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回頭去看,然后幫著陸辭秋說話:“聽一聽也挺好,這些年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可是弟妹這樣的話倒是沒聽說過。但是我知道,雖然沒有人這樣說,卻是大部分人心里都是這樣想的。他們敢想不敢說,努力維持著面上的虛偽,看著也累。不像弟妹,弟妹灑脫。”
“她那不叫灑脫,叫傻。”燕千揚走上前,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按上陸辭秋的額頭,摸了一會兒,松了口氣,“不燒了。”然后話鋒一轉,“不燒了就開始作妖了。你說欠人家一份人情,我倒是想問問你要怎么還。治好他的腿嗎?對,你是神醫,要不你給他治治?”
他倒是真有幾分期待。
可惜陸辭秋卻搖了頭,“年頭太多,已經不可逆了,我治不了。”
燕千揚翻了個白眼,“治不了你扯這些干什么?”
九皇子拉了他一下,“二哥,你別為難她,我原本也沒指望能治。倒是見過弟妹自創的兵法和陣圖,若弟妹愿意,很想跟弟妹討教討教。”
燕千揚也翻了九皇子一眼,“一個兩個的都慣著她,把她給慣得沒邊兒沒邊兒的。行吧,你們想怎么平這個賬就怎么平,我反正只負責她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說完,又瞪了陸辭秋一眼,然后認命地去倒水,盯著陸辭秋把一碗水都喝光,這才又說,“回春堂的大夫說了,你醒了之后一定要多喝水,多喝水好得才快。”
九皇子看著他們這般相處,就覺得他二哥說得其實也沒錯。
好像是身邊人都在慣著她,都在對她好,即使他二哥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做出來的事卻是件件都在照顧她,都在寵著她。
陸辭秋放下水碗,跟九皇子說:“承蒙九哥看得起,待有機會,我愿與九哥一起探討。”
燕千揚就又說:“服了,才一見著他,上來就叫九哥。我呢?一天天的見著我開口閉口燕千揚,合著就他是皇子,就他是老十一的哥,我不是對吧?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大多少?”
九皇子想都沒想,再度開口維護:“她只是沒有把你當外人,所以對你才沒有那些疏遠的客套。而我,對她來說只是未來婆家的哥哥,僅此而已。”
這話倒是說到燕千揚心坎兒里去了,他摸摸鼻子,“你要這么說,我這心里可就好受多了。要不然這死丫頭一天到晚跟我沒大沒小的,我氣都要被她給氣死。”
九皇子苦笑,又轉回頭同陸辭秋說話:“兵法的事,不急,弟妹好好休息,我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這個腿,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這么多年了,我早都習慣了。”
陸辭秋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你的腿我是真的治不了,如果你現在不到五歲,或許我可以試試,但是你已經是個大人了,這種病就是不可逆的。”
九皇子安慰她:“我本也沒指望過,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倒是聽說弟妹有一種疫苗,可以杜絕這種病癥的發生。但又聽說疫苗在千秋莊存放,被燒毀了,不知還有沒有。”
“有的。”陸辭秋說,“疫苗還有。今后我們南岳出生的孩子,只要接種過這個疫苗,脊髓灰質炎這種病就可以徹底杜絕,直到在南岳完全消失。”
她在心中小心斟酌,到底還是沒有把這種病是可以傳染的事情說出來。
都過去那么多年了,馮天春也死了,說不說又有什么意義呢?
九皇子顯得很高興,他說:“那我得了這個病倒也是好事,因為我得上了,所以父皇才知道這種病癥是什么樣子,有多么嚴重,對一個人的一生有著什么樣的影響。所以他才會重視,才會與你聯手去推廣這種疫苗。雖然我的病不可逆,但至少其他的孩子不用再受我這樣的苦,這一切就是值得的。”
他說到這里,站起身,沖著陸辭秋揖手施禮,說了句:“弟妹,我替南岳的孩子謝謝你。”
陸辭秋也不知這話該怎么接,說別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又有點虛假。說我是醫生,醫者仁心,我總會盡我所能給南岳子民更好的?好像又有點托大。
好在九皇子也沒有等她回應什么,又自顧地道:“你沒事,我也就不多留了。弟妹今后若有事,只管到寒王府去找我。千絕不在,我們都有照顧你的責任。”
陸辭秋松了口氣,順著他的話說:“多謝九哥來看我,等過幾日請九哥到大營,我也有陣法上的事情想要跟九哥討教。另外我還收了三個小弟……”
燕千揚說:“你可別提你那三個小弟了,黑歷史,簡直就是咱倆的黑歷史。”
九皇子走了,燕千揚一屁股坐到她病床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瞅著她跟九皇子說話時微微上揚的唇角又收了回去,就知道這丫頭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強。
他氣得指著陸辭秋:“裝的,都是裝的。以為你什么事兒都沒有了,能跟人談笑風生了呢!合著全是裝的。陸辭秋,你說你裝什么啊?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你能裝得住嗎?”
陸辭秋心又慌了慌,她伸手去抓燕千揚,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你跟我說說,到底出了什么事?九殿下也沒同我多說,我總覺得這事兒沒有那么簡單。”
燕千揚就嘆氣,把她的手從自己胳膊上薅了下來,說你別抓我衣裳,都給你抓皺了,皺了就不好看了,這衣裳我新做的。
但這些沒營養的話說完,倒也轉回了正題。
他告訴陸辭秋:“是不簡單,只是南地傳出來的奏報上也沒有詳述。只說突發大嘯,海水灌進城里,淹了一半的鎮海城,死傷無數。
更要命的是,大營也被淹了,因為大營是在城外的,大嘯拍過來,第一個淹的就是大營。
武器沒了,糧食沒了,還有很多將士被海水卷走,生死不明。
唉,多半是活不成了。我雖沒見過大嘯,但也在史籍中看到過描述。那是比洪水還要可怕的天災,沒有預兆,突然而來,人們根本來不及準備,更沒辦法逃跑。
可想而知現在南地的慘狀,我覺得那是比當初的金黎城更可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