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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情者看得一頭霧水。
“苦主都得爭的么?”
“殺人兇手當苦主?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人家閨女死了,那個母親才是苦主吧。”
“肅靜!”太陽穴突突直跳,管知縣拍著驚堂木,心里也慌亂不已。
這個混世大魔王壓根兒沒和他通過氣,突然搞這一出,弄得他也很懵。
他只是個小小的知縣,汪祺想搞事,他也只能迎合了,更別說證據確鑿汪祺不是兇手。
管知縣很快就明確了心中抉擇。
“今日升堂,乃苦主汪祺先行狀告都民村村長吳睿江殺死任秀秀栽贓陷害于他。”雖說不能得罪汪祺,管知縣也明白身為父母官不能太過偏頗,那會影響自己的聲譽。
眾人只見堂上那“昏官”目光一斂,憐憫的看向情緒激動的陳氏,“陳氏,你乃死者任秀秀的母親,狀告汪祺殺害女兒,與本案實則同為一樁,本官便兩案合并,一起審了。”
“所以,此次升堂苦主有二,一為汪祺、二為任秀秀父母任濤陳氏。”
這般說法,聽上去有些奇怪,但想一想的確都是同一樁案,民眾還是接受了。
陳氏心中不甘,不愿接受汪祺同為苦主,滿目怨恨的指著汪祺,“就是他殺了我閨女,攀咬吳睿江作甚,吳睿江那么好一個人,怎么可能殺我閨女,汪祺不止殺了秀秀,還殺了我的文珠。”
“啪”
管知縣重重的拍了驚堂木。
上任一年以來,管知縣也不是沒見過情緒激動崩潰的死者家屬,誰到了公堂上不是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回話,這個陳氏還說是京城流放而來的官眷呢,一點規矩都不懂,隨意咆哮公堂,不把他這個知縣放在眼里。
“陳氏,公堂之上,本官未問話,你怎能隨意喧鬧,況且堂上說話得講證據,只要有證據,本縣自會替你做主,你若拿不出證據,再次無故咆哮公堂,杖刑伺候。”
“不管你們以前是什么身份,現在已被貶謫為庶人,上了公堂,該怎么回話,應該不用本官這個知縣教你們規矩吧。”
陳氏原也不是膽大之人,方才不過對汪祺的怨恨蓋過了理智,被知縣一提醒,嚇得臉色一白。
在京城時,她是最講規矩不過的人了,現在卻被一個小小知縣提醒規矩,讓她燥得慌,不由得抬頭去看夫君,希望他別怪自己給他丟了臉。
任濤晦澀不明的回望了她一眼,一臉屈辱的拉著她上前跪在了堂上。
噗通一跪,堂外不少都民村村民紛紛為之晃了神。
堂上不過墨綠色官袍,他們卻得見之下跪……
不過也有些都民村村民偏過頭,眼含期待,譏笑的望向堂上那一抹挺拔的月白身影。
縱使你有靠山又如何,現在照樣得跪一個小小七品芝麻官。
陳氏和任濤也抬起頭,目光如刀的看向汪祺。
閹狗應是最會趨炎附勢、奴顏婢膝、見人就跪的下賤之人,汪祺卻仗著干爹是九千歲,除了跪過宮中貴人,稍微失勢的貴人他都不見得會跪。
一個閹人,那膝蓋卻似焊了鐵灌了剛,比京城里眾多達官顯貴、王侯將相都金貴。
跪呀!
只要汪祺跪了,他們跪的就不算虧。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卻不見汪祺有任何下跪的意思。
陳氏絲毫不掩飾直愣愣望著汪祺那雙眼中的笑意,不跪更好,不跪就得挨板子!
公堂上跪的可不是縣官,是南離國祖宗國法,誰也逃不過,這知縣再畏懼東廠、再想討好汪祺,也不敢做有違國法之事。
“咳咳!”
汪祺捂著唇再次咳嗽了起來,揭開帕子,只見白娟之上紅梅點點。
“看座。”
陳氏臉上的笑意,僵在了這一刻。
這代表什么?
跪在地上的任濤,包括站在堂外圍觀的不少都民村村民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曾經在流放途中刁難、辱罵、毆打、給汪祺下過絆子的他們,怎能不害怕。
在京城混久的人,總是想得很多。
他們早就發現汪祺私下里有被衙役偷偷照顧,但那都是暗地里進行的,可以理解為東廠那些閹狗利用手中私權搞的私人行徑。
而現在有品階的知縣,敢堂而皇之于公堂上給一個庶民看座,這代表的意義,他們不愿意去深想。
衙役手腳麻利的抬了一把官帽椅上來,放在跪著的陳氏、任濤右側,看上去像在公堂一側旁聽的官員一般。
還體貼的在椅子上放了厚重的靠墊和坐墊。
就連陳鳶在一旁也看得嘖嘖稱奇,這就是古代官場溜須拍馬現形記現場么。
也不怕馬屁拍在馬腿上,大熱天的,這墊子如此厚,不怕給汪祺后背、屁股捂出痱子。
眼神下意識的掃過汪祺臀部,陳鳶沒忍住偷樂起來。
撩著下擺正要落座的汪祺忽的回頭,被那冷冽如寒潭的眸子一盯,嚇得陳鳶下意識伸出雙手捂臉,千萬不能讓對方看到自己咧嘴在嘲笑他。
汪祺,“……”
陳鳶偷偷分開指縫,透過縫隙,發現汪祺已經回過頭去,這才松了口氣,放下了手。
干嘛害怕他呢,都怪都民村那群家伙帶得她也一驚一乍起來。
她只是在心里嘲笑揶揄,哪怕臉上帶了一點幸災樂禍,汪祺怎么可能知道她在笑他。
就在陳鳶單手扇著風給自己緩解尷尬的時候,汪祺忽的回頭。
不過一瞬,陳鳶卻看明白他無聲在罵,“蠢貨。”
陳鳶,“……”
看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還是把她暴露了。
對于汪祺能坐椅子這事兒,尋常百姓沒有異議便罷了,都民村的村民竟然也一致沒有發聲反對質疑,管知縣很是滿意,“帶嫌犯吳睿江。”
伴隨著一陣嘩啦啦鐵鏈與石板路摩擦的聲音,還沒換上囚服,身著尋常灰色短打粗布衣的吳睿江被兩個衙役帶上了堂上。
吳睿江甫一出現,又引得人群里一陣嗡鳴,尤其是村長夫人朱氏哽咽著喊冤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冤枉,冤枉啊,我夫君怎么可能殺人,怎么可能殺害任秀秀,他們兩人根本就不熟,都沒說過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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