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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燈會聚集了這么多官民賞燈,自然不會沒有準備。
亂了不足一刻鐘,便有巡城金吾奔走喝令,百姓們逐漸安定下來。
一道身影閃進彩樓,落在李儼身旁,是一名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
“無人行兇!”中年男子低聲稟道。
李儼面色一沉。
無人行兇,那就是有人故意制造動亂!
回頭看了一眼被青衣護在懷里的池小姑娘,小姑娘一雙明凈的眸子睜得大大地看著他,沒有慌亂,只有信賴。
李儼不由自主朝她伸出手——
“咳咳!”邊上小姑娘的爹重重咳了兩聲。
李儼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淡淡道:“外面人多且亂,你們等等再離開!”
“殿、你也等等再離開!”小姑娘憂急道。
李儼不由微微一笑,柔聲道:“明日再來看你。”說罷,目光閃了閃,倏地出手,迅如閃電般探向小姑娘的腦袋。
但這里還有一個比他更快的,果斷截下了太子殿下的狼爪,冷冷一笑:“恭送殿下!”
李儼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朝紅了臉的小姑娘微微頷首,朝彩樓外走去。
池棠還是不放心,拉著池長庭道:“爹爹,他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你讓展哥哥帶人護送一下?”
池長庭冷笑一聲,道:“你看看周圍!”
池棠微怔,左右看了看,發現比剛才空了許多。
“太子殿下身邊高手如云,要你瞎擔心?”池長庭沒好氣地說。
池棠紅了臉不再說話。
外面安定下來后,原先擠在彩樓里的人也試探著走了出去。
池長庭讓展遇帶人去找顏松筠一行及池長府一行人后,也帶著女兒從彩樓里走出來,站在門口等候。
大約過了一刻鐘,顏松筠和顏殊先回來了。
池長庭與顏松筠說著話,池棠原本站在父親身邊,感覺到身后有人走出,便站到父親身后去。
那人經過她身邊時,腳步突然停下。
池棠下意識抬頭一看,愣了愣。
這人也戴著一張鐘馗面具,身形同樣頎長清瘦,池棠乍一看,還以為太子殿下又回來了。
只是這一張面具下,雙眼溫柔含笑,繾綣多情,如香醇美酒,幾欲醉人。
池棠被著一雙眸子含情含笑地看著,卻渾身如墜冰窟。
“送你。”他柔聲道,同樣提起手里的花燈遞給她,動作自然得好像他們是什么故舊知交。
池棠一咬牙,猛然抬手扯去他臉上面具。
面具下,那人唇畔笑痕加深,眼中更添了一分縱容。
“能被池姑娘認出,實是秦某之幸——”
“是趙王向陛下薦了秦歸——”李儼道,“陛下甚愛之,已授太樂署博士,兼翰林待詔,賜嘉德門內行走。”
池棠忿忿道:“他就會蠱惑人!”
池長庭瞥了她一眼,道:“腿肚蹬直!自己跑一圈!”
池棠悻悻地照著他的指示做足了動作,小心翼翼催著馬兒小跑起來。
池長庭一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面問道:“昨晚的亂子查到了嗎?”
“沒有。”李儼道。
池長庭冷笑一聲:“依我看,就是秦歸干的!”
多半是想趁亂要對阿棠做什么!還好他看得緊!
李儼也想到了這種可能,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沉默半晌,才道:“秦歸暫時動不得,我們無法證明秦歸就是姚十七。”
秦歸是姚十七,這一點一直只是他們的推測,唯一的人證——池小姑娘也已經當眾否認見過綁架她的人。
如果秦歸藏在暗處,他們還能暗中除去,但現在過了明處,反而不好動手了。
秦歸去年就進了京,藏到現在才現身,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昨晚這么明目張膽地站到池棠面前,是因為他還有一個同行者。
魏王李修。
李儼被國事忙得無暇他顧時,秦歸已經贏取了一大片好感,且不說皇帝賜下多少恩寵,就是李修也對他推崇不已。
池小姑娘說他善于蠱惑人心,真是一點也不錯。
“秦歸攀上趙王,恐怕有什么計劃,畢竟陛下只將姚無忌判了囚刑,劫個獄就出來了。”池長庭道。
李儼點頭:“孤省得。”
池長庭嗤笑了一聲,道:“都造反了還不殺,陛下還真是仁君!”
李儼默了片刻,道:“姚氏祖上于我李氏有恩,陛下也不得不仁。”
池長庭笑道:“陛下剛繼位那會兒可沒想過仁不仁的。”
李儼面色一冷:“慎言!”
池長庭笑了笑,道:“趙王最近動作頻頻,殿下不管管?”
李儼沉默片刻,低聲道:“陛下有意讓趙王主持今科殿試。”
池長庭瞬間動容。
當今即位以來,一直都是親自主持殿試,第一次讓權,竟然是讓給趙王!
太子因江南平叛之功于朝中聲威大振,他預料過皇帝會心生不滿,倒也沒想到動作這么快。
這樣看來,秦歸確實一時動不得,這時候動趙王所薦之人,無疑打了皇帝陛下的臉。
“殿下有何對策?”池長庭問道。
“下個月開始,每逢初一,孤會去國子監與眾學子同堂聽課。”李儼道。
池長庭驚訝。
殿試選拔年輕士子,而年輕士子中的佼佼者都在國子監。
趙王想做士子們的座師,太子卻自降身份成為士子們的同窗。
嘖嘖嘖……太子殿下可真有心機!
“另外,陸先生有意入國子監執教——”李儼看了他一眼,“池公要不要也在國子監掛名授課?”頓了頓,“國子監共有學生兩千一百八十余人,池公可以慢慢物色。”
池長庭看了他一眼:“呵!”
上趕著要來做人晚輩,要臉嗎?
李儼道:“若能在國子監中物色幾個合適的,可以直接送到弘文館來協助修訂律法。”
池長庭不是不心動,但仍不妥協:“呵!”
這時,池棠跑完一圈回來了,嬌嬌地向父親邀功:“爹爹,我這樣可以了嗎?”
池長庭嗤笑道:“剛剛在那邊,青衣扶了你一下,別以為我沒看到!”
池棠頓時紅了臉,喏喏道:“那我再跑一圈?”
池長庭笑道:“行了,先下來歇一會兒,別累著了!”
池棠“嘿嘿”一笑,握著父親的手下了馬。
突然聽到太子殿下問道:“孤記得,顏三郎在吳縣時曾涉刑獄?”
池長庭微怔,道:“顏松筠嗎?他可能不愿出仕。”
池棠心中一動,喃喃道:“也不一定不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