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藏嬌

第310章 無人與之爭輝

齊國公神色未動,放下奏章,道:“尊卑有定,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盧遷確實過了。”

李儼微微頷首,道:“庶子不可承爵,雖盧遷失德,令盧氏嫡系無可承繼爵位,但盧氏依然是孤倚重的良佐,日后失而復得,乃至竿頭日上,也未可知。”

齊國公看著他,忽生感慨。

進宮之前,他以為是太子魯莽,卻沒想到,這是君威初露。

盧氏大族,入朝為官者足有十多人。

從前以固安侯一系為首,心無旁騖,如今沒了爵位,反倒給了旁支出頭的機會。

既處置了盧遷以儆效尤,又將盧氏打成一盤散沙只能依附東宮,不管太子是早有預謀還是因時制宜,這一步棋走得都教他驚嘆。

從前的太子只是沉穩,面對老臣時氣勢略有不足,這次當是震懾了不少人。

“殿下思慮周全,臣——也就放心了!”齊國公嘆道。

李儼神色微動,語氣略緩:“不敢有負舅舅教導。”

齊國公笑了笑,露出幾分看晚輩的和藹:“思慮是挺周全,只是,別以為舅舅看不出來這些都是事后補救才想出的招,初衷還不是要給池四出頭?”

李儼唇角動了動,垂眸不語,算是默認了。

齊國公嘆了一聲,道:“殿下乃家國之寄托,寵愛一個小女子無可厚非,只是也不要太過了。”

李儼眸光微閃,道:“舅舅可知,池長庭已經在回京路上了!”

齊國公驀然一怔,旋即大喜:“果真?怎么可能!”

池長庭的奏章從玉門關始發,五百里加急進京,到呈送御前,比展遇晚了整整五天。

雖然池棠早就知道爹爹即將回京的消息,但具體細節卻因涉及朝廷機密,展遇沒有多說,池棠也沒有多問。

直到奏章進京的第二天,池棠才從李儼口中得知父親大人出使的始末。

“所以……我爹只到碎葉就折回了?沒去波斯?”池棠驚過之后,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畢竟爹爹再厲害,也不可能會飛。

“原本是要去波斯的,奉詔面圣前一天,池公改變了主意——”

玉華山詔令池長庭面圣之前,安西急報,原本歸順的突厥十部突然反叛。

波斯路遠,且與中原關系不大,突厥進犯安西,才是朝廷心腹大患。

池長庭奉詔御前應對波斯事宜,卻說服了陛下賜密令平突厥之亂。

以護送波斯王子回國為由,池長庭只帶了不足千人,孤軍深入萬里,竟然兵不血刃擒獲了突厥叛部的十名首領,一舉平定安西之亂!

“這是池公奏章的抄本——”李儼遞給她,由衷贊道,“池公智勇雙全、文武兼備,實乃國之棟梁!”

他起初也是不贊同的,此去光穿越莫賀延磧沙漠已是萬難,安西四鎮也居心叵測,更何況突厥十部狼子野心,又有吐蕃虎視眈眈。

便是出動朝廷大軍,萬里之遙都難以平定突厥十部之亂。

但池長庭僅領一千精兵就做到了!

奏章上道:“至西州,揚言天熱不宜行軍,宜駐軍待秋,以卸叛部警備,又以行獵為由,召西州子弟萬人從行,暗行急軍,突襲叛首營帳,擒之,假傳契箭,召從叛酋長議事,悉數拿下。”

池棠看得心潮澎湃,驕傲得快炸了。

待一本奏章全部看完,忍不住尖叫一聲,撲進李儼懷里直跳:“是我爹!是我爹!”

謀略、膽識、勇武,都沒什么好說的!

一人之力召集西州子弟上萬人從行,這是她親爹沒錯!

“從前在吳郡,每回爹爹出城狩獵,吳郡子弟也都是傾城隨行!爹爹風姿絕世,世人無不仰慕追隨!”

這是什么神仙爹爹?就連親女兒都想象不出他的絕世英姿好不好?

可惜她當時年紀小,只能和一群小姑娘一起在城門處癡癡送別。

“我要好好練騎術!下次一定跟爹爹一起去狩獵!”

李儼低頭摸了摸女孩兒興奮得紅撲撲的小臉,道:“十一月驪山冬狩,無人能與池公爭鋒。”

“那是自然!”池棠眉飛色舞。

昨天陛下當著滿朝文武盛贊爹爹,今天高貴妃估計得了吩咐,特意召見她賞賜她,盡管面色淡淡似有不甘,也只能憋著。

太后娘娘上回見了她只是淡淡,這次還特意把她從承嘉殿喊過去,拉著她的手夸了她好幾句。

這些都是因為爹爹啊!

這世上,從來就無人能與爹爹爭輝!

正得意著,突然覺得有點不合適,覷了一眼太子殿下。

雖然看起來神色如常,可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如常,池棠琢磨了片刻,補上一句:“殿下也很厲害!”

太子殿下瞥了她一眼,問道:“比如?”

呃……

池棠想了想,擊掌道:“那天在長樂坡,殿下飛騎來救,歹人聞風喪膽,逃之夭夭,可見殿下威名遠揚!”

有理有據,池棠不禁在心中暗暗為自己的機智喝彩。

不料太子殿下毫無喜色,神色淡淡道:“不是聞風喪膽,是怕被孤認出來。”

池棠一愣,問道:“這么說,殿下可能認得那群人?”

李儼“嗯”了一聲,道:“刺客圍攻時,密林中有人放了兩支冷箭,那人仿佛認得孤。”

那人躲了他一箭后就離開了。

李儼沒有認出他,卻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池棠想到的是前世那雙養尊處優的手。

她那天還特意找機會摸了一下盧攸的手,確定不是那一雙,所以應該有人和盧攸聯手對付她。

說不定就是那人暗殺了盧攸!

“那批刺客,還有盧攸之死,現在有進展了嗎?”池棠忍不住問道。

李儼搖了搖頭,微頓,道:“那兩支冷箭,其中一支是朝著竇少俠去的。”

“竇師叔!”池棠驚呼一聲,一下子想起了七月十五夜竇淮勝業坊遇刺事件。

“那兩支箭,與七月半勝業坊留下的箭矢相差無幾。”李儼道。

“江湖仇殺?”池棠脫口而出。

勝業坊那件事,朱師叔說應該是竇師叔惹的江湖仇殺,如果是同一批人,難道長樂坡那批刺客是沖著竇師叔去的?跟她無關?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盧攸會被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