大著個身子并不是開玩笑的。
察覺到白云的不情愿,林青不耐煩地狠狠搧了下身后人的屁股,就他那身板都比不上野豬的一半的,況且她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得趕緊回家了。
“別鬧”不耐煩的聲音厲聲呵斥著,一下唬住了兩個男人。從李思文懷里又單手抱過那可憐巴巴的小人,扣在懷里,徑直往出走。
李思文看那走的豪放又不帶一絲猶豫的女人,心里嘆氣的同時,還有絲若隱若現的羨慕和后悔,曾經有一個真摯的人站在他面前他選擇無視,所以,所以就沒有以后了啊。順手清點了某人的杰作,一把火下去也就做了個了結,李思文暗諷在某些方面,無論是他還是白云,都是不及林青的,那種無論如何都會護人周全的拼勁和勇氣,或許真的是那人的天賦了。
白天感受著娘親堅硬的懷抱,只感覺心里充斥的那種莫名的感覺有了宣泄口,雖然她的懷抱并不柔軟,并不好聞,卻讓他倍感舒心,就像那次遇上狼一樣,仿佛沒有什么能打倒她,那么的強壯。
“娘親,你怎么才來?”
白天忍不住死死扒住林青,將臉埋進娘親和爹爹兩人的脖頸之間,只感覺這是最最安心的地方,又有些委屈地蔫蔫地說道,他知道也看見娘親做了些不應該去做的事情,但娘親就是娘親,他只感覺解氣,或者某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那些人都該死,只是這樣的想法爹爹或是不喜的,他也不會表露出來。
“…對不起”林青聽著小人從脖間傳來的低語,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般干脆利落地喊她娘親呢,從他嘴里叫出來仿佛要什么她都愿意給的,只當下除了這三個字她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娘親,爹爹的腿受傷了”白天一邊抱著林青的脖頸,一邊攥著白云的袖角,低沉地說道。
“嗯,我知”林青緊了緊環著身后人的臂膀,才知道原來白云人如其名,整個人也輕飄飄的沒有幾兩肉,她當然知了,第一眼看見他受傷時,那種發狂的感覺快要將她逼瘋了。
“小灰死了”它被吃了怎么也說不出口,不禁想到那血淋淋的場面,眼淚流了下來灼傷了某人的脖頸。
“嗯”她在乎的只有人沒事就好,至于其他,皆可舍。不過好像說出來也安慰不了他,也不知該說什么。
察覺到身后那人也緊崩了下身體不在掙扎,許是回憶到了她那不曾見到的場景,兩人都這般沉默,還挺博愛,林青暗想,或許這就是她和他們永遠不同的地方。
“害怕嗎?”林青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恩”良久之后才聽到小人傳來的悶聲。
“娘親,我想回家了”
“好,回家”林青加快了腳步,仿佛身上多了兩人對她并沒有什么影響。一旁的小白也緊緊跟在身后,好似隨時守護著眼前的幾人。
拗不過那人的白云,耳邊聽著母子倆的一言一語,內心對天兒終于開口說話松了口氣的同時,看著那人認真而沉默的側顏,心突然加速蹦了幾下而不自覺,這樣的林青,有種獨特的美,他從未見過,是以也從不知道,被她護著的感覺,原來是那樣的溫暖。
聽到女人說回家二字時,心里涌起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原來他是有一個家的,有天兒,有囡囡,還有一個異于常人的她,聞著鼻尖的青草氣息,感受著她渾身的力量,白云還是第一次清楚地認知到,那強烈撲來且不容拒絕的霸道,他早已有些,習慣了啊,從一開始,他認識的就是愛憎分明的她,只不過后來這人的轉變,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想要逃避而已。
他以前曾問過自己,真的要一直和這個人就此過嗎?那時的自己并沒有確定的信心和念頭,總是被她弄的疲憊不堪,他也是會累的。
如果現在在問一次的話,或是從這人死死盯住自己,或是從她面無表情的殺人時,又或是從她不容置疑地背起自己時,他也說不清,好似從某一瞬間,心底有個聲音:就這個人了,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