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時候,經常攀巖的采藥人,在采集五靈脂的時候,都要用紅顏色的繩子。目的很簡單,紅色醒目,嚇唬那些鼯鼠,免得把繩子咬斷。
要知道,鼯鼠看起來雖然無害,但是保衛家園的意識還是很強的。又因為五靈脂通常都在它們洞口幾米遠的地方,所以,這些家伙就以為上來的人是抄家的,專門打砸搶呢。
而處于懸崖峭壁上的人,保險繩要是斷了,那絕對是致命的,田大康現在就要面臨這種危險的境遇。
在這一瞬間,田大康身上就全是冷汗,他也想不到,一個看似無害的小鼯鼠,偏偏就抓住了關鍵問題,馬上就能置人于死地。
“啞巴哥,在下邊接住俺——”危急之中,田大康倒也果斷,現在剛爬上兩丈多高,馬上跳下去,希望啞巴能把他接住。
不過他往下一瞧,啞巴所處的平臺比較小,萬一沖擊力太大,兩個人就全得掉下去。雖然啞巴已經張開雙臂,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但是田大康還是遲疑了一下。
而這個時候,那只橙足鼯鼠已經開始下口,尖利的牙齒,咬在繩子上,估計也就是三五秒鐘,繩子就會崩斷。
哇嘎嘎嘎——棒槌難聽的聲音忽然從鼯鼠的洞口傳來,它閑著沒事,也跟著飛上來湊熱鬧。
那只鼯鼠聽到上方傳來的叫聲,閃電般地從繩子上消失。田大康終于松了一口氣,往日里對棒槌的聲音頗有微詞,但是今天,這哇嘎嘎嘎的聲音傳入耳畔,如同仙樂一般。
手上加了一把勁,一鼓作氣爬上懸崖,這里又是一個平臺,只不過相當寬敞,估計鼯鼠連生活起居帶運動場都夠了。
棒槌撲扇著翅膀飛在天空,下面則是那只憤怒的鼯鼠,它不是猛地竄起,去攻擊棒槌。雖然它的滑翔能力比較強,但是向上的跳躍能力卻有限,根本就夠不著棒槌。
而棒槌也不地道,這家伙性子里面就有那種欺軟怕硬的不良品性。一瞧鼯鼠對它沒啥威脅,就在天上不停挑逗對方,嘴里哇哇怪叫,逗引著鼯鼠瘋狂地上躥下跳。
對于這家伙,田大康也比較無語,索性不去管這一對活寶,而是專心尋找五靈脂。很快,他就發現了鼯鼠存身的山洞,其實就是一個天然的大石頭縫子,里面還有個小草窩,兩個剛長毛的小家伙蜷縮在窩里。
“呵呵,俺說外面那家伙怎么跟棒槌拼命呢,原來是護崽子。”田大康總算是明白過來,雖然也想養兩只鼯鼠玩玩,不過還是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叫它們在自然環境中生長,不是更好嗎?
在洞口幾米遠的地方,田大康發現一小堆黑乎乎的東西,走近細看,都是一個個橢圓形的小粒,已經凝結成塊,看起來油汪汪的,應該就是五靈脂。
扇扇鼻子,這股腥臭味還是挺足的。田大康這才從書包里面拽出一個小袋子,開始收集五靈脂。
那只鼯鼠也放棄了跟棒槌的爭斗,蹲在一塊突起的巖石上,瞪著一雙大眼睛,密切關注著田大康的一舉一動。
把地上的五靈脂都收集完了,田大康嘿嘿兩聲:“以后隔兩年俺就來給你打掃一下廁所,你個小懶蛋子,窩吃窩拉,沒朝你收勞務費就不錯了。”
鼯鼠兇巴巴地朝他呲呲牙,只不過實在是沒啥殺傷力。田大康把袋子系好,別在腰間,然后順著繩子出溜下去,就算圓滿完成任務。
下山的時候,棒槌還在上邊挑逗鼯鼠,田大康吼了兩嗓子,把這個不良的傻鳥叫下來,鼯鼠一家也就安生了。
啞巴把那只死狼扛在肩膀上,三個人一路疾行,在第二天中午,終于平安回到了木屋,途中,田大康又收割了一塊樺樹菇,也算是意外收獲。
把死狼扒皮,制成狼皮筒子。雖然這個月份的狼皮,沒有冬天時候的好,但是做成狼皮褥子或者狼皮護腿啥的,功效還是不錯。尤其是狼皮做成的護腿,要是有老寒腿的人穿了,肯定就不酸不疼,比吃啥藥都好使。
至于狼肉,當然也不能浪費,直接切成大塊,扔到鍋里烀上了。這玩意肉絲子比較粗,但全是精肉,吃起來跟狗肉差不多,就是容易發火。大伙也不管這些,先吃個實惠再說。
狼吃人,人吃狼,對于山里人來說,這些都正常,沒啥大驚小怪的。
帶著這一趟進山的收獲,田大康跟老龍頭被啞巴送回村。到了家門口,田大康的心里興奮,有點不吐不快的感覺,于是吼了一嗓子:“先生,俺們回來了!”
李奶奶慌慌張張從屋里跑出來:“富貴啊,你咋才回來,吳先生今天上午又犯病了,疼得死去活來,用馬車拉著上縣醫院啦——”
田大康一聽也毛了,拽著老龍頭就往隊長家跑,去取田大膀騎的那輛自行車,老龍頭也抽空回家取來銀針,沒用的東西都先卸下去,這才馱著田大康趕奔縣城。
騎了十多里路,田大康就從托貨架上跳下來,跟在自行車后面跑。畢竟,老龍頭的年歲大了,比不了田大膀那樣生龍活虎的小伙子。
一個多小時之后到了紅旗公社,田大康本來不準備停留,可是路過公社門口的時候,看到大門外的樹上拴著一輛馬車,那匹拉車的棗紅馬,很像是隊里的,于是趕緊招呼老龍頭下車。
進了大門,只見當院圍著不少人,離老遠就聽到窮有理的聲音:“看什么病,這個反革命分子根本就是心里有病,找借口偷奸耍滑,逃避勞動改造,你們趕緊把他拉回去——不,叫他跟著馬車跑回去!”
“誰沒病裝病啊——”婁小虎實在是忍不住了,爭辯一句。
“注意你的立場,不要站錯隊伍!”窮有理瞥了氣呼呼的婁小虎一眼,知青最好對付,畢竟他們的表現,主要是由公社干部評定的,正好管著他們。
婁小虎還準備跟他講理,卻被郝剛拉拉衣角。他們本來沒沒啥太多的生產任務,所以就跟來了。準備先到公社衛生院開點止痛藥,可是因為吳先生是黑五類,必須經過組織申請,所以很快窮有理就接到醫院方面的匯報。
這家伙正憋著火呢,上回的大字報,他估摸著別人寫不出來,肯定是出自吳清源的手筆,當然要報復,這就叫六月債還得快。
婁小虎他們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險些氣炸肺,只不過人家嘴大你嘴小,也只能聽喝。
“先生,咱們回家——”田大康終于沖到近前,嘴里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