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燕千云主動提及的是關于陸惜玉的事情,陸蕭元微微松了口氣。
不管提什么,只要不再提陸辭秋和云家就好。關于云家那塊匾,他暫時還不想讓人知道。
“殿下說笑了,惜玉那孩子只是去陪陪她姐姐,叨擾到殿下,本相還要跟殿下賠不是。”
話是這樣說,但陸蕭元卻沒有一點賠不是的意思,反而還笑瞇瞇地看著燕千云,說話時的自稱也很耐人尋味。
本相,要知道,他對著十一殿下和七殿下,可是自稱微臣的。
燕千云倒無所謂他用什么自稱,現如今他的羽王府確實不比從前了,甚至陸家這門親還是他強行攀上的。雖說最開始打算要的人是陸辭秋,但如今換成陸傾城他倒也無所謂。
陸家默默地支持他多年,或許別人不了解陸蕭元,但是他了解。
這個從山溝溝里走出來的丞相真正可以稱得上一句深藏不露,哪怕如今這左相府里看起來是陸辭秋更強勢一些,甚至陸蕭元很多時候都在他這個女兒面前吃了虧。
但實際上他卻知道,陸蕭元真正的實力可不止眼前這一點。要不然前些年他也不至于緊緊巴結著陸傾城,還費盡心思抬舉陸弘文。
他的母妃曾經說過,男人靠科舉得到嬌妻美妾,權勢地位,這不稀奇。
稀奇的是這個男人竟能靠著科舉一步登天,在還不到四十的年紀就做上了當朝左丞相,甚至皇上還將裴家的女兒賜婚給了他。
人人都覺得那是因為皇上不放心裴家,怕北地山高皇帝遠,裴家起兵造反自立為王。
所以把裴家的女兒送到了京城來,給了一個毫無根基但官位顯赫的陸家。
雖說當年迎娶裴卿的陸蕭元還不是丞相,可隨后陸蕭元一路扶搖直上,也能說明問題。
看熱鬧的人覺得皇上是在陸家養了一個裴家的人質,但看門道的人卻知道,皇上這是雙刃劍,他真正要看住的可不只是裴家,還有陸蕭元這個人。
你說陸蕭元這些年如此風光,在他背后沒有什么勢力暗中支持,那是不可能的。但問題就出在沒有人知道支持他的勢力到底是哪一邊的,甚至都沒有人知道支持他的到底是誰。
燕千云這幾年反復在思考陸家,可惜直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陸家到底怎么回事。
但他卻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找一個靠山東山再起,陸蕭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他沖著陸蕭元笑笑,“岳父大人不必這樣客氣,三小姐到本王府上做客也算不得叨擾,大家親戚一場,本來就是要常來常往的。何況那位三小姐……”他頓了頓,試探著說了一句,“三小姐本王也甚是喜歡,傾城讓本王給她分了一處院子,說要長久留在羽王府。”
“呀!”陸蕭元故作驚訝,“傾城竟是這樣說的?這怎么能行,她還小,將來還要嫁人啊!殿下說喜歡她是什么意思?殿下,本相那三女兒,可還沒及笄啊!”
“放心,完璧。”
陸蕭元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本相還是相信六殿下的,也相信我那三女兒不會做對不起她姐姐的事。殿下娶的是我的大女兒,這是皇上賜的婚,可不能當作兒戲。”
“那不如就讓三小姐回來吧!”燕千云以退為進,將了陸蕭元一軍,“羽王府雖然不小,但也不好總住著個妻妹。何況傾城她還不是我的妻,總有一天羽王府是要有正妃進門的,到時候三小姐的身份豈不是尷尬?本王一向憐香惜玉,又如何見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清不楚地入府,又尷尬難堪地出門?岳父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陸蕭元“呵呵”一笑,“可是她們姐妹情深……”
燕千云擺擺手,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了,“岳父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本王與傾城大婚之日,她帶了個妹妹進門,還跟本王說讓本王在內宅給她一個院子,今后會長久地留下來。這意思誰都懂。所以本王今日到這書房來也是想問一問岳父大人,一口氣送了兩個女兒到羽王府,是怕一個女兒籠絡不住本王的心?如此看來,岳父大人對本王還是寄予了厚望的。”
陸蕭元看了他一會兒,好半天都沒說話。燕千云也不急,就一口一口地抿著茶等著。
終于陸蕭元又開了口,竟是反問了一句:“難道六殿下自己對自己不再有厚望了嗎?”
燕千云嘆了一聲,“本王如今這光景,即便是還有厚望,也是十分困難了。”
“那六殿下當初又為何算計著要我陸家的女兒?本相以為,六殿下想要陸家的女兒,那便是心有不甘,還想再搏一搏。而本相最后能將女兒送入羽王府,還一連送去兩個,那便說明本相對六殿下是有信心的。所以殿下以為……”
“所以本王以為,咱們既然已經是一家人了,那自然是有勁兒要往一處使的,岳父大人,您說對不對?”
陸蕭元點點頭,目光中不掩飾對燕千云的滿意,“但愿殿下說的是真心話,那樣倒也不枉本相一番苦心。至于本相的三女兒,呵呵,正如殿下所說,一連送了兩個女兒到羽王府,是有籠絡之意,但同時也是陸家的誠意。
殿下一直都知道,傾城是我陸家最得意的女兒,她嫁到羽王府雖是被迫,但陸家若不想讓她嫁,也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推了這門親事。
而之所以最后還是讓她進了羽王府的門,是陸家相信殿下有一天定會東山再起。而陸家在這個東山再起的過程中,也會盡最大能力去襄助殿下。
只愿有朝一日殿下得償所愿,也別忘了給陸家記上一份大功。”
燕千云起身,沖著陸蕭元認認真真施了一禮,“岳父大人襄助之恩,小婿心中感激。也請岳父大人放心,待有朝一日……岳父大人必然厥功至偉,當為——國丈。”
陸蕭元哈哈大笑,心里頭總算也暢快了一些。
是啊,他不是只有死路一條,陸家能不能長長久久地活下去,還要取決于六殿下能不能順利登上皇位。只要他能把這件事情瞞到六殿下登基,那一切危機就都過去了。
到時候他是國丈,誰還敢言陸家之事?
他看著燕千云,越看越滿意,再想想他的傾城,由衷地道:“殿下放心,以傾城的才情,日后一定會為殿下分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