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聽著他語氣不太對,抬頭看了他一眼。
一對上他冰冷的眼神,池棠就是一個激靈,脫口而出:“沒關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太子殿下面色一緩,問道:“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池棠有點為難。
這可怎么說呢?周師兄和上洛公主的事就是她不負責任的猜測而已,實在不好意思說啊……
“嗯……今天去薛家的時候聽人說起的……回來路上碰巧遇到蕭五郎,說奉陛下命去找上洛公主……”支支吾吾說完,眨巴眨巴雙眼看著他。
太子殿下神色淡淡道:“新安和上洛都到了選婿的年紀,陛下也確實喜歡蕭舍人,其他的,孤并沒有聽說。”
池棠有點不高興。
太子殿下這幾句,說了不跟沒說一樣?跟她打官腔呢?
“孤說的是實話。”李儼無奈地扳過她的臉,“公主的婚事,是由陛下和公主生母私下商量的,陛下沒有問過孤的意見,孤也不便插手,更不能在沒有確切消息的時候猜測。”
池棠點點頭。
“年輕官員中,陛下無疑最喜愛崔九和蕭五,但崔氏和蕭氏并不是一道賜婚圣旨就能決定的,還得召其親長商議。”
池棠又點點頭,突然心中一動,神神秘秘湊近李儼問道:“陛下挑女婿是不是看臉?”
李儼忍不住笑了,不動聲色地將她圈入懷中:“鳳翔公主和靈昌公主的駙馬確實也是一表人才。”
鳳翔公主是大公主,靈昌公主是五公主,都是已經出嫁的公主。
池棠目光閃爍,湊得更近,也更神秘了:“當年……陛下真的沒有打過我爹的主意?”
李儼垂眸看了她片刻,低聲道:“池公狀元及第時已有妻兒。”
“永泰郡主還是肆無忌憚地動手了。”
李儼沉默片刻,問道:“你想說什么?”
池棠輕聲道:“如果公主看上了一個已有妻兒的男子,會怎么樣?”
李儼摸了摸她的秀發,低聲道:“上洛不是那樣的人。”
池棠愣住了,殿下怎么知道她在說什么?
李儼微微一笑,將她抱在膝上,附耳親昵低語:“上洛有一陣常在弘文館周圍出現,經陸先生提醒,孤讓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她中秋走失的事——”頓了頓,“周儀是個正人君子,上洛也是個懂事的姑娘,不會有事的。”
池棠點了點頭,心里還是沒底。
李儼又道:“上洛雖深受陛下寵愛,卻從不恃寵而驕、仗勢欺人,她隨皇子們讀書時,先生們無不贊她聰敏好學,謙遜禮讓,”頓了頓,“那時陛下為她挑的伴讀是穆御史之女,穆女膽小怯弱,有次打碎了趙王的硯臺,潑了趙王一身墨水,還是上洛說情,替穆女賠了趙王一方硯臺。”
這樣聽起來,上洛公主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但是——
“穆御史之女,是那個穆御史?”池棠問道。
李儼點頭:“正是前御史中丞穆鴻。”
“我聽說……穆御史的女兒現在是趙王側妃?”池棠古怪地問道。
李儼“嗯”了一聲,道:“穆女作為公主伴讀,與諸皇子同窗讀書,同趙王也算青梅竹馬。”
池棠輕哼一聲,嘀咕道:“她怎么不喜歡殿下?沒眼光……”
李儼摟著她低低地笑。
池棠也笑了出來,在他胸前蹭了蹭,滿心歡喜。
李儼貼著她的背脊輕撫她細軟的發絲,心口漸漸發燙,便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要見孤,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身子僵了一僵。
李儼在她背上順撫了兩下,才覺她身子軟了下來。
“嗯……不是這個,我是有點事想不懂,想問問殿下。”池棠支支吾吾道。
“你說。”李儼溫聲問道,心中卻暗暗警惕。
這好像是第一次小姑娘主動把他喊來吧?總覺得接下來問的問題有點致命。
“嗯……我就是突然想到,殿下、殿下為什么會喜歡我呢?”她軟軟地問。
雖然心里已經略作了準備,聽到這個問題的剎那,李儼還是腦袋空白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他沉默得有點久,懷里的小姑娘好像等不及似地抬起頭看他,目光灼灼:“殿下是不是也不知道?殿下不知道為什么喜歡我,怎么就突然想娶我了?”
李儼真的回答不出來。
池棠等著等著,突然覺得害怕。
他不說話,是不是因為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想到了,會不會發現其實沒那么喜歡、沒那么想娶了?
她緊張地抓住他的手,催促道:“你說啊!殿下你說話啊!”開口,卻不期然帶出了哭腔。
李儼猛地回神,反握住她的手,道:“孤不知道——”
才說了四個字,她就掉了眼淚。
李儼忙抬手擦拭,越擦她就哭得越厲害,最后只能無奈一嘆,將她的臉按進懷里。
“孤不知道為什么喜歡阿棠,孤只覺得阿棠沒有任何可以讓孤不喜歡的地方。”
話音剛落,懷里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便“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李儼也忍不住笑了,愛憐地摸了摸她的秀發。
真是個好哄的姑娘。
“孤從前沒想過這個問題,既然阿棠問了,孤就仔細想想,卻發現怎么也想不明白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也許是去年除夕你說想孤的時候,也許是在齊國公府你說孤喬裝瞞你一定有理由的時候,也許是在廬陽,也許是在吳縣,也許是你幼時第一次撲到孤懷里時,也許是最早聽說岳母有孕時——”
“阿棠于我而言,是從存在開始,每一回聽在耳中,每一次看在眼里,都是讓人喜歡的,這些喜歡,如陳酒佳釀,經年累月地積攢下來,積攢到足夠多時,便覺得此生非卿不娶……”
她突然揪著他的衣襟,抬起一張淚痕未干的小臉,激動地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