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村長在這里守了一夜。”于全已經在任秀秀尸體那邊聽劉晏淳講了村中的事情,“這里交給我,你讓村民回家休息,讓他們別到處隨意走動,我們有話再找他們詢問。”
“好。”官府的人來了,吳村長頓覺壓力驟降,面上神色肉眼可見的舒展開來,“那您先忙,我就過去了。”
吳村長帶著守了汪祺一夜的四個青年迅速離開。
目送村長身影完全消失,站得筆挺的于全這才轉過身,緊蹙著眉頭打量閉目眼神的汪祺。
一絲厭惡在剛正不阿的于班頭眸底跳躍,最后他嘆了一口氣,情緒歸于平靜,再也看不出任何不忿,公事公辦的對馬力道,“給他松綁。”
遲疑在衙役中間彌漫,他們互相對視了幾眼,看得出不是很想聽命行動。
連被孫阿牛和吳強扶著下馬的曾水笙都嘟囔了起來,“班頭,他是嫌犯!”
“你有證據了?”于班頭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暈尸體的曾水笙一腦門,“找個地方自己厥著去,別耽誤大家找兇器。”
曾水笙自知理虧,他是衙役,可一見尸體就犯暈,是挺丟臉的。
但他也控制不了啊。
剛才騎在高頭大馬上,猝不及防就瞅見了被人圍在中間的任秀秀尸體,嚇得他眼前一黑險些掉下馬,還好兄弟們早有準備,扶住了他,讓他趴在馬背上跟著下了山。
垂頭喪氣的把手從照顧自己的兩個兄弟手里抽了出來,曾水笙搖搖晃晃的走到陳鳶跟前。
委屈的少年臉上不見平日的歡脫,紅紅的眼角夾著不甘和羞愧的淚花,“小師妹,你帶我去休息吧。”
曾水笙這孩子思想簡單,平日也是個乖巧陽光懂得照顧人的少年,除了暈尸這么一個只要不干衙役仵作就絕對不算毛病的缺點之外,陳鳶找不出討厭他的理由。
對上他這幅流浪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模樣,陳鳶心里一軟,伸手揉了揉他因騎馬而凌亂的頭發,在他感動的要哭的目光里,點了點頭。
要查案,著實分不出jing力再去照顧一個拖油瓶,于全見曾水笙自己找了個人照顧,心下也輕松不少。
接到報案后就被知縣大人翻過來覆過去囑托了好幾遍的于全,現在心里也放不下太多閑事,無法分心去看顧下屬。
他對陳鳶道,“你和劉晏淳做得很好,這次案發現場應該是保護得最好的一次,曾仵作不便騎馬,你們一宿未休息,先回家瞇一會兒,等曾仵作到了,我讓人叫醒你。”
陳鳶點點頭,有這么一個體貼的上司,誰不歡喜。
“李家有兩套屋,現在都沒人,我讓馬力把汪祺帶去你家看守起來。”
“……”夸早了,她現在一點都不歡喜。
“曾水笙,你緩過勁兒后,就和馬力一起看守好汪祺,別讓他離開李家,也別對他動粗。”
“是。”曾水笙回答的有氣無力。
“走走走走”于全懶得看得他這么一副不中用的樣子,萬般嫌棄的揮手趕人,隨后對衙役們吩咐起來怎么搜村,“一會兒若是搜到兇器,千萬不要用手去拿,戴好手套輕拿……”
各司其職,陳鳶也不必趕上去搶衙役的活兒,認命的將曾水笙左臂放在自己后頸上,右手環著他的腰摟著,把這比她高太大的大男孩扶著艱難往李家走去。
小伙子一步三踩空宛如喝酒醉,看來暈尸這后勁兒也挺大的。
劉晏淳也牽著繩索,把還未解綁的汪祺拉著小跑跟了上來。
不顧臉又黑又臭的汪祺,他把手里的繩子遞給陳鳶,“小師姐,照顧人也得量力而行,你看看你,都快把大師兄摔了,到時候怎么給師父他老人家交待,來,我們交換。”
繩索輕飄飄如鴻毛很是誘人,的確比扶著曾水笙輕松很多,但繩索后面拴著的大魔頭給陳鳶的壓力卻重如泰山。
這是個用腳投票都不會選錯的事情,陳鳶摟緊了高大個兒的曾水笙以表決心,鄭重的對劉晏淳搖了搖頭。
不要!
你別想害我!
眼看著小姑娘纖細的手指在那粗腰上越發收緊,劉晏淳神色幾不可見的一愣,而曾水笙則是不舒服的扭了起來,喘著氣嘟囔,“嗯……小師妹,你別亂動,輕點,疼……”
陳鳶手一抖,“……”
這么叫很引人亂想好不好!
她哪里有亂摸亂動!
意外總在心神不穩時,陳鳶踩到顆石子兒導致重心不穩,再加上之前被曾水笙一哼哼嚇得不敢摟緊了,這么一晃,腿軟腳軟的曾水笙率先摔了個大馬趴。
“師妹,疼……”以臉砸地的曾水笙哼唧一聲,爬都爬不起來。
“看你笨手笨腳的,把大師兄摔了吧。”劉晏淳搖頭嘆氣的數落著,把手里的繩索塞到了雙手空空的陳鳶手里,隨手一指身后,“摔這個多好。”
又跳過去把更暈乎的曾水笙扶起來,“大師兄,你看看你,怎么不一開始就找我扶你?讓師弟扶你不好么,師弟的胸膛寬敞又厚實,手臂結實又有力,保管你靠得舒服,摟著放心,不用擔心摔個大馬趴,來來來,讓師弟看看牙齒摔掉沒……”
劉晏淳嘮叨得像個老媽子,還意思意思的伸手幫曾水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隨后用陳鳶同款姿勢扶著曾水笙動起來,雖說他不如曾水笙壯,卻比曾水笙高很多,扶著一點不吃力。
暈了,卻沒徹底暈的曾水笙還不忘有氣無力的哭著回答,“你離得遠”
這聲兒,聽起來也是悔不當初極了。
劉晏淳為此深表同情,不忘叮囑,“大師兄以后一定要記得,再遇到尸體,要暈也要走到師弟跟前暈,你師妹也就是我師姐她多大顆蔥啊,哪里撐得住你這顆大倭瓜。”
“嗯,記住了。”爺爺總夸師妹師弟聰明,讓他以后要多聽他們的話,尤其要多親近師妹。
曾水笙牢記在心,對師弟方才的話先應下總不是錯。
不過回答后,他這暈乎乎的腦袋還是覺得不對勁,倭瓜似乎是罵人的。
但晏淳師弟這么關心他,怎么可能罵他倭瓜呢。
而且晏淳師弟還說師妹是顆蔥……
肯定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蔥和倭瓜多么常見啊,擺在一起這么一比較,生動又形象。
恩,肯定是這樣!
是他想太多了……
師弟是好師弟,自己卻不是個好師兄,竟然覺得師弟在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