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低著頭進了家門，村里人和她說話的也不多。可能是因為寡婦門前是非多吧，媽媽在村子里除了幾個親戚也是很少搭理人的。

推開屋門，家里光線很暗，因為冬天冷，家里面的窗戶都被報紙糊上了。因此，盡管這時候才下午三點，屋子里都看不清楚。

“媽，你在哪？我回來了。”如意喊了一聲，東屋里面傳來一聲微弱的應答聲。“我在屋里。”

如意趕緊進了屋子，只見媽媽蓋著被子躺在炕上，頭上還纏著一條頭巾，臉色慘白。

“媽，你怎么了？”如意把東西往地下一扔，就撲了上去。湊到媽媽跟前，神色緊張的觀察著。

“孩子，媽媽沒事，你別擔心。老毛病了。”媽媽伸出手摸了摸如意消瘦的小臉，慈祥的回答。

如意自從學醫學醫之后，已經知道了媽媽的病癥是什么？就是風濕性關節炎，只不過因為一直沒有有效的治療，所以已經有了并發癥。

如今不光是關節腫大變形，而且心臟和腎功能已經受到影響。所以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

加上如今農村土地承包，什么活都是她自己去干，身體透支的厲害。特別到了冬天，病痛更是時刻折磨著她。所以大多時候都在炕上度過。

看著媽媽強擠出的笑容，如意心中更是一陣酸楚。在學校時候她體會還不太深，但是在基建連實習時候跟病人打交道多了，她自然知道他們有多痛苦。

而且風濕性關節炎正好是學校和基建連合作的下一個課題，因此上醫院也收治了一些風濕病患者。這次她還帶回來一些藥，準備給媽媽熬著吃的。

“媽，我給你煎藥。”如意匆匆的回到外屋，家里有個小爐子和砂鍋，這是媽媽專門煎藥用的。

媽媽強撐著身子爬了起來，她不放心女兒燒火。這個丫頭從小被自己限制的什么都不會干，只會讀書。

不過好歹總算是成了大學生，不然這個體格在農村也活不下去的。

媽媽剛站起身子，便是一陣心慌，然后晃了幾下，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如意聽見屋里的聲音趕緊跑了進去，看見媽媽倒在地上，已經沒了動靜，心中大急哭喊起來。

哭喊了一陣，看見媽媽還沒有動靜這才冷靜下來。開始給媽媽做心肺復蘇，不停的按壓胸腹，好讓媽媽的心臟開始跳動。

如意剛才的喊聲驚動了隔壁院子的大娘家。父親就兄弟一個，這個大娘是父親堂兄的老婆。父親堂兄也不在了。只不過家里三個兒子都已經成年，所以日子過得還不錯。

如意一陣按壓后，媽媽翠蘭終于睜開了眼睛。“這是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吧？”

大娘的大嗓門在屋子里響了起來。翠蘭朝著嫂子笑了笑：“唉，還不是這不爭氣的身子骨，讓閨女一回來就跟著擔心遭罪。”

大娘的鼻子也是一酸，男人走得早，當初翠蘭好歹還有丈夫的撫恤金。也沒少幫她，她最懂得女人拉扯孩子不易。

“媽，咱們去醫院。”如意毫不猶豫的收拾東西，她真的不知道媽媽的病到了這個地步，不然上次回來就帶媽媽去醫院了。

風濕性關節炎引起的心衰很危險的，特別是家里只有媽媽自己，一旦發作，搶救不及時人就容易過不來了。

媽媽的病從來沒有去過醫院，必須要好好調理一下，最起碼要用必要的手段治療，緩解。

看見女兒收拾東西，翠蘭苦笑了一下：“閨女，家里就二百多塊錢，那還是留著給你當生活費的，去什么醫院啊？”

如意鼻子一酸，堅持道：“不行，必須去看看。去我們學校醫院，有些費用可以減免的！”

大娘也跟著勸道：“聽孩子話，去看看吧，身體好一些，你還得幫著看外孫呢。早早走了，如意誰管啊？”

大娘的話起了作用，于是就回去張羅著讓大兒子開著手扶拖拉機去送她們母子去醫院。

臨走時候，大娘把五百塊錢塞到如意手里：“孩子別嫌少，你三個哥哥結婚，家底也掏空了。大娘也就這點家底了。”

如意含著淚點點頭：“謝謝大娘，這錢我工作后會還你的。”

大哥幫著把翠蘭送進醫院就走了。如意則推著母親做各種檢查，結果一出來，醫生就黑著臉訓斥道：“怎么拖到這時候才來？再不治療就不用治了，虧你還是醫學院的學生。”

如意滿臉淚水，也沒有辯解，本來就是自己失職，有什么可辯解的？

醫院要一千塊錢押金，如意手里卻只有七百多塊錢。她想起了葉雨澤，知道跟他開口，他肯定會管的。

只是電話打通，是梅花阿姨接的，說葉雨澤回老家送東西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來？

萬般無奈之下，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還有誰可以找？王淑琴肯定會幫忙，可是既不知道她們家地址，也不知道電話，這沒辦法聯系啊？

情急之下，她撥通了開發區后勤處的電話。她想起了師父，只要師傅在，就沒有什么辦不到的事情。

劉青山拿起話筒，剛“喂”了一聲準備問是誰在找自己？里面就傳來了一陣壓抑著的抽泣聲。

“如意，你怎么了？別哭，有事告訴師傅。”劉青山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如意，可是如意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家里啊？這是怎么了？

在劉青山的一再追問下，如意終于說出了事情的原委，劉青山稍微沉思一會兒就告訴如意：

“你先去病房好好等著，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守著媽媽就行了。相信我，馬上我就給你辦好。”

如意聽到劉青山的聲音，心里就踏實了許多。現在聽見他不讓自己管了，心中便一下子豁然開朗。說了句：“我這里有大娘給的五百，家里還有七百，你讓他們少收三百就行。”

“錢你先別交了，留著給媽媽買些好吃的。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女人對于男人的依戀和信任都是無條件的。如意根本就沒有想劉青山在幾千里之外能有什么辦法？