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第十四章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記得那些御醫似乎還在嗡嗡地說著話,我醒的時候還趴在李承鄞的床沿爆身上倒蓋著一條錦被。我的腿早就睡得僵了,動彈不得,一動我全身的骨頭都咯咯作響……我睡得太香了,都流了一小攤口水在李承鄞的袖子上,咦……李承鄞的袖子!

我竟然趴在那里,用下巴枕著李承鄞的胳膊睡了一晚上,內殿里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的李承鄞卻是醒著的,而且正似笑非笑地瞧著我。

我瞧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沒事了。我吃力地想把自己麻木的腿收回來,試了試便知道是徒勞,一時半會兒是站不起來了,還有我的腰……天都亮了,我的腰那個又酸又疼啊,簡直跟被大車從背上碾過一整晚似的,以后再不這樣睡了。

我使出吃的勁兒,終于扶著床站起來了,我嘗試著邁了邁腿,拿不準主意是叫人進來攙我好,還是等過會兒腳不麻了,再試試好。這時候李承鄞終于說話了:”你要去哪兒?“回去睡覺……”我連舌頭都麻了,真是要命,說話都差點兒咬到自己舌頭。

誰叫你跟豬似的,在哪兒都能睡著,你趴這兒都可以睡,叫都叫不醒。“我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這人剛剛好一點兒就又有力氣跟我吵架。

他拍了拍身邊的床。

干什么?”

你不是要睡覺么?反正這床夠大。“確實夠大,李承鄞這張床比尋常的床大多了,睡上十個八個人都綽綽有余。不過重點不在這里,重點在,我忍不住問:”你要我跟你一塊兒睡?“李承鄞一臉不以為然:”又不是沒睡過。“這倒也是。

我實在是困頓得厲害,爬上床去,李承鄞本來要將被子讓一半給我,我怕碰到他的傷口,伸手把腳榻上的那床被子撈起來蓋上。然后,我就很舒服地睡著了。

后來是永娘輕聲將我喚醒的,我悄悄披衣起來,永娘輕聲告訴我說,廢黜皇后的旨意終于明詔天下,不過據說太皇太后出面安撫,后宮倒還十分安定。

隨著廢黜皇后的圣旨,內廷還有一道特別的旨意,是恢復趙良娣的良娣之位,因為她是被冤枉的。

我十分黯然地看了一眼的李承鄞,他睡得很沉,還沒有睡。因為傷勢太重,這么多天來他的臉色仍舊蒼白沒有血色,人也瘦了一圈,連眼圈都是烏青的。

我對永娘說:”派人去叫趙良娣來侍侯太子殿下吧。“這個地方本來就不屬于我,我偏賴在這里好幾日。

不等永娘說話,我就走出殿去,命人備輦。

我回到自己的殿中,再無半分睡意。大約是睡得太久了,我瞧著鏡中的自己,如果我長得漂亮一些,李承鄞會不會喜歡我呢?

本來李承鄞喜歡不喜歡我,我一點兒也不在意,可是經過這次大難,我才覺得,其實我是在意的。現下他活過來了,我盼著他喜歡我。因為他快要死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挺喜歡他的。

可是,他只喜歡趙良娣。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發過愁。

吃也不想吃,睡也不想睡,每天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趙良娣重新回到了她住的院子里,太皇太后覺得她受了委屈,接連頒賜給她好些珍玩。然后她的父親最近又升了官,巴結她的人更多了。她住的院子里熱鬧極了,偶爾從外頭路過,可以聽見那墻內的說笑聲、弦管聲、歌吹聲。

李承鄞的傷勢應該好得差不多了,雖然我沒有再見過他,不過有一次我曾聽到他的笑聲。

能夠笑得那樣開心,想必是好了。

我又飲了一碗酒,對他說:”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裴照仍舊對我很客氣:”公子請吩咐。“我一直沒有到朱雀門城樓上去看過,你能不能帶我偷偷溜上去瞧瞧?”

裴照面上略有難色,我自言自語:“算了,當我沒說過。”.

JOoYoET沒想到裴照卻說道:“偷偷溜上去甚是不便,不過有旁的法子,只是要委屈公子,充一充我的隨從。”ZWwx.ORG

我頓時來了精神,拍手笑道:“這個沒問題。”

我和阿渡扮作裴照的隨從,大搖大擺,跟著他上了朱雀門。

朱雀門是上京地勢最高的地方,比皇宮太液池畔的玲瓏閣還要高。這里因為是上京九城的南正門,所以守衛及是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裴照亮出令牌,我們順順當當地上了城樓。

站在城樓上,風獵獵吹在臉上,仿佛小刀一般割得甚痛。可是俯瞰九城萬家燈火,極是。市井街坊,——如棋盤般陳列眼前,東市西市的那些樓肆,像水晶盆似的,亮著一簇簇明燈。遠目望去,甚至遙遙可見皇城大片碧海似的琉璃同暗沉沉直接到天際。

裴照指給我看:“那便是東宮。”

瞧不瞧得見東宮,我完全不放在心上,我踮著腳,只想看到更遠。

站在這么高的地方,也瞧不見西涼。

我悵然地伏在城堞之上,無精打采地問裴照:“你會想家嗎?”

隔開了一會兒,他才道:“末將生長在京城,沒有久離過上京,所以不曾想過。”

我覺得自己怪沒出息的,所以有點訕訕地回過頭瞧了他一眼。城樓上風很大,吹得他袍袖飄飄,他站得離我挺遠的,城樓上燈光黯淡,我也瞧不見他臉上是什么神色。我對他說:“吹一支篳篥給我聽吧。”

阿渡將篳篥交給他,他慢慢地吹奏起來,就是我剛剛唱的那支曲子。

我坐在城堞之上,跟著篳篥的聲音哼漢“一只狐貍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著月亮。噫,原來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歸來的姑娘……一只狐貍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曬著太陽……噫……原來它不是在曬太陽,是在等騎馬路過的姑娘……一只狐貍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

我知道,那只狐貍不是在等姑娘,它是想家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沒有哼哼了,可是篳篥的樂聲一直響在我身邊。這種熟悉的曲調讓我覺得安然而放松。即使城樓上這樣冷,我的心底也有一絲暖意,那是西涼的聲音,是西涼的氣息,是這偌大繁華的上京城中,唯一我覺得親切,覺得熟悉的東西。

滿天的云壓得極低,泛著黃,月亮星星都瞧不見,只有風割在人臉上,生疼生疼。我覺得困了,打了個哈欠,靠在阿渡的身上。

篳篥的聲音漸漸浮起來,像是冬天的薄霧,漸漸地飄進我的夢里。

我快要睡著了。

就在這時候,臉上一涼,我抬起頭。

原來是下雪了,無數紛揚的雪花從無盡的蒼穹緩緩落下,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息了,只有雪無聲地下著,綿綿的,密密的。晶瑩的雪花一朵朵,四散飛開,天像是破了一個窟窿,無窮無盡地往漏著雪。東一片,西一片,飛散著,被風吹得飄飄揚揚。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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