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仵作和衙役們,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只是看一個畫,就這幅模樣,還沒一個姑娘強。”
“要看到了真的尸體,怕是人都要嚇瘋了。”
曾水笙用手肘拐了拐左右兩側的馬力和雷柯,“看吧,我比他們還是強多了,我可沒吐。”
馬力翻著白眼,沒感情的夸贊,“你真厲害”
雷柯嘴角抽了抽,笑得有些勉強,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你真棒”
對于他們敷衍的態度,曾水笙也不生氣,反正有人比他更不堪,他又不當仵作,根本不丟臉。
“馬力、雷柯,你們兩把人骨畫,支起來,給他們看看,我當了20年衙役,可受不得別人的冤枉。”于全背著手,退到了一邊。
馬力和雷柯昨天已經看過陳鳶畫過,氣定神閑的上前小心的將宣紙拿好,朝著隊列的方向豎了起來。
“這……這……這是,外面是人皮吧,里面是內臟,還有骨頭,嘔太可怕太邪惡了!”
“她一個小姑娘,這樣邪性的東西,她怎么畫得出來,嘔。”
“這就是人的軀體內部模樣么,我……我們怎么知道她畫的是真的?萬一她是瞎畫的呢?”
“她,小小的一個姑娘,怎么能畫得出來這些東西,她不會是殺過很多人吧,不然怎么會畫的這么詳細,這些東西我們這么大的人都沒見過,她怎么知道的?”
“也可能是于班頭看她可憐,提前拿了仵作要看的人體骨頭畫,讓她默背了下來,不然,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懂得這些東西!”
陳鳶將他們的質疑,都聽進了耳朵里,這些人無論如何也不愿意承認她有真本事。
這時候曾仵作對馬力、雷柯招了招手,“好了好了,快把這寶貝收起來,我當了一輩子仵作,還沒見過畫的這么好、這么詳細的人骨圖吶,你們兩兔崽子可別弄破了。”
馬力、雷柯立刻小心的將宣紙卷了起來,裝進了畫筒里。
眾人就看到曾仵作,像小孩子似得將畫筒搶奪了過去,珍重的抱在懷里,撫摸了起來。
那稀罕勁兒,宛如貪婪的人抱著金子,又如好色之徒抱著天下第一美人一般難分難舍。
這代表什么,也不用別人多言,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這個黒瘦的啞女畫的那個可怕的人骨畫,當真是曾仵作也稀罕的、不曾見過的。
那么方才有人說是于班頭提前拿了人骨畫給她默背的猜測,就是子虛烏有。
可是,質疑的實力的聲音沒了,另一個猜測又甚囂塵上。
“既然這畫,連當了這么多年的曾仵作都沒見過,我看,這個女人肯定牽扯了殺人大案,不然她怎么可能對人體內部的模樣那么了然于心,提筆就畫?”
“是啊是啊,說不定她就是一個殺人女魔頭吶!”
“可不能讓這種殺人兇手混入衙門里啊。”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肯定就是這么想的,才想進衙門當仵作吧!”
“快把她抓了,她就是個危險的人,任她在外逍遙,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人被她殺害!她就是個妖女!”
這樣的話,若是被人聽信了,陳鳶的下場可就不好看了。
但是在場的縣衙之人也不什么是愚昧之人,就這么聽信了別人的謠言。
都民村的情況,他們比任何人都了解,陳鳶以前年齡小,在京城可沒辦法犯下這些人說的罪過。
兩年前流放到了嶺南,她所在的都民村及其附近也沒發生過有人失蹤、死狀凄慘的案件。
于班頭指著李德隆道,“李德隆是李菲的大哥,你們問他,他以前可是御醫署的學徒?他們父親以前可是御醫署的御醫?”
還處于震驚中的李德隆就這么被點名,他茫然的抬頭。
在眾人的目光中,萬分不愿意幫陳鳶的他,卻也沒辦法對于班頭的問題避而不答,“是,我爹是御醫,我和二弟都是御醫署學徒,但……”
但是于班頭并不給他機會往下說,“聽到了吧,出生于這樣的人家,她雖然不能和父兄一樣進御醫署當學徒,但她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耳濡目染之下,看了一些我們偏遠嶺南之地看不到的書或者圖畫,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能為了學醫救人,克制住心里的恐懼將這么可怕的人骨畫默背于心,說明她是一個善良的勇敢的女孩子,她不是什么殺人狂魔,輸給這樣肯學的姑娘,你們不必覺得恥辱。”
陳鳶,“……”
其實于班頭說的話,也不盡然是猜測,只是她不是為了學醫救人,而是學法醫“救人”。
學習的過程也是伴隨著恐懼害怕的,但為了幫枉死者開口,她和千千萬萬個法醫學生一樣,都克服了過來。
這時候廖班頭撇了撇刀疤唇,“大男人輸了,也得輸得起,別讓我看不起你們。”
這話一出,很幾個還想狡辯幾句的淘汰者,都閉上了嘴巴。
但不服氣的人依舊存在,“她會畫畫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出生比我們好罷了,又不是對著真實的人骨內臟畫,只是看著書上的照本宣科,我也能做到。”
“對啊,給我們一樣的條件,我們也能做到。”
“給我們一天的時間,我們也能默背好,然后在紙上畫出來!”
“就是嘛,這么看起來,她根本就沒什么了不起的,不過有個好爹罷了。”這句話一說完,甚至很多人還轉過身去瞪了李德隆一眼。
李德隆這下子是有苦說不出,他又不能當眾罵陳鳶這個禍害,只能在心里罵她把他拖下了水。
都怪她,這下子好了,別的人也把他當作強勁的對手了。
可是,陳鳶會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會。
但讓他開口說他不會,李德隆也是做不到的。
到時候那些人說的話就會更難聽了,肯定會說妹妹更好學,更喜歡看書,自學成才,哥哥卻蠢笨如豬連妹妹都不如……
她算哪門子妹妹,一個假貨罷了,他的妹妹可漂亮可溫柔了,才不是這個拿石頭想砸死爹娘的惡毒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