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坐在亭子里發了一會兒呆,最后搖搖頭,起身走出,準備回去繼續睡會兒。
這時,正院的燈亮了起來。
池棠停下腳步望去,見侍從進出忙碌,井然無聲。
“什么時辰了?”池棠問道。
“卯時。”
果然卯時了。
池棠咬著唇站在原地,猶豫地望著正院。
池長庭和魏少游康復后,正院就讓出來給太子殿下住了。
太子殿下果然是卯時即起。
那她要不要……
池棠突然將斗篷拉起,遮住半張紅撲撲的臉,往正院走去。
剛好她也醒了,找太子殿下一起吃早飯去?
殿下見了她會不會嚇一跳?
有沒有嚇一跳沒看到,但是她剛到門口就被請了進去。
太子殿下大步從屋內走出,連發髻都還沒梳好,雙眸熠熠,亮得發光。
他到了跟前,便抬起雙臂,虛虛地將她環住,摸了摸她身上柔軟的皮毛,問道:“怎么起那么早?冷不冷?”語氣溫柔得醉人。
池棠彎著眸子,將何必回來的消息告訴他。
他笑了起來:“那就好!”抬頭囑咐青衣,“去把太子妃的常服取來!”
池棠有些意外:“要干什么?”
所謂常服,并非家常穿的衣服,而是作為太子妃日常會見的服飾。
李儼牽起她的手,轉身往里走,道:“蕭琢押運的軍資到了,既然起來了,就隨孤一起出城看看!”
池棠起初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直到跟著太子殿下從正院走出時,看到了在門口迎候的眾人。
站在最前的池長庭和郭雍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其他人也神色各異。
池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忙不迭跑到父親身邊,小聲解釋道:“爹爹,何叔叔回來了,我是起來見何叔叔,順便去迎一下蕭五叔!”
再詳細就說來話長,不適合現在解釋了。
池長庭臉色只略略一緩,陰惻惻地看了她一眼,道:“去就去吧!”
蕭琢看到她,眼里有一閃而逝的意外,隨即含笑行禮。
池棠覺得蕭琢就跟朱師叔一樣,幾個月沒見,又好看了。
舉手投足自帶煙云水汽,風儀動人,說話不疾不徐,卻令太子殿下和爹爹都贊賞點頭。
池棠漸漸相信,假以時日,蕭琢也不會比自家爹爹差多少。
當然還是差一點,差一點親女兒給加的分。
蕭琢帶來的軍資十分可觀,包括糧食、馬料、軍械以及負責就地取材制作戰車的工匠。
巡視一圈后,李儼問道:“今秋新糧如何?”
蕭琢輕嘆拜道:“臣有負殿下所托,今秋新糧已為司農寺新上任的周少卿入了京、洛糧倉。”
池棠聽得心頭沉沉、喉頭微哽。
周儀截了爹爹的糧……
周儀竟然真的截了爹爹的糧……
“你能運來這些,已經不負所托,不必自責,”李儼說著,看向池長庭。
池長庭微微一笑,道:“江南沈氏獻糧兩百萬石——”
“吳郡那個沈氏?”蕭琢失聲問道。
池長庭點頭:“都是江南道的新糧,已經從江南運出,借道山南,從隴右過來,要勞煩五郎去接應一下了!”
蕭琢大喜拜道:“蕭琢榮幸之至!”
池棠看著他們談笑風生、躊躇滿志的樣子,心里卻仍有些憂慮。
再過七天就要發兵北征了,看起來似乎什么都備齊了。
只是不知爹爹的身子好透了沒?
午膳后,池棠便讓人喚來商陸,給父親再好好看看,還需要進補的話,她得提前把藥材都備上。
和商陸一起來的還有朱弦,和池棠一起站在邊上眼巴巴等結果。
商陸很是隨便地按了幾下脈就收手了:“好得很,壯得跟頭牛似的!”
“真的?”池棠懷疑地看著他,“你不認真看看?”
就剛剛那手勢,看著似乎很敷衍。
“診個平安脈還要我多認真?”商陸嗤笑道。
見姑娘們還是懷疑,商陸便捋起袖子指著池長庭道:“那我們就從望聞問切一項項來,首先是望,你們看他這臉色——好不好看?”
池長庭失笑。
池棠和朱弦不禁點頭。
前幾日還略顯蒼白,現在看起來簡直容光煥發,尤其從朱弦的角度來看,這就是內力充沛的體現。
“聞——你說句話來聽聽?”
池長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商陸也不敢勉強他,便指著朱弦道:“你懂,你聽聽他的氣息,有沒有問題?”
朱弦搖頭。
“問——你自己說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池長庭淡淡看了他一眼。
商陸若無其事繼續說道:“切我已經切過了,你們還有什么問題?”
池棠搖頭。
朱弦卻猶豫了片刻,問道:“他之前中的毒,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吧?”
池長庭聞言眸光一動,看了她一眼。
“什么后遺癥?”商陸反問道。
朱弦忙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不是江湖上很多奇毒都會留下后遺癥嗎?比如失聰失明失智什么的。”
商陸打量了池長庭一眼,搖頭道:“失聰失明是沒有,有沒有失智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們考考他?”
兩人連連搖頭。
“行了!”池長庭擺擺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都回去吧!”
語氣微頓,又道:“朱師妹留步。”
待屋里沒了第三人,池長庭的目光就意味深長了起來。
朱弦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兇巴巴先聲奪人:“有話快說!”
池長庭笑了一聲,起身走到她面前,低頭問道:“師妹是擔心我有什么后遺癥?”說著,將她緊緊按進懷里。
朱弦頓時紅透了臉,身子也軟了半截,強詞道:“不就、不就擔心你失智——唔……”
大白天的,這樣不合適吧……
朱弦虛弱地推著他的手。
這么隨便一推,他便真的停下了所有動作,將手從她衣內撤出時,還很溫柔地撫平了她衣衫上的褶皺。
朱弦瞪著他的手,說不出話來。
死男人,欲拒還迎不懂嗎?
他低低笑了一聲,重新摟住她,吻了吻她的發,低聲道:“李儼這廝眼睛利得很……畢竟還沒成親……教阿棠學去了不好……”
朱弦掐了一下他的腰身,輕哼道:“現在知道教阿棠學去不好了?”
他輕嘆道:“是,怪我沒忍住——”微頓,附耳低聲絮絮,“你再忍忍,回京我們就成親,到時候……”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