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藏嬌

第515章 讓步

(小說屋)

“你還挺能想的!”

門是被踹開的,踹門的人順勢邁步進來。

腳步落下的一瞬,不知哪盞燈突然爆響燈花,旋即燈火一陣閃爍,照得他臉上陰晴不定,只能從唇角勾起的弧度看出一絲冷笑。

“爹爹!”池棠猛地起身朝他撲去。

池長庭將她接在懷里,目光落在她腫起的半邊臉上,頓覺渾身筋脈都在暴動。

他深吸一口氣,柔聲問道:“還疼嗎?商陸怎么說?”

池棠搖頭:“現在不怎么疼了,商大夫給我上過藥,說三五天就好,”往他身后看了看,著急起來,“爹爹,朱師叔呢?”

爹爹不會沒追上朱師叔吧?朱師叔好像輕功進步很多的樣子,爹爹跟丟了?

池長庭沒有回答,輕拍她的肩,道:“不早了,回去歇著吧,這里有我。”

池棠哪里肯?拉緊他的手,看向薛令。

薛令剛剛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還沒站穩,便覺身子失控前撲,一聲驚喊尚未出口,便被人捏住了喉。

“池長庭!”薛箏驚起怒喊,“你敢當著太子殿下的面殺她!”

池長庭轉過臉,看向李儼。

李儼手里尚捏著半濕的帕子,緩緩坐直身子,雙眸如罩云霧,看不清喜怒。

“她怎么說都是姓薛,是齊國公府的人,是先皇后的妹妹,你就是要定她的罪,也是要呈上證供,當場對質,該如何刑罰,自有殿下作主,你上來問都不問就要殺人,可有半分將殿下放在眼里!”

薛箏掐緊手心,明明覺得自己說的每個字都在找死,她卻不能不說。

池長庭太囂張了!

薛令可以死,卻不能這么死。

否則齊國公府的面子被池長庭踩在腳下不說,太子的顏面也沒了。

池長庭的目光從李儼身上挪開,轉回落在身旁的女兒臉上。

她不自覺抓著他的衣袖,眸光惶惶,正望著李儼。

池長庭心中一軟,松了手。

薛令捂著喉嚨直咳,但誰也無暇顧及她。

薛箏長出一口氣,道:“家父已向太子呈明當年事,薛令有錯,我們齊國公府愿聽從殿下判罰,絕不包庇!”

池長庭這才看向她,笑了笑:“你們都包庇了十年了,這會兒包不住了才跳出來說絕不包庇,是不是覺得我池長庭還跟十年前一樣無用?”

“無用”一詞刺痛了池棠,她抱住池長庭的胳膊,低喚了一聲“爹爹”,哽咽失語。

阿娘去了十年,才發現是一場謀殺。

有多少自責,有多少痛,都在這一聲“無用”中。

薛箏也說不出話來,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池棠落淚時,太子便站了起來,沉默看著,正她看過去時,太子殿下開口道:“請齊國公!”

這是打算在這里由太子公斷了!

薛箏緊張地看向池長庭。

這件事能私下了結是最好的。

薛家和池家是東宮的左膀右臂,在這個關頭,一損俱損。

一旦自相殘殺起來,對東宮而言,不說元氣大傷,也至少人心動搖。

說句不好聽的,這事再晚個幾年,等太子登基了再鬧出來都好說。

可池長庭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嗎?

池長庭低頭摸了摸女兒的秀發,淡淡道:“既如此,請殿下派人去城南司馬村,將人證也帶過來吧!”

薛箏緩緩松了一口氣。

池長庭妥協了……

一口氣還沒松到頭,又聽到了薛令的尖叫。

抬頭一看,卻見薛令的右手腕已被池長庭捏在手里。

“舊賬不提,先來聊聊新仇吧!”池長庭勾著冷笑,只用兩根手指捏著薛令的手腕,仿佛在捏什么骯臟的東西,多用一根手指都覺得惡心。

“打的是左臉,用的該是右手吧?”他雙眸帶笑,隱有血光。

李儼將手背到身后,淡淡道:“先封啞穴。”

薛令驚恐喊道:“阿庭!阿庭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是阿菀!我真的是阿菀!你不愛我了嗎?”

薛箏別開臉。

齊國公去東宮供出薛令當年所犯的事,就是要放棄薛令了。

如今她除了繼續打動池長庭父女外,別無生路。

只要池長庭不能證明她不是唐菀,她就有一線生機。

“你有新歡了!你就想要我死對不對!你巴不得我死!你不敢面對我活過來!”

“阿棠!阿棠!你救救娘!你救救娘!你爹要殺我!他有了新歡,他不想要我活著……”

薛箏驚訝地轉回頭來。

這幾句話說得……她都動搖了……

池棠臉上也露出不安,看了父親一眼。

池長庭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朝薛令嘲諷一笑,道:“怎么不繼續學我亡妻了?你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可還有半分像她?”

薛令哭到一半,突然冷笑起來,笑聲愈高,狀似癲瘋。

“你不愛我了,總能找到理由,我不像從前,你又何曾有半分像從前?”

“這些年我都經歷了什么?死而復生,被囚禁,被監視,被病痛折磨,你要我怎么像從前?”

最后一句幾乎嘶喊而出,神色目光,痛苦得那樣真實。

池長庭緩緩松開她的手,她便癱坐在地,捂臉大哭,情緒似已崩潰。

“爹爹!”池棠抓緊父親的手,心中恐懼如迅速放大的陰影。

池長庭拍了拍她的手背,在薛令面前蹲下,勾著她的下頜抬起,淡淡道:“被囚禁,被監視,被病痛折磨,確實很痛苦——”

“阿庭……”她眼中淚光閃動,似悲還喜。

“可是你不了解我的阿菀,”池長庭語氣一緩,忽然溫柔起來,“你只知她是城南敦化坊的賣花女,卻不知她從出生起就過著足不出戶、被病痛折磨的日子;”

“她幼時,病得比后來都厲害,病得每天只能躺在院子里看看天空;”

“可她病得那么厲害,也從不怨天尤人,她眼里是墻頭逗留的鳥兒,心里是嵩山頂上的日出——”

池長庭對著她笑了笑,道:“我不怪你冒充她,我只覺得你可憐可笑,你不了解她,才不自量力學她的姿態,你若知道了她是怎樣的人,就不會這樣異想天開了。”

薛令顫著張口,似乎想說什么。

池長庭收了笑容,重新捏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若答得出來,我便信你是我亡妻還魂!”池長庭淡淡笑道。

小說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