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長庭手里不過尋常府兵,算不得悍勇。
沒有有利的地形,而敵軍兩倍有余圍之。
敗局已定!
倘若這里敗得太快,余杭軍和禁衛軍趕到了也無濟于事。
眼下,只能拼死突圍!
“我去把池長庭撈出來!”何必驅馬上前,主動請纓。
池棠怔愣看他。
沒想到這位高手叔叔和爹爹竟然是可以冒死相救的交情。
可是這樣的交情,怎么前世爹爹死后,她一次也沒見過他?
池棠臉色一變。
她只能想到一種可能,他和爹爹,一起葬身吳興了……
何必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某小姑娘回憶里死過一回,顧自挺胸傲然道:“放心好了!逃跑這種事,你叔我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我這就去把你爹帶出來,讓你瞧瞧誰更厲害!”
說著,用眼神偷偷請示李儼。
“等等!”李儼沒有在看他,目光落在遠方,“不是姚無忌的人。”
縱然一貫沉穩,說這句話時,也情不自禁帶上了喜意。
那支北面而來的生力軍,甫一加入戰局,便迅速著手清理北面外圍的姚軍。
戰局中的池長庭似乎也有所察覺,分出部分兵力與新軍里應外合,兇猛蠶食著原本囂張包圍他們的姚軍。
“那是什么人?”池棠驚喜地問。
李儼忽地引韁轉向:“去看看!”
跑至半路,便遇上了先前持東宮信物去調晉陵府兵的侍衛,大喜來報:“未出烏程,便遇晉陵都尉平良率兵前來平叛!”
竟然是晉陵府兵?
李儼眼神變了變,心中不解。
晉陵郡的長官是趙王的人,趙王一向與他不合,怎么會主動來援?
看剛才的局勢,也不像是來趁火打劫的……
這時,晉陵軍的后軍也發現了他們,分出一隊小隊跑了過來,還沒近前,便兇悍喝問:“來者何人?”
李儼將身前的小姑娘一蓋,提聲道:“我等乃池太守麾下!”
為首的小將狐疑地打量了他們幾眼,很快發現了其中一個面熟的,正是不久前半路遇上的持東宮信物來調兵的侍衛。
向東宮侍衛求證之后,小將立即收斂了煞氣,抱拳道:“諸位請隨我來!”
驅馬小跑前行,池棠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爹爹了,便激動得將腦袋鉆了出來,恰好看到前方軍陣中分,讓出一條道來,一人青衫飄逸地騎馬跑來,在一眾戎裝之中分外顯眼。
池棠又驚又喜,忙揚聲喊道:“蕭五叔!”
蕭琢正要同晉陵軍小將說話,一聽這喊聲,忙轉了臉望過來,大喜:“阿棠!“旋即打馬迎上。
剛一照面面,蕭琢就變了臉色:“你受傷了?”
從遇襲到現在,蕭琢是池棠所見的人里最熟悉的一個,不管之前發生過什么,此刻見到他只有親切。
池棠眼眶一熱,搖了搖頭,沖他笑道:“我沒事,就是看起來狼狽,沒受什么傷蕭五叔,你怎么也在這兒?”
蕭琢只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以風流貌美著稱,跟眼下的兵戈肅殺十分不搭。
蕭琢臉上溫柔關切的神色瞬間淡去,眉目間染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翳。
“我是隨晉陵府軍一道來的”他微微一笑,轉頭望向身后,遠處激戰正酣。
池棠以為他會繼續解釋為什么隨晉陵軍一起來,然而他回過頭時,又恢復了溫柔關切:“沒事就好,我帶你去見府君吧!”
池棠雖然心有疑慮,可聽他提起池長庭,便把所有疑慮都拋在了腦后,連連點頭,神色迫不及待。
她一點頭,便有人催著坐騎向前。
蕭琢眸光一閃,橫馬攔了去路,看著李儼道:“救人時不論尊卑男女,既然眼下已經安全了,侍衛郎理應知道分寸!”
池棠剛想替李儼說話,他卻干脆利落地下了馬,道:“蕭五郎言之有理,是我失禮了。”
李儼也不是有意失禮,確實是忘了,經蕭琢一提醒,便自覺下了馬。
池棠有些不高興,但也不好說,只悶悶道:“我們快去找我父親吧!”
李儼牽著韁繩,繞過蕭琢繼續前行。
池棠有些心急,根本沒心情應對蕭琢的關心。
什么分寸不分寸的,她只想快點見到爹爹,牽著馬走的速度多慢啊!
好在再慢也就這點距離。
才走出十來步,池棠便遠遠望見人群分開,一人步履如飛朝她奔來,臉上既不見沉穩,也沒有風度。
“爹爹”她喊了一聲,哽住了喉。
那人還沒站定,便朝她張開了雙臂。
池棠迫不及待朝他撲了過去,被他穩穩地接在懷里。
襟前沾了寒露,碰在臉上有點冷。
池棠抬起頭,摸了摸他的臉。
是熱的。
“爹爹……”忍了許久的淚瞬間決堤。
池長庭也覺得喉嚨發堵,摸了摸她的秀發,低聲道:“爹爹沒事,別怕……”
爹爹沒事,太好了……
池棠忍不住嗚咽了一聲,突然想起周圍都是人,忙將眼淚擦在池長庭衣襟上,吸了吸鼻子,抬起臉
“阿棠,你受傷了?”池長庭瞬間變了臉色。
怎么每個人看了她的臉都是這么一句?
池棠忍不住摸了摸臉,憂心忡忡地反問道:“爹爹,我臉上傷得很厲害嗎?我只覺得不怎么疼,以為只是一點點擦傷而已。”
池長庭皺眉盯著她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松了口氣,安撫道:“沒事沒事,傷得不重,就是傷在臉上惹人著急,別怕,爹爹認識一個大夫,所制的祛疤膏藥療效很好,兩三天就消了。”
池棠微微一怔,覺得這話聽著有點耳熟。
“就她臉上那程度,不用擦藥兩三天也能消!”邊上有人嗤笑道。
池棠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商陸。
“真的嗎?你也會醫術?”先前顧不上,現在見池長庭安好,池棠便在意起自己的臉了。
商陸揣著袖子涼涼道:“醫術談不上,只是正好會制些祛疤膏藥。”
“不用理他”池長庭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轉身正要向李儼行禮,感覺被人扯了下袖子。
回頭,見女兒目光閃爍,狀似緊張地左右看了看,小聲問道:“爹爹,太子殿下也在陣前嗎?”
池長庭蹙眉看了李儼一眼。
竟然還隱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