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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驚訝地探頭過去:“這個——”
還沒看清,就被李儼拉開了。
“故友來信——”他神色淡淡,卻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還不去睡?”
“我不困……”池棠心不在焉地回答,還想再看一眼,“那個——”
“你和陸七是為蘇瑾吵架?”李儼只好揀著問道。
池小姑娘果然反應很大,身子一僵,慢慢將伸長的脖子縮了回來,偷偷看了他一眼,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好困,我去睡了……”
李儼目送著池小姑娘進了寢屋,才徹底松了這口氣。
應付這么個小姑娘,簡直比御前奏對還難。
他微微搖頭,轉過身,在池棠剛才盯著的位置打量片刻,輕輕捏住了那張露了一角的信箋。
露出的那一角只看得到五個字,單看這五個字,自然猜不出整封信的內容。
只是這五個字……
李儼蹙了蹙眉,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池棠昨天沒睡好,今天本來就困,加上午睡比平時晚了點,這一睡,便睡到了池長庭上門來接,才匆忙起身。
“怎么不早點叫醒我?”池棠抱怨道,走得這樣匆忙,畫卷都落在了枕邊沒帶走。
好在放陸大姑娘這兒,衫衫不太可能看到。
畫屏也很無奈:“陸大姑娘說姑娘累了,不許我進來喊。”
池長庭聽得眉頭一動:“你今天又歇在陸大姑娘房里?”
池棠想了想,覺得來龍去脈說來話長,索性不解釋了,直接點頭:“是啊!陸大姐姐留我呢!”
都是好姐妹,睡誰那兒都一樣!
倒是想起另外件事,正好同爹爹說一說,一抬頭——
“爹爹你怎么了?”池棠被他眼里的陰沉嚇了一跳。
“什么怎么?”池長庭反問道,眼里一派霽月光風,無辜得好似剛才的陰霾只是她的錯覺。
池棠下意識搖了搖頭,回到自己的事上:“對了爹爹,我今天在陸大姐姐書房里看到一封信,那封信居然是用草書寫的!”說著,一雙眼睛探究地落在池長庭臉上。
池長庭不動聲色地對上她的目光,笑道:“許是相熟的故友,撿了習慣的字體書寫。”
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卻是一個“咯噔”。
不會這么巧吧?李儼這廝什么時候這么馬虎了?來往的信件竟然會被阿棠看到?
池棠“哦”了一聲,一路上都沒有再說什么。
直到回了家,四下無人時,才拉住池長庭,低聲道:“爹爹,我覺得那封信上的草書字跡,跟你的很像!”
池小姑娘目光灼灼,洞若觀火。
池長庭被她盯得渾身發毛,面上還算鎮定自若:“我什么時候寫過草書?”
不可能啊!他要是露過字跡,怎么會拿草書來寫密報?
池棠被問得一陣恍惚,發了一會兒呆,才輕聲道:“是……是我進京之后,太子殿下讓人送了一封你寫的信給我,上面都是用草書寫的……”
池長庭心里“咯噔”一下,追問道:“什么信?”
池棠沒有留意到他的異常,她沉浸在回憶中,神色癡癡:“是爹爹寫給殿下的信,問殿下討要一塊溫玉,說要給我雕一只兔子……”
隨著那張信箋一起來的,還有一只涼玉雕成的兔子,作為她十五歲生辰的禮物……
池長庭微怔,問道:“信上還說了什么?”
池棠困惑地搖頭:“殿下只給了我一張信箋,說是前面涉及政事,不便給我,日后——”話音陡然一收,池棠咬了咬唇,低下臉。
他說,他那里還有許多爹爹的親筆信,只是不便外傳,日后有機會再給她看。
日后有機會,自然是指她嫁入東宮之后……
池長庭聽到這里,才放下心來。
他的左手草書一直用來寫密報,這份密報是去年秋天寫的,記了不少吳興郡的消息,最后才挾帶了一些私事,李儼倒是謹慎,只拿了最后一張給阿棠——
這么謹慎,怎么今天讓阿棠看到信了?
池長庭瞥了一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姑娘,琢磨著如何避開草書的話題將她打發出去,突然,小姑娘抬起了頭——
“對了,爹爹!”
“嗯?”池長庭應得不假思索,帶著不自覺的緊張。
“你是不是跟太子殿下很熟?”她問道。
“還好……”池長庭答得小心翼翼,“太子是齊國公的親外甥,從前在京中時有過一點來往。”
“只是還好?”小姑娘挑眉不信,“你不是說相熟的故友才會用草書寫信嗎?”
“我說過嗎?”池長庭茫然。
“你剛剛說了!”池棠十分肯定,“剛才說陸大姐姐的信時說的。”
池長庭回憶了一下,道:“我說的是相熟的故友,才用習慣的字體寫。”
池棠噎了一下,又道:“可爹爹問太子殿下要玉的語氣也很熟稔,殿下不但不以為忤,還把那么好的溫玉給你——”頓了頓,驚訝道,“爹爹,你不是說溫玉是齊國公賞賜的嗎?”
所以她的兩只玉兔都是太子殿下送的?
“確實是齊國公的,不過是殿下接了信后代我向齊國公討要的。”池長庭解釋完,就看到池棠用“我就知道你們關系好”的眼神看著他。
“爹爹!”池棠突然想到一件令她震驚的事,“你跟太子殿下關系那么好,那是不是他來江唔——”話沒說完,就被池長庭捂住了嘴。
他眸光深沉,卻沒有說什么,察覺到池棠不再說話后,便緩緩松開了手。
池棠呆了半晌,才輕喃道:“你早就知道他會來,對不對?”
這樣就解釋通了。
爹爹一個吳郡太守,為什么會跑去吳興郡救突然出現的太子?
因為太子不是突然出現的,爹爹早已得到消息。
那太子遇匪的事呢?爹爹是不是也事先得到消息了?
池棠滿腹疑問,正待開口,卻被池長庭按著雙肩轉了個身——
“好了,時候不早了,快去歇著吧!小孩子睡晚了長不高……”
池棠魂不守舍地回到錦年院,梳洗,更衣,直到躺下,才突然想起來。
她原本要問的是陸子衿那里的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