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走的很慢,但步履堅定。仿佛他的話就是警鐘,一定會在楊革勇心中長鳴一般。然而,他想多了,楊革勇這只菜鳥根本沒有聽懂他話里面的意思。
楊大海嘆了口氣走過來:“小兄弟,你得罪了一個大客戶。老王可是咱們這邊走貨的大戶。”
楊革勇已經不愛搭理這個家伙了,首先他換這批巧克力的時候,他明明看見了,卻沒有給一點建議,而這個老王是從他攤子上來的,他又沒有說一句話。雖然可能他有不便插嘴的原因,但是這樣的朋友他是不愿意交的。
看看楊革勇不愿意說話,楊大海也就回了自己的攤子,這時候剛剛中午一點,市場里面人不但一點沒少,反而多了起來。
楊革勇拿起一個馕啃了起來,然后周圍幾個攤主都看向他。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哈薩克族小伙子指指他手里的馕:“朋友,能不能賣給我一個?”
對于哈薩克族人,楊革勇是從心里感到親近的。且不說馳娜兒,就是在草原上流浪那幾個月,都是在哈薩克人的氈房里面吃喝的。
他打開袋子,遞到小伙子手邊:“吃,買什么買?”
小伙子非常高興,伸手拿出一個馕便啃了起來。啃了幾口被噎了一下,跑回自己攤子拿來了一個皮囊和小木頭碗,然后從里面倒出來一碗酸奶,掰下一塊馕在酸奶里面沾了沾,然后放進嘴里,這才滿意的笑了。
他把碗推向楊革勇,楊革勇也沒有客氣。先一口把碗里的酸奶喝了,然后又倒了一碗,開始泡馕吃。
哈薩克人吃馕喜歡泡奶茶,但奶茶一定要喝熱的才有味道。像這樣出門在外只能帶酸奶。他們一般是不喝白開水的,除非實在沒辦法。
這個年輕人叫江布爾,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這家伙從小就不安分,沒有按照他們民族的習俗,從小就開始放羊,反而跟維族人一樣,喜歡做生意。
他年齡跟楊革勇相仿,性格活潑熱情。吃了楊革勇一個馕就跟楊革勇成了朋友,無話不談了。
別看他年齡小,但是在市場上人頭很熟,好像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人。不停的跟人打著招呼。還捎帶著沒一會就把楊革勇的馕給送完了。
楊革勇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家伙,問了一句:“江布爾,你吃飽了嗎?”
江布爾愣了一下才注意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有些尷尬的撓撓頭。楊革勇把手里還剩的半個又塞到他手里,他也不客氣,幾口就吃了下去。
等他吃完,就開始替楊革勇張羅起生意,仿佛他自己就沒有貨一樣。
還別說,人頭熟就是好做事,也就半小時時間,楊革勇的貨就徹底賣完了。楊革勇數了數手里的錢,850元,只是剩下了那十袋巧克力。來過幾個人給價,還真沒有超過一毛的。楊革勇這才明白那個老王還真沒有蒙他。
不過這十袋巧克力他還真不想賣,總覺得這么大塊的糖,一毛錢一塊太虧了。想了想還是決定背回石河子去,反正伊寧他也進不到貨。
貨賣完的早,楊革勇決定直接返回伊寧,坐晚上的車去石河子。這樣不耽誤事,反正在車上也是睡一晚。江布爾本來要拉他去家里喝酒,被他婉拒了,約好三天后在這里見面。
跟著車到了伊寧,班車是晚上八點開,現在是六點多。楊革勇決定去吃點東西,今天中午就沒吃飽,叫江布爾把東西都送人了。他把東西寄存在車站,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洪柳表姐開的那家面館。
表姐看見他也是一愣,表情有些尷尬。雖然她也覺得這個小子沒有良心,但是把人家從廠里開除,這件事她也覺得過分了。那個年代開除人,就等于砸了人家一輩子的飯碗啊。
楊革勇到是神態自若,笑著喊了句:“姐,給我來一大碗羊肉燴面!”
在中國的面食當中,河南面食不太出名。其實味道也是很好的,特別是他們的燴面,那是相當的地道,也是楊革勇最喜歡吃的東西之一。
讓楊革勇沒有想到的是,給他端面出來的竟然是洪柳,幾天沒見,神情憔悴了很多。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珠,似乎剛剛哭過。
他趕緊接過面放到桌上,掏出自己的手絹遞過去。“洪柳姐,你,你擦擦眼淚吧。”
他這一句話,讓洪柳剛剛忍住的淚水一下子又涌了出來。楊革勇也有些不知所措。
說實話,洪柳這個女人他還是很喜歡的。只不過這種喜歡不是愛情,是那種親人一樣的依戀和親近。不過若是沒有趙玲兒,他若是一直在廠里待下去,兩個人也可能走到一起。
不過這個如果是不存在的,因為趙玲兒一直在。而且按照她的性格,這個洪柳也不可能有絲毫的機會。
洪柳情緒終于平靜下來了,眼神有些呆滯的看向楊革勇:“對不起,我爸他不該那么對你的。”
楊革勇笑笑:“姐,你也別往心里去。你和你爸都是好人,他無論做什么,我都不會恨他。我獨自流落到這里,是你們兩個象親人一樣幫了我。這份情我會永遠放在心里的,而且,你們這輩子都是我的親人,等他氣消了,我會去看他的。”
洪柳的眼神有些迷離,她知道這是個好男人,只是這個男人注定跟他是無緣的。
楊革勇吃完飯,兩個人又說了會話。楊革勇就趕回了車站,昨晚就沒有睡好,上車他就睡著了。一直到被售票員喊醒,他才知道已經到了石河子了。
直接去招待所開了房間,服務員認識他,也就沒有要介紹信。不過這次錢還是要交的,八毛錢一晚上。
簡單洗漱了一下,他出門喝了碗雜碎湯。這個湯跟口里的區別也很大。沒有那么多調料,也用不著在湯里尋覓本就不多的幾塊羊雜吃。這個滿滿的大半碗都是羊雜,反而是湯少的可憐。只有薄薄的一層。這就充分體現了北疆人吃飯的豪橫。
而且,你不要想在這里面找到最不值錢的羊肺,根本沒有,那個東西另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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