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啊,你小子真有能耐!”坐在大馬車上,老支書吧嗒著小煙袋,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收到毛主席的信之后,不僅田大康的事解決了,就連老支書他們也都跟著借光,一同返回。笑話,毛主席的好孩子,怎么能跟走資派在一起呢,那純屬誣蔑。
鐵塔叔也異常興奮,把大拳頭伸到眼前晃了晃:“今個太痛快了,把窮有理胖揍一頓,大帥,回去咱們哥倆好好喝點!”
吳大帥當然是來者不拒,從兜里摸出一瓶酒:“這是在供銷社現賣的,不是土燒,原裝成瓶的!”
而作為主角,田大康則美滋滋地坐在大伙中間,還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難以自拔。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此刻,在公社的辦公室里面,窮有理正站得筆直,耷拉著腦袋挨訓,在他的對面,則是面沉似水的彭主任。
“沒有文化,就別學人賣弄,這張大字報要是捅到縣里,你小子不僅烏紗帽保不住,還得上臺挨批!”關上門都是一家人,所以彭主任也就不再客氣,要不是瞧著窮有理兩個臉蛋子都腫起來,大耳瓜子早就招呼上去。
“那俺這一頓打就白挨了?”窮有理心里極度不平衡,嘴里像蚊子哼哼似的說道。
“活該,我還得替你擦屁股呢,上上下下都得疏通,才能保證你不掉蛋。跟你說,以后少惹那個田大康,不然,沒你好果子吃!”彭主任就跟訓自個兒女似的,噼里啪啦,吐沫星子差點把窮有理淹嘍。
窮有理再也不敢申辯,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以他的性子,這口氣怎能咽下,總之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馬車跑回五星大隊,村子里立刻沸騰了,尤其是聽說痛打窮有理的精彩段子之后,不少人都頓足捶胸拍大腿:“俺咋沒跟著去呢!”
田大康拉著李奶奶回家,只見吳先生領著明明,也已經聞訊走出大門。黑妞更是一溜煙跑出來,繞著田大康又蹦又跳,似乎它也在慶幸小主人的劫后余生。
“富貴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回來!”明明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拉住田大康的手之后,就一下子撲進他的懷里,看得吳先生和李奶奶都一個勁微笑,還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更高興的事呢?
風波過后,學校繼續開學,這一天下午,從縣城拉過來幾十套桌凳,還有黑板、教材和一些教具,本來還有公社的一位女教師,被派到這里任教,但是不知道人家底細,所以只能無奈地謝絕,使學校繼續成為吳先生的“一言堂”。
對于這些禮物,田大康一點也不意外,主席都希望他努力學習,誰敢不執行啊。
還是三光子鬼心眼多,一瞧這些東西,小眼睛一咔吧:“富貴哥,不是還告訴你好好鍛煉身體呢嗎?”
一句話,第二天就又給送來倆足球和一個籃球。這回把娃子們都樂瘋了,他們也就是聽過足球籃球是啥樣的,沒看過,更沒摸過。別說他們了,就連縣城的娃子,又有幾個踢過足球,打過籃球啊。
六指子抱著足球,開始數上面的黑白塊,數來數去,也沒查清楚到底有多少個,結果被七仙女指著腦門,說了三個字:“笨笨笨——”
這回一上軍體課就熱鬧了,娃子們分成兩伙,在生產隊操場上廝殺,叫喊聲震天,一個個都跟小馬駒子似的。
到了星期天,田大康把八大金剛集合起來,帶著明明,領著黑妞,一起進山。目的只有一個,感謝何大師當日施以援手。
人家黑妞惦記著家里的灰太狼還有虎妞,根本就不愿意去,不過田大康考慮到都是一幫小娃子,安全沒啥保障,所以硬是把黑妞給拉上。
走在路上,田大康還琢磨呢:要是虎妞長大就好了,領著他估計能在林子里面隨便轉悠。
去登門感謝人家,當然不能空手,禮物田大康都準備好了:五斤白面,二斤豆油,另外還有一小包白糖和一籃子雞蛋鴨蛋,也算是湊成了四盒禮。
當時送禮,規模比較高的就是兩瓶酒、兩包槽子糕之類,甚至還有送油餅的呢,其中的緣由,還是物質匱乏,弄口吃的不容易。
在林子里面繞了半天,走了不少冤枉路,這才摸到護林員住的木刻楞。不過小娃子們也不在乎,在林子里面玩一天才好呢。
“何大師在不在?”田大康吆喝一聲,隨后,不知道從哪就竄出兩條大笨狗,一個個都是長毛大嘴,咆哮著沖上來。
還沒等明明出手,黑妞就迎上去,嘴里輕聲嗚嗚兩下,那兩只大狗就找不到北了,乖乖地跟在黑妞屁股后面獻殷勤,原來呀,是兩條公狗。
其中一只還跑到一棵樺樹下面,兩只前爪飛快地刨了幾下,然后就從土里叼出一塊骨頭,上面還帶著肉,樂顛顛地跑回來,扔到黑妞面前,原來,它也知道送禮啊。
肉上粘著不少泥土,而且看起來也不大新鮮,黑妞用鼻子聞了聞,然后就不屑一顧,急得兩條大狗直轉圈。
這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傳過來:“啊吧,啊吧啊吧——”
一個二十多歲的壯漢從木屋里面走出來,臉上滿是憨笑,光著膀子,身上是古銅色的皮膚,肌肉一塊塊隆起,估計比田大膀還壯實。
聽他說話,原來是個啞巴,弄得田大康也沒招了,比劃了幾下,啞巴皺著兩條黑黑的眉毛,一個勁搖頭。而啞巴手里比劃的東西,田大康更是不明白。
最后實在沒轍了,田大康索性把禮物擺出來。裝雞蛋的籃子,裝白面的口袋,還有白糖、豆油啥的,都擺在啞巴面前。
“啊吧——”啞巴咧著大嘴,笑得那叫一個坦誠和開心,然后朝著田大康伸出大拇指,顯然對禮物十分滿意。又拍拍那兩條狗的后背,朝著東面的樹林比劃幾下子。
兩條大狗嘴里哼唧幾聲,顯然是舍不得走,啞巴瞪起眼、板起臉,在空中掄了幾下大巴掌,卻也舍不得打到狗身上。
“黑妞,你也去。”明明說了一句,黑妞和那兩條狗這才樂顛顛地跑遠了。啞巴驚訝地看了明明半天,最后也向她伸伸大拇指頭。
“哇,這么多木頭刻的東西!”七仙女忽然歡呼一聲,然后朝著那些木雕奔過去,其他娃子,也都一擁而上,平日里寂靜的小木屋,頃刻間就變得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